作者:枝上槑
麻六姑梗脖子道“俺不就是觉着稀罕,想看看你屋里啥样的,顺便也给你旺旺人气,你暖房宴都没请俺,咋还好意思要礼?这脸皮也太……”
季妧不想跟她继续歪缠下去,索性把话敞开了说。
“我知道村里的规矩,所以该看的都让你看了,我也没拦着。不过再怎么说这都是我家,有些不方便你进的地方,原因跟你说明了,你不肯听,反倒搞的我有罪一样。六姑,依我看,你这不像是来旺人气的,倒活像是搜家的官差。”
她的语气听着像是玩笑,偏偏神情再正经不过。
“而且,我怎么记得在这个规矩之外,还有句老话——新房可以随便看,主人家的主房却不能随便进,万一有人八字不合,犯了冲……”
麻六姑气得不行“你说谁八字犯冲!你才是八字……”
“六姑!”有人阻止她。
哪有到人家里指着人鼻子骂,还捡人最忌讳的骂。
季妧知道她们打的什么哑谜。
不过她不准备借坡下驴,反倒趁机冷了脸。
“我八字硬,命不好,这是事实,村里还有谁不知道?以前你们躲瘟疫似的躲着我,现在突然又不躲了,还主动跑来我家,老实说,我并不觉得高兴。”
季妧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就差没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前后不一,像闻着腥气上门的苍蝇了。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尴尬,脸上五彩纷呈,心中滋味各异,十分下不来台。
季妧环视四周“我不高兴,不是因为记仇,而是怕,万一你们从我这出去有个好歹,到时候又得算在我头上。”
她这么一说,大家心里好受多了。
原来不是骂她们,而是怕被骂。
“妧丫头你放宽心,不可能的事……”
“就是,哪有那么巧,还能上一次门就被克了?”
“你瞎说啥?啥克不克的?我看妧丫头命还挺好的,说不定是之前那个算命的算错了呢……”
季秀娥眼皮子一跳。
麻六姑气不忿“你们懂什么,她就是命里带煞!”
季妧哼了一声“带不带煞,我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既然六姑也这么清楚,又何必冒险登我的门,找克吗?”
“你,你……”
“你这么忌讳,想必我家的茶你也不敢喝,既然这样,我就不留六姑你了。”
这意思就是直接撵人了。
偏偏别人还不能讲啥,谁让麻六姑不占理呢。
见人一个小姑娘当家,进门就作天作地,这下好了,把里子面子都作干净了吧!
麻六姑气得脸发青身发抖。
虽说她经常给别人找难堪,但她自己脸皮厚,兼之向来得理不饶人,还真没什么人敢给她办难堪。
季妧不仅办了,还办了两次。
一次是在村口,一次就是现在。
上次还知道拿好话堵她,这回直接就拿巴掌朝她脸上扇了。
麻六姑恨不得扑上去跟季妧打一架!
可季妧是小辈,她要真跟季妧打起来,出去能被村里人笑话死。
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人,她又不甘心。
坐在上首的季秀娥适时开口“六姑你坐,妧丫头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麻六姑脸上这才好看了点。
也不提要进东屋的事了,捡了个靠近季秀娥的位置坐了下来。
季秀娥又转向季妧,冷脸数落道“长辈再怎么也是长辈,你一个小辈咋好这么顶撞,规矩都学哪去了?”
季妧特别烦她这种高高在上,还以自家长辈自居的口气。
“我爹娘死的早,大姑你不知道?”
季秀娥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没想到她连自己的话都敢顶,一时也沉了脸。
“你的意思是说,你爷奶就没问你事,就没教过你?”
季妧点了点头“教了,教的可多了。”
不等季秀娥缓和神情,季妧慢悠悠又补了句“不过都是教我该怎么吃苦、挨骂和干活,至于其他的,就……”
屋里其他人纷纷咳嗽起来。
季家对二房和这个孙女的苛待,村里谁不知道?
但她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还是当着自家大姑的面……
而且季妧说不给麻六姑倒茶,当真一杯茶都没倒,连季秀娥这个大姑的都没有,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只好干巴巴的陪坐,任由尴尬在屋里蔓延。
季秀娥更是眼神阴沉的盯着季妧。
季妧感受不到似的,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大姑难得回来一次,肯定不单单是为了看我,当初我被卖都没见大姑露头呢,大姑这么忙,有事不防直说。”
如果说进门前季秀娥的第一句话就绵里藏针,那么季妧则是直到此刻才现出锋芒。
她心里清楚,季秀娥肯定另有目的。
抓住麻六姑的话头一通发作,何尝不是杀鸡给猴看。
包括后面这番话,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或者说单方面通知季秀娥
没有再打哈哈的必要,接下来你想说什么都请便,但听不听就是我的事了。
虽说叫你一声大姑,但我被卖的时候你都没有出现,现在就更没有你指手画脚的空间。
“妧丫头,果真是不一样了。”
季秀娥审视季妧良久,下了这么个定论。
事实上,有关季妧的转变,季家人早已跟她说过。
她当时是不以为然的。
一个鹌鹑,还能变成麻雀不成?
没想到,她何止是变成麻雀,根本是熬成了鹰。
一不注意,就会把人眼睛啄瞎的鹰!
第180章 死绝了再说
“我来,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如何。不曾想,你这大宅大院的,瞧上去过得还不错。”
“托季家列祖列宗的福,没死透,活过来了。日子也就还过得去吧,至少没沦落到上街讨饭。”
姑侄俩一个不阴不阳,一个皮笑肉不笑,其他人附和不是,不附和也不是,别提多尴尬了。
只除了麻六姑,她现在瞪大了眼,一心想揪季妧的小辫子。
此外还有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闲七婶。
“妧丫头这话不中听。你和老宅的事,七七八八,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但不管咋样,那是把你养大的地方,你气一阵也就罢了,心里咋还积上怨了?就算有怨,也不该冲着你大姑来,她可是一心惦记着你。”
这就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季家生养了季妧,所以季家人就是把事情做得再狠再绝,她气可以,怨不行。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她在处理与季家有关的问题时,都尽量控制在一个合理的度之内。
无论是教训季明茂还是朱氏,都是事出有因,且选在众目睽睽之下,为的就是尽量避免和季庆山以及康婆子直接起冲突。
因为这个时代“孝字大过天”,即便那两人间接害死了儿子儿媳,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可将罪孽轻轻揭过。
更何况是发卖季妧这个孙辈的小过失。
她讨厌透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所谓孝道,但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就只能在框架内周旋,若跳出这个框架,轻则牢狱之灾,重则为世不容。
所以,闲七婶才会说这番看似劝慰,实含警告的话。
无论如何,季秀娥是这具身体的大姑,季家的污糟事,至少表面上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季妧找不到迁怒的理由,就不能对大姑不敬。
季妧自然清楚这一点,不过她也不打算多委屈自己。
梁子都结下了,而且摆明了是死结,她不恶言相向已经尽力,总不至于还要她捧着敬着对方吧。
季秀娥还没这么大脸面。
“听七婶这话,倒是我的错了?我错在哪,是错在爷奶一而再卖我的时候,我不该反抗?还是错在爷奶把我送给死人配的时候,我不该寻死?亦或者,爷奶见我快咽气,不给我请医问药,还把我分出季家,我不但不能生怨,还得心怀感激?”
闲七婶眼神闪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
季妧伸出一根手指冲她摇了摇。
“闲七婶也是有孙有女的人,我不求你将心比心,还望你别把自己的一厢情愿强加于人。等你,或者你的女儿孙女经历过这些,再来跟我论个是非对错吧。”
饶是闲七婶这么个不轻易动怒的主,也不由的被堵的心口难受。
这不是诅咒她家里人出事吗?
季妧瞥了眼她忍着气的样子,暗暗摇头。
根本不知道原主经历过什么,就大言不惭的指责她记仇,现在只不过被人说两句,就受不住了?
可见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这回事,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季秀娥撩了下眼皮。
“妧丫头,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七嫂她不过是希望咱们家和万事兴罢了。”
季妧微微哂笑。
“其实我和七婶一样,也希望季家家和万事兴来着,虽然,我早已经被分出了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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