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她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进灶房拿起菜刀就要往外跑。
黄骏才冲上去夺过菜刀,季秀娥不肯给,母子俩一番争抢,好几次都险些被利刃划到。
直到黄骏才硬把人拖回堂屋,近乎咆哮的大喊“我去!我去杀了季妧!”
季秀娥松开刀柄,脱力滑坐在椅子上。
“去杀她、杀了她,给你大哥报仇……他们都得死……”
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季秀娥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再加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精神状况,怎么可能杀得了季妧。
何况,就这样明晃晃的拿着菜刀,即便能走到大丰村,到不了季妧跟前就得被人抓起来。
是他办了蠢事,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反正他早想弄死季妧了,那就由他来。
娘说过,大哥刚死就有了他,他就是来给大哥报仇的,他活一天,就一定要弄死季妧。
黄骏才安抚住季秀娥,犹豫了一下,又给她喝了那种药。
待季秀娥昏沉沉睡下,黄骏才去里屋拿了银子,又让黄骏平给他套上牛车,说要去趟镇上。
“骏才,你别干傻事。”黄骏平内心斗争了许久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黄骏才脸色倏地一沉“你听到了?听到多少!”
黄骏平赶忙道“我喂完牛回前院,你和大伯娘在争吵,堂屋门没关,我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只知道你要去杀季妧,不知道你为何要杀她……她是咱们的表妹,更是你亲表妹,究竟是为什么……”
确认黄骏平没有听到更多内情,黄骏才脸色才缓和一些。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照看好我娘,那个药继续喂,过几天再停,到时我应该也得手了。”
黄骏平拉着车把不肯松,仍旧苦口婆心,试图劝他回心转意。
黄骏才不耐烦,将他推翻在地。
“你那么怕我杀她,不就是因为喜欢那贱丫头、还对她抱有想法?!”
黄骏平涨红了脸,不知是急得还是气得。
“她都成亲了,我还能有甚想法?我是担心你!咱们是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杀人是要掉脑袋的!何况她那夫君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你……”
黄骏才冷笑打断他“她那夫君再厉害,总有不在的时候……我就在我姥爷家住着,不信找不到机会。”
黄骏平到底没拦住黄骏才。
让他疑惑的是,黄骏才既说了要去姥爷家,为何还要先去一趟镇上。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不要告诉季妧……
季妧把季秀娥那份罪己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猜测的事得到了证实,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恶寒。
人性实在是一个莫测的深渊,究竟是怎样的的疯狂,才能让一个人对血亲和稚子屡施毒手。
关山教导小舟的间隙,进屋喝水。
见她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问“那道士来过?”
“嗯,大早上来店里,把这个丢给我又跑了,说要请他的和尚同行吃酒去。”
也没找季妧报销,看来他那个和尚同行应该赚了不少。
关山从她手上接过黄表纸翻了翻,又递还给她。
“有了这个,可以省不少事。”
季妧点头。
确实可以省不少事,甚至可以说是最关键的物证。
但根据老道士的描述,这是在季秀娥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写的,对簿公堂,很有可能被她抓住这一点反咬。
所以这份证词虽然必要,但还不够充分。
她还需要人证,还需要……最好是抓住季秀娥行凶现场,亦或者这些话由她当众亲口承认。
季秀娥不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吗,季妧也早就不想再等了,与其坐等毒蛇不知何年何月再探出头来咬人,还不如自己引蛇出洞。
让老道在黄坂村以散布流言作为开端,引出当年之事,经舆论发酵,再以血字墓碑相激,逼季秀娥跳墙,逼季秀娥现形,逼她图穷匕见。
这就是她最初的打算。
“我原本只是想借老道士的口,没想到……他给我做到了这份上。”
季妧冲关山扬了扬手里的罪己书。
就好像,只花了十万的装修款,结果施工队给装出了一百万的效果。
高兴都不敢高兴,就被巨大的惶惑给包围了。
第449章 一切有我
“你真不认识他?”
老道士完全不像乱发善心之人,却救了关山,日行一善这个理由实在说服不了季妧。
关山摇头。
那个把月他虽然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何事,但可以肯定一点,受伤之前,他不管在任何地点,以何种身份,都没有见过老道。
“你怀疑他?”
季妧点头,复又摇头。
“也不能算是怀疑……”
从季秀娥那套话的主意还是季妧出的。
原本的设想是,老道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取得季秀娥的信任,让她愿意吐露心声,来达到“驱邪解厄”的目的。
就像后世卖保健品给老年人的那些推销员,他们一旦取得老年人的信任,简直能让老年人六亲不认、只认他们,到时问什么问不出来?
但设想归设想,她自己也知道实施难度有多大。
季秀娥那种人,睡觉都恨不得睁只眼。戒心重又多疑,想取得她的信任,可能性几乎为零。
于是季妧就半开玩笑似的问老道会不会催眠术或者摄心术。
老道听后,拍着胸脯让她等好消息。
然后好消息果然就来了。
“虽然这次是他那所谓的和尚同行出的手,但我觉得八成是他教的……我以前听说过‘千年太岁蛊惑人心,木偶邪术夺人魂魄’的话本子,但从没当真过,没想到竟然……莫非老道士也会摄心术?”
当话本子听只觉惊奇,身边若真有人会的话,那就不是惊奇,而是惊悚了。
关山沉吟了一下,道“我听说过一种导引之术,选准时机,趁人七情受损、神魂失守之际,通过一些方法,确实能达到你说的那个目的。”
“导引之术?”
“应该也是祝由术的一种,我所知不多。”
祝由术季妧倒是听说过,是古代巫医之术,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除了禁法、咒法、祝法、符法,还包括暗示疗法、心理疗法、催眠疗法等
作为中医的一个传统门类,祝由术即便是在古代也被认为是“上古之术”。据说是可以除百病甚至通神,但若操作不当,轻则亡命,重则触怒神灵。
有点邪乎,总之不被认为是正道。
但不管怎么说,即便祝由术涵盖了催眠以及其他一些禁法在内,它的主要目的还是祝其病由而愈其病。
那个什么导引之术若跟它有关,可以使人放心,但也只是稍稍。
就像手术刀可以救人,亦可以害人,邪术、正术也一样。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只要用在正途,就没什么好怕的。好在那老道士看上去不像个没节操的,你觉得呢?”
关山转动手中杯盏“不是大奸大邪之人,但与之相交亦要存着小心。”
季妧听懂了,这意思就是不可为友亦不可为敌呗。
“你也无需顾虑太多。”关山放下茶盏,抬眼看她,“目前来看他还是得用的,可先用着,若有意外,一切有我。”
这个“一切有我”可真是……
季妧避开他的视线,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漫不经心的喝着。喝了半天才想起来似的,含糊嗯了一声。
两人又说了会话,隐隐约约听到鞭炮声响。
季妧笑道“差点忘了,今天是一德堂的大日子。”
经过一段紧张又忙碌的试药和制药期,以八珍丸和六味地黄丸为代表的四种新药于今日正式推出。
辛子期与季妧商量后,不打算再像之前那样,仅靠店内推广和上门推销,决定大张旗鼓弄一个新药推广发布会。
“走。”季妧扯着关山起身,“咱们也去看看。”
“你不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新药既然选择了隆重推出的方式,自然遍邀了城中富商势要,辛子期就提议由季妧和他一起主持这个发布会。
季妧当初之所以选择和辛子期合伙,除了懒,加上信得过他的人品,以及缺乏资金和人脉外,还有个重要原因——荣耀伴随着风险,而她只想要实惠。
再说,她挺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开着香料店,做着老板娘,生意稳中有升,又不至于太过惹眼。
至于其他副业,就让适合的人出面,风头和名声也留给别人,她安心做幕后之人,有闲又有钱,岂不快哉。
所以最后决定,由胡良代替她出面。
胡良进制药坊也大半个月了,深入不敢说,至少一些流程和表面上的东西,该熟悉的都已经熟悉。
他私下也有跟季妧汇报过在制药坊的经历,辛大夫安排了很有经验的老人来带他,顺便完成跟他的交接,态度坦荡,没有丝毫机心。
辛子期也很欣赏胡良的稳重与干练,对于由他出面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我那是拒绝以合伙人的身份出席,当个凑热闹的路人还是可以的,何况咱们是一条街上的邻居,理当去贺喜的嘛。”
关山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拿起斗笠扣在头上,随她出了内院。
徐来福被平安叫去帮忙了,店里只有招呼客人的张翠翠和端茶递水的小舟。
客人果然要比平时少,大家都去看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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