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季妧也尝试着从这个立场去理解季庆山和康婆子的种种行为,然而终究是不能。
看看季明方和季雪兰的遭遇就知道了,亲不亲生对他们而言真的没那么重要。
他们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和动机罢了。
就算季家于卫氏母女有恩、卫氏母女于季家有欠,不管是以工抵债还是以银抵债,也该报完还完了。
他们的恶行又何曾停止过?
撇开那些长年累月的非人的奴役和折磨不提,拖死亲子、耗死儿媳,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卫氏后悔吗?应该是后悔的。
当她跪求季庆山和康婆子救季连柏而无果,当她躺在四处漏风的牛棚静等死亡来临,她就已经后悔了。
不然她不会在弥留之际告诉季妧去京城云英巷……她已经预感到,在她死后,她的女儿也不会有善果。
可是太晚了。
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小季妧,哪里知道京城是什么?就算知道,她也去不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死了,被活活逼死了……
二房的惨剧里,季秀娥是元凶,季庆山和康婆子也难逃责任。
然而律法根本无法管制这种“间接责任”,更何况他们还有“孝道”这块免死金牌。
不过没关系。
如今的季家已四分五裂,好强的季庆山病榻残喘,康婆子还要被她那宝贝儿子继续吸血。
报应虽晚,报应不爽。
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中,听到关山问。
“你想不想去京城。”
季妧很干脆的摇头。
她不知道京城云英巷里住的是卫氏什么人,是她的亲人?还是她孩子的父亲?
不管是谁,季妧都不打算去找麻烦。
“我虽和季家再无瓜葛,但季连柏永远是我爹,我也不需要别的亲人。”
关山故意掂了掂她。
“你还有我。”
季妧揽紧他的脖颈笑出了声。
“对,我有你,还有大宝。”
第474章 为什么
从山上回来,吃罢早饭,季妧去了趟胡家。
年关临近,兼之下了大雪,西河沟那边的卤味作坊已经停工,给大家结了工钱后便提前放假了。
邺阳那边的店里也跟着挂出了暂停售卖卤味的木牌,所以现在即便她不去邺阳,徐来福几人也完全忙的过来。
村塾里的课也停了,胡大成带着小安小花在院子里滚雪球玩。
谢姥娘坐在堂屋门口看几个孩子玩闹,身上搭着专门给她缝的棉被。棉被不大不小,正好将她轮椅中的身子过得严严实实。
精神头瞧着十分不错,口齿竟也利索不少,见了季妧乐呵呵打招呼。
“妧,丫头,来、来了?”
季妧笑:“这才几天不见,谢姥娘你可又年轻了。”
谢姥娘也咧嘴笑了起来,边笑边缓慢摆手:“老、老了……”
胡大成见季妧来了,跑到院门口对外张望了会儿,没见到大宝身影。
回头问:“大宝还没起炕?”
“这会儿在家看书练字呢,找他做什么?”
胡大成昂了昂脑袋:“我要跟他比比谁厉害!”
他这半年在村塾可学了不少东西。
季妧竖起大拇指往他额头按了个赞:“少年好胆气!这边给你个建议——山不来就你,你就去就山。”
胡大成挠头:“去山上干啥,都是雪。”
季妧忍笑:“不是让你上山,是让你去我家找大宝挑战,刚好明方哥也在,可以给你们做个见证。”
胡大成叹气:“我也想……可我怕甲乙丙丁。”
自打甲乙丙丁长成,又发生西河沟咬死狗事件,村里还真没几个不怕的,就连看着它们长大的胡大成和胡细妹轻易都不敢过去。
那几只家伙也的确是翻脸不认人的典型,除了季妧、关山和大宝,外人上门永远是一副虎视眈眈的后爹脸。
“你进门前喊关山,让他来给你开门,甲乙丙丁最怕他。”
一听关山也在家,胡大成的胆气顿时足了,拿着他的书本就出了门。
小安小花过完这个年也有五岁了,个头蹿的飞快,也正是顽皮的时候,非要跟小叔一起去,不让跟就哭闹。
谢寡妇没办法,只能让胡大成把他俩也领上。
“路上小心点,别掉雪窝子里!”
“知道了!”
大门关上,呜呜的风声刹时消失。
锅里还烀着肉,季妧闻到肉香一头扎进灶房,借着填柴之便烤火。
谢寡妇将谢姥娘推回里屋后才过来,跟她交代了一下西河沟的情况。
“天太冷了,清洗东西手必然要泡在水里,确实受罪。好在事后都有抹你那个护手霜,竟没有一个皲裂冻烂的。让停工她们还不乐意呢,都嫌太早了。”
“不早了,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了,年货总要办办。”
“可不就是这个理!所以昨天下午大家伙把那边扫扫弄弄上了锁,就等年后了。”
季妧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最近没人去那边闹事了吧。”
村里以麻六姑和苟剩婆娘为首的几个馋懒妇人,对于季妧选别人不选她们这事一直耿耿于怀。
原先做脱水蔬菜那会儿她们还算消停,因为人多,她们不敢惹众怒。
后来脱水蔬菜结束,帮工队就地解算,只留了十个下来,那些人就开始打起了歪主意,三不五时就跑过来找事,要么偷偷摸摸顺东西,要么堂而皇之往里闯。
谢寡妇为此没少和她们骂架,但那些人又哪是能骂消停的?
正所谓小人难防,何况西河沟这边的棚屋全都是为了做脱水蔬菜而临时搭建的,四周只插了一圈篱笆,并不中什么用,狗都防不住。
谢寡妇见季妧忙,就一直没跟她说,这事还是前两天季雪兰告诉她的。
不过紧跟着就停了工,不然季妧就派甲乙丙丁去巡逻了。
“孟里正已经在办手续,等明春建了厂房,院墙盖的高高的,门口再拴两条狗,让她们来她们也不敢。”
没错,季妧已经把西河沟这块地买下来了。
谢寡妇嗐了一声:“现在就算不垒墙不拴狗她们也不敢了,自从出了季秀娥的事,那些婆娘一个个吓破了胆。”
季秀娥该死,这一点明事理的人心里都有数。
但那些不通人气的,她们才不管季秀娥该不该死,只知道季妧把自己亲大姑给送牢里了,爷奶求情都没用。
这么以来谁还敢惹她?
都怕她一个不顺心,把自家也送进去。
“西河沟一下子就清净了。”
季妧心道,等季秀娥的死讯传回来,估计她的名号也能止小儿夜啼了。
“对了,细妹呢?”
来这么久了也没见着她人影,搁往常,听到季妧声音她早跑出来了。
“昨晚上跟大成置气,今早就没出屋。”
这得置多大的气,连早饭都不吃了。
灶膛塞满柴,季妧起身去了堂屋东间,见细妹的被窝果然是鼓着的。
季妧坐上去掀开被子一角。
胡细妹正想伸手撤回去,见是她,停住了。
“小妧姐……”
“这是怎么了,眼都哭肿了?”
胡细妹撇过头,不说话。
季妧打趣:“果然是又大了一岁,有主意了,现在有事连我也不告诉了?”
“才不是。”
胡细妹又把头转了过来,想了想,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季妧说了。
自从季氏味业开张,季妧每天都要去邺阳,教导胡细妹的进度便慢了下来。
而胡细妹这边,完成季妧留下的作业后,往往要等上好几天,季妧才有空给她批改解答。
她又没法去找大宝和季明方,因为谢寡妇要顾着西河沟那边,家里一老两小得留人照看。
总的来说学习效果很不好。
村塾停课后,胡大成日日在家,自感学了不少东西,又总想显摆显摆。
然后胡细妹发现,胡大成认的字已经比她多出很多,明明前阵子还是她认的更多。
胡细妹失落又羡慕,就想让胡大成教她。
胡大成答应了,还跟她说了许多学塾里的事——严厉的夫子,好玩的同伴,课上的惩罚,课下的疯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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