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娘子山里汉 第364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古代言情

  如他所料,刚看到一半,狄嵘的脸色就变了。

  手里还拿着信,神情却已凝滞。

  “少爷……”

  马超这一声平平常常的称呼,却像是一把斧头,骤然劈开了狄嵘的脑子。

  瞬间,惊疑、愤怒、狼狈、困窘,齐齐涌上来,让他头疼欲裂,本能去否认刚刚看到的一切。

  “这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狄嵘三下五除二将纸撕的稀碎。

  原想随手一扬,又恐这些碎纸片会泄露些什么,死死攥在掌心,回身,冲马超大吼。

  “狗奴才!你敢编排小爷!”

  马超垂头,眼底阴狠一闪而过,虽然嘴里说着小的不敢,语气却少了之前的恭顺。

  “你不敢,那这是什么?!”

  “夫人和小姐要小的查一些事,小的只是如实汇报而已。”

  “什么如实汇报?这上面都是假的!假的!”

  面对狄嵘的歇斯底里,马超就显得过于冷静了,冷静之外,又有种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向来在他面前卑微如狗的人,突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看他的笑话,这狄嵘怎么能忍?

  急怒攻心之下,他从腰间取下马鞭,挥鞭就朝马超抽去。

  若是以往,马超肯定动都不敢动,就这么生受下了。

  但这次,鞭子刚甩出去,就被他牢牢攥住了鞭梢。

  “你、大胆!还不快松开!”

  马超歪头斜嘴,脸上是明晃晃的嘲笑。

  “被人叫了这些年的少爷,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信你也看了,其实呢,你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小子,走了狗屎运被抱进侯府享了这些年的福,比我们这些下人又能高贵到哪去,别给脸不要脸!”

  狄嵘怎么拽也拽不动鞭子,愈发恼羞成怒,抬腿就朝马超踹去。

  然而他哪里是个成年男子的对手,脚还没挨到,就被马超一把推坐在了地上!

  狄嵘先是震惊于马超的转变,震惊过后,愤怒和茫然交织。

  “你要是不怕让更多人知道,就尽管闹,往大了闹。”

  马超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口,越过他将门掩上,走到他身边蹲下。

  “知道这次你被罚来邺阳,夫人为何会让小姐跟着?实话跟你说吧,她就是奉夫人的命,专程来调查你身世的。之后她被夫人急召回京,所以才留我下来继续调查。”

  狄嵘本能摇头否认:“你撒谎,我就是母亲的儿子,母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你撒谎!那都不是真的!”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所察觉了吧?不然近来为何总往东大街跑?你已经感觉到了,季妧才是你的亲生姐姐。”

  马超已经把话挑破,狄嵘躲无可躲,巨大的恐慌漫上心头,他的脸迅速的由红转白,

  “不是!她不是!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是狄家人!我爹是诚意伯,我娘是伯夫人,根本不是什么乡野村妇和泥腿子!”

  马超嗤笑:“一开始我也不信,但这就是事实,我为了查证可费了不少劲。”

  他本已找到黄坂村梅大娘的兄弟家,结果遇到了那个叫季秀娥的毒妇。

  毒妇大概是怕东窗事发,便装作知道内情的样子,给了他一些错误的提示。害他逐渐脱离那片区域,往相反方向追查,为此耽搁了不少功夫。

  幸而那次县衙开审,他一时无聊跟去看了。

  见到被告是那毒妇时还没多想,直到季妧将她罪行当堂罗列。其中一项就是拐卖亲侄,时间也不早不晚,正是十一年前。

  前后一串联,马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若不是小姐临走前交代,此事先不宜闹大,仅告知狄嵘便可。他恨不得当场就把狄嵘是个冒牌货的事给捅出来。

  现在这样也挺好,看着狄嵘被当头一棒击懵、害怕又不能否认的样,也挺让人身心愉悦的。

  为了让他更加崩溃,马超又编了个瞎话。

  “还有啊,当年经手的梅大娘我也联络到了,她跟儿子去了南方,不过年后就会坐船直接进京,你若是不信,大可当着伯爷和夫人的面与她对峙。”

  马超言之凿凿,连证人都找到了,狄嵘的恐慌演变成了绝望。

  尽管他竭力绷着不让自己露怯,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底子已经虚了。

  他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马超,只能一遍遍重复:“假的、都是假的……”

  “马哥、马哥,少爷回来了没有,你见到他……”

  伴随着三泰的喊声,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声音其实不大,但落在狄嵘耳中,不啻一声惊雷。

  仿佛他的身世已经大白于天下,然后他被赶出伯府、被那些往昔的玩伴嘲笑、一辈子只能活得像个过街老鼠。

  三泰看清屋里的情形,呆了一下。

  少爷怎么坐在地上?还有马哥,马哥笑得怎么怪怪的?

  “少……”

  “啊!!!”

  三泰正要拉狄嵘起来,狄嵘突然抱头大叫一声,起身将他撞倒在地,而后飞奔出了房门。

  等三泰追出万府大门,狄嵘已经不见了踪影。

  雪地上只留下一行马蹄印。

第479章 风雪夜归人

  从隋家马场出来,季妧的脸色就如她的心情一般沉重。

  关山根本就没有来过隋家马场,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他真的走了?

  没有告别、没有再见,连只言片语都没留,就这样走了?

  季妧一方面觉得不可能,一方面又总忍不住猜测。

  不然她实在想不出关山还会去哪,总不会去军营了吧?

  先不说贞吉利不在,她没法刷脸找人。便是她能进去找,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前去。

  怕只怕人没找到,反而给关山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季妧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季连松,只说关山有事外出,而她临时要来马场找个人,所以才请他来帮忙赶车。

  季连松没什么心理负担,自然无比轻松,一边赶车,还一边回头跟她闲话。

  “这个隋家马场可真大,场主也很和善,我就在隔壁房里坐了那么一会儿,吃的喝的给我端了一大桌,临走还派人把咱们送出老远……”

  说到这个,季妧也觉得有些奇怪。

  偌大的马场,来接待她的竟是马场主本人——究竟是马场活太闲,还是关山的职位很重要。

  不过真正的相马师确实比较难求,被奉为座上宾似乎也说得过去。

  她眼下也没心情想别的。

  眼瞅着天都要黑了,等赶回大丰村,说不定关山已经在家等着她了。

  隋家马场。

  “我这就休书一封,你速找人密送给韩老将军。”

  场主隋鸣凤,年约五旬,高个头,红脸膛,身子骨瞧上去甚是硬朗。

  只是相比季妧在场时的和煦,此刻的神情严肃非常。

  旁边站着的老奴试探着问:“场主是怕那人已经回京了?”

  隋鸣凤双眉紧锁,来回踱步。

  老实说,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虽说上回二人在马场碰面时,韩老将军说过再晚几个月回京形势会比较有利的话,但那人离开时脸色不太好,不见得就会听取韩老将军的意见。

  老奴有些忧心:“他若真是单枪匹马回了京,成功的话还好,万一失手……咱们马场怕是也得被牵连啊。”

  隋鸣凤遽然回身,双目圆瞪。

  “当初隋家马场几乎葬送在那贪得无厌的聂家父子手中,是谁给了咱们起死回生的机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别说被牵连了,就是搭进我这条老命,也无二话!”

  “可……”老奴也不是不知忠义之人,他只是不想自己的老主子,风烛残年还要落个不得善终。

  “想我隋鸣凤一生与马为伍,唯一的孩子却被自己养的马给踏死,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奢谈什么善终。”

  “少场主是被那聂家的小畜生害死的,不关场主你的事,你千万……”

  “行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

  可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帮助那人虽则是为了偿还恩义,也不是全无私心。

  或许,有生之年,他还能亲手为枫儿报仇。

  隋鸣凤闭眼摆手:“去吧。”

  回到家亥时已过,不过终究还是让季妧失望了——关山并没有在家等她。

  “大宝已经吃过了,不过你们都没回来,他不肯睡。”

  季明方一直等到这会儿,季妧有些过意不去。

  “给你添麻烦了。”

  季明方摇头:“别说外道话。”

  季连松把骡子拴到马棚,父子俩正好一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