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你亲手还给了郑小姐?”
书生摇头:“你刚也说了,大家小姐出行都是车马成群婢仆环绕,何况国公府小姐……是郑小姐的贴身丫鬟来取的。”
丫鬟狠狠瞪了他一眼,拿着帕子回到郑小姐身边。
郑小姐黛眉轻蹙,并没有接帕子,只挥了挥手。
接着便见那丫鬟兴高采烈的福身谢赏,然后把那方帕子塞进了自己袖口。
但这一段,书生隐去没说。
他并不觉得郑小姐那个冷脸颦眉的表情是嫌弃,一心认为她是受规矩所缚,才会压抑本心,不敢要他摸过的东西。
有人就问了:“那郑小姐长什么样呀?你们说上话没有?”
书生脸更红了。
“郑小姐其人,名嫒美姝,自是瑰姿艳逸,美不胜收。遗憾的是,未有机会说上话……”
他为了证实什么,紧忙又道:“不、不过郑小姐转身前,看、看了我一眼……”
这话可就大有意味了。
话落也确实引起了一片起哄声。
虬髯大汉跟着商行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照这么看,你和那郑小姐倒合该是一对,想想看,那么多人去赏灯,手帕怎地哪都不飞,偏飞到你怀里?命定的缘分不是?”
也不知书生是真没听出话里的揶揄取笑之意,还是当真这么认为。
他非但没有否认,还跌脚长叹,一副惋惜至极的模样。
“郑小姐那样的美人,却被错配给那……可惜了!”
虬髯大汉嘿了一声,没料到他还真敢认。
“这话就不对了,美人配英雄,可不正好?”
书生面露轻视:“那寇长卿以前还勉强算个英雄,如今算哪门子英雄?不过是过街老鼠一只,人人皆可唾骂……”
“那都是咱小地方的看法,京中全然不是这么回事。繁华之地,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大事小情发生,现在谁还记得议和之事?寇长卿回京后,不但没有受到惩处,反而更得圣心,这两年胜眷隆着呢!”
书生愈发不屑:“胜眷隆盛又如何,郑小姐定是不愿的,不然去年便可完婚,何必拖到今年?”
“听京中人说他回京时身负重伤,去岁一直在养伤中,甚少露面,婚事拖延也属正常。
再者,那郑小姐既是国公之女,还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她若不愿嫁,谁还能逼迫她不成?”
“皇上就能!不然何须下诏书命他们完婚?”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个流程,也是皇家给的体面,他俩当初就是圣旨赐的婚。”
书生梗着脖子道:“你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连郑小姐的面都没见过。我和郑小姐虽只一面之缘,却和她心意相通,知她心性高洁、目下无尘,断然看不上寇长卿之辈,他不配!”
他言语之间总显得自己多了解郑小姐似的,有人就瞧不上他这个劲。
“说两句缘分你还真信了?人堂堂国公之女,不配将军,难不成还配你?郑小姐若是看不上寇长卿,更不可能看上你!”
书生一拍桌案:“不要小瞧人,待我蟾宫折桂……”
待他考取状元之日,郑小姐必然会对他青眼有加。
只可惜罗敷将嫁、缘浅情深,叹只叹造化弄人。
虬髯大汉粗着嗓门打断了他的自怨自怜。
“你今年可是第二回 落榜了,下次科考还要等上三年,婚期就在九月,你等得,人家小姐可等不得。
听说今科的状元郎曾和你住在同一会馆,你也该跟人家学学,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安心读书是正经。”
落第之事被提起,书生的脸乍青乍白。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图方便住进会馆。哪怕多花点钱找间客栈住,也好过与那姓宋的比邻而居。
偏偏老天无眼,让那姓宋的成了状元,而他榜上无名,还要频频被人拿来对比。
“我今年只是时运不济,下次定然一举夺魁……那姓宋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京备考期间,风流韵事不比别个少。我谨遵礼法,对郑小姐不曾有半分逾矩,那姓宋的却勾的人家小姐芳心暗许,都把信物送到会馆来……”
“不会吧?郑小姐瞧上了状元公?”
“郑小姐如何会看上他?是礼部尚书的千金……”
“看上也没用呀,我记得状元公已经成家……”
“成家又如何?休妻有何难?一个是学政之女,一个是礼部尚书千金,傻子都知道如何选。”
嫉妒之言,虬髯大汉并未当真。
“甭管如何,人考了状元,跃了龙门,你就莫说酸话了。”
书生一再被驳斥,愈加羞恼。
“休要辱人!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只要我努力,不愁没有光明未来。但寇长卿就不同了,无耻小人,贪生怕死、阿谀媚上之辈,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
季妧一直提醒自己平心静气,听到此处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当众谈论女色,背后嚼人是非,到底谁是小人?”
书生待要发火,一扭头,见是个冷面小娘子。
面赛芙蓉,耀如春华,竟是不输那郑家小姐。
心头一荡,重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第521章 你不配
书生心头一荡,放柔了声音道
“小娘子有所不知,我说的都是事实……”
季妧哂笑“什么事实?大庭广众谈论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引人遐想污人名节,还辱骂于国于民有功的马上将军,极尽污蔑之能事,你指的是这些事实?”
书生万没想到,如此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说话竟是直刮人脸皮。
刚升起的一丝好感,霎时间不翼而飞。
哼!便是貌美又如何,空有其表罢了,小地方出身,连郑小姐一根手指都比不了。
这么一想,口气便硬了起来。
“难道不是?若不是他,关北军早打赢了,何至于签那劳什子合约,护国不成,辱国至甚,他寇长卿就是千古罪人!”
关山手中的茶盏终于放到了桌面上。
手刚一松开,就听轻微一声细响,杯身龟裂如蛛网,却没有完裂开。
他沉下嘴角,盯着茶水顺着缝隙缓缓渗出,眼底阴霾渐起。
与人对峙的季妧并没有注意到。
“寇长卿南征北战十数年,赫赫功绩不是你红口白牙便能抵消的。议和之事,是非曲直,说给你听,你这种无脑之人也不会理解。你只需记着,有些人一日为英雄,终生为英雄,便是有过也不掩其泼天之功。而有的人,从出生便注定了是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说谁是朽木烂泥?”
郁火邪火早就积了一肚子,对着群爷们他不敢动粗,对着个女人他岂能再忍。
话落上前一步,直接扬起了手。
结果还没近季妧的身,就觉眼前一黑,紧跟着手腕被擒。
一阵剧痛传来,书生惨叫出声。
缓过劲才发现,那戴斗笠的男人不知何时竟到了近前,明明只用了一只手,他却有种腕骨都要粉碎的感觉。
这可是右手啊!若是废了,他这辈子就彻底无望了。
书生赶忙朝身后呼救。
虬髯大汉起了身,却并没有上前。
他拳脚功夫不错,但正因如此,能清楚感知到自己压根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何况这书生连女人都打,实在是没品至极,也不值得他出手。
虬髯大汉都束手旁观,其他看客就更不可能出头了。
书生见状,顿时怂了下来,对着关山一阵哀求。
“这位侠士,饶我饶命、小生知、知错了……”
“念你还要科举,我不断你手臂。”
关山冷声说完,一脚踹上书生膝盖。
书上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季妧面前。
“你该跟我娘子赔罪。”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今当众给个女人下跪,比直接打脸都更让人屈辱。
然书生哪还管这些。
“小娘子,你行行好,让他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涕泪横流,无半点读书人的风骨。
季妧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是书生刚刚欲要打她时掉落的。
随手翻了翻,果不其然,虽然包着四书五经的壳,内里却另有乾坤。
“狐山志异,恕我孤陋寡闻,这是圣贤书?”
听她报出书名,书生也不惨叫了,赶忙把头扭到一边。
围观者却是一阵哄笑。
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以为季妧当真不知,还好心给她解说。
“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哪里是什么圣贤书,不过是闲书一本,里面讲得都是些神仙眷侣山精鬼怪……还有许多不正经的东西。”
但凡是个男人,都懂他话中深意。
“难怪回回落第,敢情读的是这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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