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见季妧无恙,隋老场主明显松了口气。
“老场主可是有事找我?”
看他神色,显然是听说了什么。
隋老场主下马道“老夫今早去邺阳会友,正好碰到你们村的人,听说季娘子家中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人没事便好。”
季妧将信将疑。
她疑心昨晚那两个保护她的黑衣人是关山从隋老场主处所借,但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俩人行止之间有一种和关山相似的气息,似乎出自军营,又或者是关山以前的人手呢?
不过季妧清楚,这隋老场主确实和关山有着某些关联。
她有心问,但心知问不出什么,索性闭口。
谢寡妇听说关山的东家来了,起身迎了出来,开口就是抱怨。
“你就是隋老场主是吧?你们马场恁多人,怎么偏就把关山派了出去呢?他啥时候回啊?你说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他这时候不在,万事都得妧丫头担着,能不能捎个信提早把他叫回来?”
关山多日未还家,众人理所当然以为他又出公差去了,以往也有过,虽然不多。
隋老场主看了眼季妧,这才看向谢寡妇“老夫也盼着他尽早回来。”
这明显就是打马虎眼的话,谢寡妇却以为他是同意了,忙换了个笑脸请人进去喝茶。
“老夫还有事,就不多待了。关山是我们马场的支柱,他家出了事,老夫不能不问,这是一些心意……”
隋老场主拿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季妧,里面装的并不是银子,而是银票。
“家里一切损失,都由马场承担,来的路上经过大官庄砖窑,顺道把砖瓦也给定了,还有所需木材石料,想来下午就能送到……”
谢寡妇听的连连点头,心道这东家还不错。
季妧却摇了摇头“心意领了,这个就不必了。”
“季娘子误会了,砖瓦木材那些是老夫的心意,这些却不是。
你有所不知,自关兄弟来了我们隋家马场,马场获利不计其数,他应得的酬劳都不止这些。只是他不肯多要,每月只领十两,不过老夫都给他存着呢。
前些时候又输送了一批军马,我再一次提出给他酬金,他没有拒绝,季娘子知道为何?听说季娘子打算建学塾,这是好事呀!”
季妧现在听到关山就咬牙,何谈接这些所谓酬劳。
谢寡妇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这些既是关山应得的,那就是季妧的。夫妻俩,谁拿还不都一样?
何况眼下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谢寡妇可不能看着季妧犯轴劲,伸手就把钱袋子接了过来。
钱袋脱手,不待季妧反应,隋老场主说了声告辞就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季妧“……”
谢寡妇把钱袋子塞她手里“这下好了,瞌睡碰到枕头。瞧着不老少呢,这东家还挺仁义,主要是关山能耐。”
“娘!药买回来了。”
胡大成提着两串药包满头大汗的跑来。
胡细妹接过就回屋煎药去了,季妧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胡大成的腰间——那里不伦不类的坠着一枚腰牌。
“大成,你这个是从哪里得的?”
“这个呀?”胡大成解下来递给她,“我在学塾附近捡到的,就是昨天下学的时候。”
季妧将腰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正面与那日姚嬷嬷给她看的腰牌无异,只不过背面刻着“澄明”二字。
汉昌侯府……学塾附近……
季妧脸色倏冷,将腰牌紧紧攥于掌心。
第578章 一个条件
晌午刚过,尉大管家又准时到了大丰村。
马车还和之前一样直奔东北方而去,只不过半途就被热心村民拦了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把昨天发生的事跟他这个“姥娘家的人”抖了个干净。
尉大管家听后,驾车疾驰到季妧家门前,对着大火焚烧后已经不能称之为家的半壁残墟看了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是季连松带着人前来清理,提醒了一句季妧所在,他才按照指路去了胡家。
季妧亲自出门见的他。
之前她可从来都是无视的,即便无视不了,也是带搭不理。
尉大管家的心情有些沉重,见了季妧,立马赔罪行礼。
“小姐,昨夜的事老奴已经知晓,都是老奴的过失,幸而小姐福大命大,不然老奴真是罪该万死。”
季妧并不接话,目光一径看向他身后另一辆马车旁站着的雅正。
“澄明呢?”
“澄明今日有事……”
尉大管家顿了顿,雅正的神情也有些微妙。
季妧微哂,紧握的右手高高举起并缓缓张开,那枚印着“澄明”二字的腰牌晃悠悠悬吊在尉大管家面前。
“这个怎么解释?”
尉大管家愣了一愣,不过这次回答的倒是利落。
“澄明向来粗心大意惯了,丢三落四更是常有的事,昨日还到处嚷嚷腰牌丢了,不成想竟是被小姐捡到了。”
“你就不问问我是在哪里捡的?”
尉大管家欣然照做“不知小姐……”
“村塾。”不等他说完季妧就给了答案,“我弟弟的村塾。我很好奇他去那做什么?”
尉大管家顿了一顿,干笑道“澄明没个定性,没事就喜欢东游西逛,想来也是巧合。”
“巧合?那么巧逛出了村子,那么巧逛到了村塾,那么巧他昨天丢了腰牌,那么巧昨天我弟也丢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个……”确实很难让人相信。
季妧见状,越发正实了心中猜测。
看来之前确实是她想岔了。
杀人放火的与掳走大宝的确实不是同一批人,只是这两批人都与汉昌侯府有关罢了。
尉大管家从她神情中猜出什么,吓得直摆手。
“小姐,老奴绝无可能放火,更不可能派人暗杀于你,就是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
“你许是不会,但有人会。”
尉大管家神情一顿,试探着问“小姐的意思是……”
“澄明是你的人,你让他掳走大宝,想借此逼我回京。而姚嬷嬷背后的人不想我回京,所以先下手为强,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季妧一瞬不瞬盯着他,“尉大管家,我猜的可对?”
前面的你来我往只是铺垫,这句才是点题的关键。
偏偏到了这,向来巧舌如簧的尉大管家竟然不合时宜的沉默了。
季妧忍着心头怒意,冷声质问“澄明在哪?他究竟把我弟弟藏到哪儿了?”
尉大管家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冲季妧拱了拱手。
“小姐想见那个男娃,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至于条件是什么,他没明说,但双方心知肚明。
尉大管家直起身,迎上季妧的视线。
在他的注视下,季妧的神情寸寸转冷。
“为何不告知她实情?”回程的路上,雅正难得出声。
尉大管家与季妧的较量,他全程旁观未置一词,实则有诸多不解。
每一次来大丰村都吃闭门羹,尉大管家和他尚且坐得住冷板凳,澄明却不行。
几天下来整个大丰村都被他摸透了,当然也包括之前没打探到、又或者没上心的一些细节消息,比如季妧收养的那个弟弟,以及她对弟弟的上心程度。
接人回京的事迟迟没有进展,澄明觉得像尉大管家那样不温不火的耗下去,他们一辈子都得搭在这。所以就把歪主意打到了大宝身上,想以大宝为突破口,让季妧松口点头。
不过他那个脑子,能想到的无外乎就是打听到大宝的喜好,再投其所好,然后告诉他京城多好多好,进而引导他一定要说服姐姐去京城。
雅正觉得这主意太蠢,就没有掺和,所以昨天澄明是单独行动的,只不过出师未捷,闹起了肚子,都没等到大宝下学,计划就搁浅了。
今天没跟着一起来也是这个原因。
然而世事就是那般凑巧,澄明弄丢了腰牌,大宝遭人掳走……也难怪季妧会把二者联系到一起,乍一看他们嫌疑确实最大。
但嫌疑再大也不是直接认罪的理由,还是尉大管家背锅已经背习惯了?
“那个孩子被谁掳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对小姐下手。”
尉大管家笑容全然敛起,态度变得十分严肃。
纵火、杀人,每一招都是奔着致季妧于死地而来。
季妧的关系网以及生意上结下的仇怨,他摸的一清二楚,可以很确定这祸事不是她自己招来的。
那么是谁?
尉大管家其实也和季妧一样,本能想到汉昌侯府里的人。
不过虎毒不食子,季妧即便没过代表老夫人的姚嬷嬷那关,老夫人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尤其还是以这种方法。
至于侯夫人……这次来的人中,确有侯夫人的人,虽都在自家眼皮子底下,没什么大动静,但,没有动用府里的人手,不代表没有动用别处的人手。
侯夫人的娘家——黔西韦氏,想派几个死士,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还有那个未及谋面就已失踪的姑爷。
此人他着重调查过,除了前身是流浪汉,后来去了隋家马场,查不到更多有用信息。
越是如此越是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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