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但不管是谁,汉昌侯对外的说法是,他和季妧的母亲早已拜过天地——这让韦氏的处境更加难堪。
往小了说,这不过又是汉昌侯惹下得一桩风流债。
拜过天地又如何?没拜过高堂,没祭过宗祠,也没记入族谱,那就是虚的。名正言顺的汉昌侯夫人有且只有韦氏一个。
可是往深了想,汉昌侯分明是在打韦氏的脸呀!
他这一举动,直接证明了韦氏并非他的心上人,甚至连心上人给他生的女儿的地位之万一也不及。
由此不难猜测,汉昌侯这么多年不纳妾,并非因为专情韦氏,而是因为旧情难忘吧?
维持了多年的假象骤然被戳破,韦氏该是怎么个心情?众人同情之余,忍不住想来窥上一窥。
但其实心中都有数,韦氏多半是不会露面的。
果然,这不就“病了”么?
唏嘘的唏嘘,窃笑的窃笑,感慨的感慨,坐的远的免不了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韦氏也真够可怜的……”
“她可怜什么?独占了汉昌侯半辈子,一儿半女也没给生,汉昌侯才是真可怜。”
“也是……之前还有传言说,迟迟没有子嗣,会不会是汉昌侯自己……咳,果然谣言不可信。”
“可不是嘛,女儿都这么大了,而且出落的如此标致……”
大概是因为季妧刚刚表现的还不错,众人心里那杆秤,不知不觉就倾向了她那边。
“韦氏早不派人来说晚不派人来说,偏偏这个时候,当众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故意让人下不来台吗?”
说这话的人刚消声,尉嘉嬿就走向了季妧。
“小妧,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姨母本该亲自主持的,实在是病的起不来,好几天了也不见好……你不会怪她吧?”
“好几天了?”有人心直口快道,“好几天了,你竟没去看看?”
就算不用养在韦氏名下,也不必像庶女似的喊嫡母,总也是她父亲的原配正妻。说句不好听的,即便韦氏晚于季妧生母,哪怕她是后嫁进来的填房呢?在季妧生母已死的情况下,按礼季妧也得称一声母亲的。
以至纯至孝之心对待或许很难,但该有的恭敬和礼节总归要有,可是听方才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韦氏卧病多日,季妧一次也不曾去看望过。
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季妧还未开口,尉嘉嬿就生怕她被误解似的,替她回了话。
“去看了的,刚回府那日就去了,是姨母心疼小妧,怕药味熏着她……”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怕熏着就不去了?便是京中养大的也不能这么娇惯。
景明珠看着尉嘉嬿,秀眉微皱,又看向季妧。
季妧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
“是我想岔了,那日去,夫人见了我脸色不太好,紧跟着又犯了头疼,我还以为是不喜欢我的缘故,却原来竟是为我着想。”
众人面面相觑,一致觉得,季妧可能并没有想岔。
尉嘉嬿笑道“小妧如此出众,姨母如何能不喜欢?她这几日可没少跟我夸你,我都要吃味了。”
季妧倒也不介意替她把话挑明“这几日都是你在长虹院伺候?”
尉嘉嬿没有否认。
“我在姨母跟前伺候惯了,口味轻重、饮食宜忌,这些都了如指掌。所以你实在不必自责,我代你尽孝跟前也是一样的。”
尽孝这个词让季妧牙痒痒,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是个体人意的,可见你姨母没白疼你……”
“自小养在侯府,跟半个亲闺女一样了……”
尉嘉嬿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
“姨母教养我长大,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不敢居功。”
这话理所当然又换来了一片称赞。
季妧也跟着点头,而且满脸赞许之色。
“人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这话一点也不假。你的姐妹在老家侍奉你们的父母,你在京城侍奉姨母,这样分配其实也挺好的。”
言外之意,淮安老家生你的你都不管,倒是把个姨母孝敬的亲娘一般。韦氏既没生季妧也没养季妧,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尽孝可轮不到她。
“对了。”季妧突然想起一事,“我记得前些天你还说过要回淮安来着,后来我跟管家打听了一下,才知你父亲已经卧床半年了,他虽没真正把你养大成人,但也把你养到了十多岁,难怪你着急,也确实应该回去看看。怎么,日程还没定下?”
尉嘉嬿平生最怕人提的就是她那个犯官父亲,偏季妧在这种场合提起。
而且话里话外都在逼着她回淮安——生父已经卧床半年,前些日子就说要回去,到现在还没定下日程,哪里着急?算什么孝顺?
最关键的是,这个坑是她自己挖下的,现在季妧把她推了进去。
第655章 打广告
尉嘉嬿的脸色有些白,竭力镇定了下来。
“家中来信,说父亲已经好多了,姨母这边又病着,离不开人……”
季妧盯着尉嘉嬿一点点僵硬的笑容,还有一瞬间闪过的窘迫,几乎有些心软了,可尉嘉嬿自己要拿她当假想敌,她能有什么办法。
之前屡次试探,她顶多也就是怼回去,现在竟跑来给她使绊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是吗?那没事就多去长虹院伺候着吧,你牺牲了探望父亲的机会,我更要成全你这份孝心,怎么好再跟你抢呢?”
尉嘉嬿看着眼中没有丝毫情绪的季妧,捏着帕子的那只手下意识收紧。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不想真回淮安,她只能点头,只是这次,没有人再称赞她孝心可嘉。
厅里的气氛有些古怪,姚嬷嬷突然咳了一声。
“嬿小姐别当真,小姐说的是玩笑话。她不是不去长虹院,实在是分身乏术,谁让侯爷也病倒了?
侯爷的病你也是知道的,多年的顽疾了,看遍京中名医也无用。得亏着小姐肯上心,翻遍医书药典才找到一个古方,可喜的是古方当真有用,侯爷的病这才好转。
侯爷养病的这些日子,小姐也没得闲,既要学府中规矩,还要盯着倦勤斋那边,侯爷的一餐一饭,包括外出带的口罩,都是小姐拿的主意。
长虹院那边她也时刻惦记着的,私下也曾找大夫问过,听大夫说没有大碍,再加上有你陪在夫人身边,她才把精力投在了别处。”
姚嬷嬷话里话外都指向一件事,季妧不仅有孝心,而且非常有孝心,只不过在精力有限的情况下,亲爹和后母,她选择了亲爹——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季妧万分之好奇,姚嬷嬷是怎么木着一张脸吹出这些掺了大量水分的彩虹屁的,作为当事人,她倒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就是感觉牙要酸倒了。
尉嘉嬿的表情有些勉强,可是又不得不送出这声恭维。
“你有心了。”
“何止是有心,还得有本事。”颖太夫人转过头求证,“可是真的,怀祯那病当真治好了?”
尉老夫人看了眼季妧,这次的和颜悦色倒不是装的。
“也不能说全好,病症轻了许多倒是真的,最近很少咳了。”
正是因为这个,她看季妧才又顺眼了些。只要季妧对怀祯有孝心,其他一些小毛病都无妨。
景太夫人也来了精神。
“还记得我家老五吧?病症与你家怀祯一样,也是一直治不了根儿。现下入了冬,他又放了外任,着实让人担心。若是方便的话,方子能不能……”
这话有些不太好开口,毕竟是人辛辛苦苦弄来的古方,轻易哪好讨要?但为母之心,总得试过才行。
尉老夫人想也不想就道“这有何不方便的,你家老五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希望他早点好。”
说罢,转向季妧,还没张嘴,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这才想起药方是季妧的,而自己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许给了人家。
尉老夫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一张方子而已,再是珍贵,还能跟景国公府的人情相比?这种事,本就该由长辈决定。
季妧不待她开口,就冲景太夫人点了头。
“方子的存在就是为了物尽其用,能帮更多的人我也高兴,等下我写好交给明珠,不过在用之前一定要让主治大夫过目,确保对症才行。太夫人放宽心,只要对症,又不是很严重的情况下,会起作用的。”
“刚听姚嬷嬷说,还有什么汤和什么罩……”
季妧道“我会一并写上。”
景太夫人看季妧的眼神热切了几分“那可就劳烦你了。”
“既然妧丫头大方,干脆我也厚着脸皮讨要一份。”
景太夫人拿手指点了点颖太夫人。
“你个老家伙凑什么热闹,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家可没人得这个病。”
“没得就不能以防万一了?我近来总感觉不舒坦,今早上还咳了好几声……”
“你那不是病,是老了。”
“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称老……”
两人竟然旁若无人斗起了嘴。
斗了几个回合之后,颖太夫人直接问季妧给不给。
季妧说“方子我倒是可以给,但药不能乱抓了吃,咳嗽也不都是同样的原因引起的,病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方又哪能治百病呢?”
颖太夫人愈发意外了“敢情你是真的懂医,找方子并非误打误撞?”
“只是些皮毛罢了。我倒是认识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全科皆通,尤擅骨筋,尤其他家的药……”
季妧将青囊药业目前生产的几种药简略做了下介绍,像八珍丸、六味地黄丸这类果然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介绍完毕,季妧顿了顿,眼神扫过尉老夫人和景太夫人。
“他家还有一种药,治疗这类冬日喘咳不止的病症效果最好,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好先用古方缓解一下。”
景太夫人立马坐直了身体,尉老夫人更是迫不及待。
“大夫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既有如此良药,当立即谴人去请才是。”
季妧忙道“不必着急,他很快就要进京开馆了,如果现在谴人去,说不定路上就错过了。”
景太夫人点了点头“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在京中开馆倒是好事……医馆叫个什么名儿?”
季妧留神了一下,发现厅内坐着的大都屏息注视着这边,于是清了清嗓子,加大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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