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韦氏哂笑连连“侯爷不必在这含沙射影,若真有证据,拿来摆在妾身面前便是。芸香不是被抓了现行?以管家的能耐,还能拿不出一份口供?”
“你明明知道,管家带人去抓芸香时,门刚推开,她就吞药自杀了。”
“所以,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诬赖到妾身头上?”
“本侯只是想知道,区区一个丫鬟,哪来那么大的死志,是有人许了她什么,还是威胁了她什么。”
韦氏脊背挺直,下颌高抬。
“那就得去问芸香了。又或者把嘉嬿抓了,严刑拷打,说不定她嘴里就能吐出侯爷你想要的答案。”
汉昌侯以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看着她“那孩子可是你从小看到大的。”
“那又如何?”韦氏猛地喊出声,“侯爷是我的夫君,不是照样想要将这欲加之罪扣给我!说到底,还不是你忘不了卫氏?”
汉昌侯神色骤冷,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我们现在谈的事与卫氏无关,不要提她。”
韦氏仿佛没听到一般,一步步走向汉昌侯,边走边歇斯底里的质问。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什么你就是忘不了卫氏?我有哪里比不上她,这些年我为你牺牲的还不够吗?!她算什么?她又为你做过什么?她虽给你生了个女儿,却也给别的野男人生了儿子!这样不贞不洁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
“够了!”汉昌侯赫然而怒,拍桌站起,“她也只是为了求生。”
韦氏哈哈大笑,直笑出了眼泪。
“若换做是我落到那步田地,妾身宁可一死以全忠贞,也绝不忍辱偷生、做对不起侯爷之事。”
汉昌侯沉默。
“况且,侯爷怎知她就是为了求生?也许最初是,那后来呢?妾身敢跟你打赌,卫氏对那野汉绝对动了真情,如若不然,季妧也不会死活认准了那个才是她爹……”
“天色已晚,本侯要休息了,你自己回吧。”
汉昌侯背转过身,一副拒绝再交谈下去的姿态。
以往最善解人意的韦氏,这次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
“侯爷,被最爱的女人扣了一顶绿帽子的滋味如何?你一心捧在掌中的女儿,却连一声爹都不肯叫,滋味又如何?平白付出真心,却被人当垃圾一样践踏在地上,你懂妾身的感受了吗?妾身替你觉不值啊!”
汉昌侯蓦然回身,单手扬起,双目通红,已是怒火中烧的模样。
“侯爷这个样子真是难得一见。怎么?是要打妾身吗?”韦氏又上前一步,“打吧,反正妾身早都不知道疼了。”
高举起的那只手缓缓收紧成拳,其上血管贲起,已是隐忍到了极致。
但是这只手最终也没有落下去。
“来人!送夫人回长虹院休息!”
话音方落,尉大管家就带着两个小厮走了进来。
“夫人,请吧。”
韦氏看着汉昌侯的背影,笑了笑。
终究还是介意的,终究还是介意的。
将韦氏送出倦勤斋后,尉大管家重又进了内室。
汉昌侯并没有休息,他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盯着虚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尉大管家也不出声,静静在帘外候着。
过了许久,里面突然传出一句询问。
“你说,卫氏心里是否真的已经没有本侯了?”
尉大管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里面的人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一径自言自语道“那本侯这些年惦着她,算什么……”
尉大管家想了想,道“世事多舛,人心易变,但无论如何,卫氏总是给侯爷生下了小姐。”
沉默持续了更长的时间,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对,我还有妧儿。”
第659章 算盘
景国公府。
在祖母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景明珠正要回自己院子,就被随后出来的景明愆叫住。
把人叫住,又不说话。
“到底有事没有,没有我就回去了。”
景明珠作势欲走,景明愆忙拉住她。
“你……那个药方,给我看看。”
景明珠把药方递了过去。
“我竟不知二哥也是懂药的?”
话里浓厚的戏谑,聋子都听得出来。
景明愆不禁呛咳了一下。
“药我不懂,就是觉得,这字不错。”
景明珠拖长音哦了一声“是字不错,还是……”
景明愆全当没听到,走到檐下挂着灯笼的地方,将药方展开,而后目光便凝在了纸上。
景明珠见好就收,又见他捏着方子不放,干脆道“不如由你给大哥送去好了,大哥要去南边办事,正好经过五叔那,祖母让他给五叔捎带过去。”
景明愆顿了顿,点头“好。”
片刻后,抬起头看向景明珠“没想到,她竟写得一手好字。”
话中的她,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景明珠故意道“她会的东西多着呢,二哥想不想知道?”
灯笼透出的光太暗,看不情脸上神情,只听到一句故作生气的“不要胡闹”,话音却品不出丝毫怒气。
景明珠掩唇窃笑。
刚刚在祖母屋里说话,提起季妧,祖母那般挑剔的人言语中都诸多夸赞,可见对季妧还是比较满意的。
如今季妧也已经是汉昌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小姐,似乎没有什么可疑虑的了。
“讨人喜欢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季妧揉着脸,跟姚嬷嬷感慨。
这一天她净在那笑,笑的腮都没知觉了。
姚嬷嬷木着脸道“那是没有讨人厌容易。”
虽然她说一半留一半的,但季妧知道她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说讨人厌是她的拿手绝活吗?
她不跟老年人计较。
“其实我已经知足了,至少比我想象中容易,还以为会让我当众弹个琴绣个花呢。”
姚嬷嬷将冒着热气的茶盏递给她。
季妧揭盖吹了几下,感觉不那么烫了,仰脖一气喝完。
姚嬷嬷一脸幻灭,果然白日里的端庄得体都是幻象。
“今日来的或多或少都与侯府有些交情,不会故意给侯府难堪。”
换言之,众人对季妧压根就没抱希望,一个乡下接来的丫头,在那种场合之下,不出丑就不错了,谁还会想到考校上去?
别回头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季妧不乐意了“说的好像我没有能拿出手的才艺似得。”
“那小姐打算展现什么才艺?”
“胸口碎大石行不行。”
姚嬷嬷直接黑脸。
季妧往美人榻上一躺,翘起二郎腿晃了晃,于是姚嬷嬷的脸更黑了。
白日里收的礼全都送进了清晖园,之前就已经登记造册过了,姚嬷嬷又带着人重新核验了一遍。
核验的过程中,少不了逐一打开给季妧过目。
都是些姑娘家用的玩的,像什么字画陶艺、珍珠玉器、首饰头面、绮罗绸缎的,总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爱美是人之天性,爱财就更是天性中的天性。
季妧看的兴致勃勃,忍不住从榻上下来,目光在小山似的礼物中逡巡了几个来回后,定在了一匹带蝴蝶花纹的缎子上。
“这个不错,赶明儿给小丁裁个棉马甲。”
小丁正在院子里玩,听见季妧喊它名字,一阵旋风似的冲进来,到了跟前,直起身就往季妧身上扑。
季妧握住它俩前爪,晃了晃。
“天冷了,别人都有厚衣服穿,小丁也有。”
小丁也不知听没听懂,尾巴摆的那叫一个起劲。
姚嬷嬷残忍的打断了一人一狗的狂欢。
“这是金绒蝴蝶缎,一匹折银一百二十两。”
蹦跳中的季妧顿住,回头看向姚嬷嬷,怀疑自己听错了。
于是姚嬷嬷又把话重复了一遍,以证明她没有听错。
季妧仔细看了看那匹俗艳艳的段子,眼珠子都要脱框了。
一匹就要一百二十两,两匹就能买她桐花巷的宅子了。可是同样的段子,这里有三匹。
季妧伸手,指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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