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贤二爷只是提前打声招呼,想等他们续完旧、酒席散后再作详谈,却不知对一个大夫而言,病和病人永远排在最前头。
辛子期听罢,片刻也不肯等,直接随他去了外面。
雅间内就剩下两个人,季妧转过头问李式“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回东家的话,三个作坊运转有序,按您走之前留下的方子,在精研老业务的同时,还在不断开发新业务。城里的店铺张翠翠经营的也很好,物流所那边也找到了合适的负责人,逐项事物都安排妥当,我这才跟着辛大夫一起赴京。”
“那你来京城所为何事?”总不能专门来看她的吧。
李式估摸着离开席还有段时间,索性摊开说了。
“东家把包括物流所在内的整个季氏味业交给我掌舵,我不敢不上心。不瞒东家,自你离开后,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咱们以邺阳为根据点,自有其便宜之处,但邺阳地处偏远,对以后的发展而言,总归是受限了点。譬如眼下,咱们的合作商已经遍布整个关北,外地也有慕名而来的,但天气、道路……种种条件限制之下,导致大量客户进不来,咱们的商品也出不去。物流所目前总共只通了五个渠道,就算明年能够通掉大半,那也只是物流所的成就,商品的推广仍需时日……”
“从关北往外,渠道不易打通,但是从京城往各府,就容易的多。所以你的意思是,想仿照物流所,让季氏味业也在京城另开据点。”
“正是如此。”
季妧不禁笑了起来。
李式被她笑的不明所以“这个主意不行?还是东家怪我自作主张?”
季妧摆了摆手“都不是,我是笑,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她前些日子寄出的那封信,信中除了寻常的问候和关心,还特别提到一件事,那就是让李式年后进京、商议京中开店。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这一步至少还要往后推迟个几年,只不过现在改了主意。
“除了你说的那个原因,我主要考虑的是,关北是大周边境,只要战事一起,生意必然受到波及。你们来的时候,咱们和北梁是不是已经打起来了?”
“我们出发时有些苗头,还没打起来,走到半途才听……”李式顿了顿,“这么说,东家是同意了?”
“自然,策划书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明日我让人送给你,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补和改进的。”
“是!”李式端正的脸上顿时添了层神采。
想了想,从身后的几案上拿了个包袱递给季妧。
“这是八月九月的工作汇报与账目明细,之后的也会按照规定,通过物流所定期送到京城。”
季妧接过,边翻边问“可找到落脚之处了?”
“辛大夫在京中有同窗有故旧,他不愿麻烦人,暂时住的客栈,我们住在同一家。”
“就你一个?”
“还带了几个伙计。新店开业,固然要招人,但最好还是有熟手带着。”
“还是你考虑周全。”季妧沉思了一下,问,“我之前去达天下看过了,掌柜的是咱们这边的人手对吧?”
“没错。这一点和金家约定好了的,他们的地盘,再用他们的掌柜,实在说不过去。”
“那就好。你既然来了京城,物流所从金家商行独立出来的事也可以提前考虑一下了。先不急,年后,等新店开起来再说。”
季妧正想把账本搁回去,发现包袱里还有一盒糖果。
“这是……”她抬头看着李式,“翠翠和来福?”
张翠翠和徐来福的婚期定在年尾,可不就是年前这几天!入京后千头万绪,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
“你怎么会有喜糖?”
李式他们从关北出发时,离婚期应该还有些日子。
“他俩怕你年前回不去,提前买了让我带给你,说让你沾沾喜气,也想跟你讨个吉利。”
季妧噗嗤笑出声。低头,抚了抚糖盒上的封纸,心中滋味难言。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此时原该在大丰村,和谢姨她们一起,送翠翠出嫁……
怅然叹了口气,心知再想这些也是徒然。
“我来的时候也忘了提前给他们备份礼,只有后面补上了。”
“谢主管和雪……”李式顿了顿,“和雪兰主管说,她们会替你送上,让你安心,大家都盼着你早点回去。”
季妧的八卦小雷达多准啊,从一个停顿中就听出些许不寻常。
狐疑的打量起李式“说到我堂姐,你结巴什么?”
一向比较镇定的李式忽然垂下了头,半边豁眉冲着季妧。
季妧看他这样,再看看他身上崭然一新的棉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针脚,倒像是我堂姐的手艺。”
李式没有否认,也没有搪塞,收拾好心情后,抬头正式季妧。
“那日我去大丰村查账,碰到二丫背着三丫去西河沟,不小心滑掉河里,我正好懂水性,就下河将她俩捞了上来,衣服湿了也破了,雪兰主管就给我做了身新的……算作谢礼。”
季妧又不是小孩子,什么谢礼不好,非要是衣裳?就算是衣裳,季雪兰现在又不缺钱,买一身更好的也使得,何必自己一针一线缝制。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年后,送货对账什么的,季雪兰经常去邺阳,那时李式还没有调去负责物流所,有几次天黑了,就是他送季雪兰回来的。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
第726章 姐弟恋
还有一件事。
三月份的时候,孙婆子和孙寿来大丰村闹过。
自从休了季雪兰,孙寿就把镇上那寡妇接回了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自打正大光明的和寡妇过起了日子,孙寿反而觉得不如之前有感觉了。
把寡妇的钱财哄骗的差不多后,久而久之便没了新鲜感,加之寡妇的肚皮一直没动静,后来找了大夫一看,才知竟是个生不出的,于是孙寿又开始了在外招猫逗狗、回家拳打脚踢的日子。
那寡妇不仅不能生,还不会干活,连喂个牲口都喂不好,更别谈伺候公婆了。
孙婆子从一开始捧着敬着,到后来“贱人”、“娼妇”不绝于口,甚至有些后悔休掉季雪兰了。
即便季雪兰生的都是赔钱货,好歹证明她是能生的,怎么不比不中看也不中用、成天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寡妇强?
而且季雪兰在时,可是把他们老两口当地主老爷孝敬的……
孙婆子越想越觉得亏了,就想着还把季雪兰找回来,于是就让儿子去打听打听。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季妧的生意越做越大,远近各村差不多都听过一耳朵,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孙家。但他们只知道那个会赚钱的丫头是大丰村的,并不知道是季雪兰的堂妹。
他们还打听到,季雪兰作为季妧的堂姐,一个人竟然掌管着整个百味坊!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手底下管着那么多号人,钱肯定是不少挣。
孙家人哪里还坐得住?全家人碰了个头,直讨论到大半夜,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不管怎么说都要把季雪兰母女给接回来!
这边刚决定好,那边孙寿就觍着脸上门了,孙婆子也跟来助阵。
母子俩丝毫不带怕的,在他们看来,季家大房一屋子窝囊憋,揉圆搓扁好欺的很。尤其胆小的季雪兰,冲她大喝一声,准得乖乖跟他们走。
恰逢季连松外出办事,季明方在村塾上课,杨氏是不指望的,这种“家务事”作坊里的人也不好插手,只有季雪兰一个人面对。
季雪兰自是理都不愿理他们,但孙家人给她留的阴影还在,面对孙婆子的咄咄逼人和孙寿的寡廉鲜耻,她争吵不过,唯有沉默以对。
孙婆子和孙寿见她这样,越发嚣张,不但要她把三个女儿带回孙家,还异想天开狮子大开口,让她把百味坊交给孙家人管。
孩子是季雪兰的命根子,百味坊是季雪兰的命,谁敢碰这两样,季雪兰就敢跟谁急。
心中对过往的恐惧、对孙家人的痛恨,让她失了理智,抄起木棍就要跟孙家母子拼命。
她不擅撒泼,吵架都吵不赢,更别说动粗了。
木棍很快被孙寿夺下,她本人也被揪住头发钳制住。
因为怕丢人,也为了不影响作坊赶工,她将孙家母子叫到距离百味坊有些远的河沟上谈的,此时连求助都没法求助。
孙家母子拽着她就往季家去,打算带上三个孙女先回孙家再说——人都到手了,还怕百味坊要不过来吗?
刚到半途,碰上了驾着马车来催货的李式。
李式和季雪兰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交集,彼此早已熟识,对于季雪兰前婆家的一些事也知道个大概。
见了当下那副情状,再接收到季雪兰求救的目光,直接勒停马车,冲着孙寿而去。
孙寿不认识他,正想让他别挡路,嘴刚张开,就被李式一拳撂倒在地。
对于乞丐堆里抢过食的李式而言,打架算是家常便饭,对付孙寿这样的更是绰绰有余。
孙寿爬起来想还手,还没站稳,又被撂倒在地,这次大牙掉了两颗,爬都爬不起来。
孙婆子见儿子被打成这样,松开季雪兰的头发就嗷嗷叫着扑向李式。
李式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概念,一巴掌扇过去,老虔婆原地转了三圈,噗通一声砸在了儿子身上。
孙寿被砸的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孙婆子趴在儿子身上哭天抢地,一口一个奸夫的咒骂着李式和季雪兰。
季雪兰气的直发抖。李式好心帮忙,反被扣上了这样的屎盆子,她觉得对不住人家。
李式根本不在意这个,将季雪兰扶上马车,直接回了百味坊。
季雪兰担心孙家人不会消停,李式说交给她。
等季妧知道这事,正琢磨着怎么治一下欠削的孙家人呢,就听说孙寿蹲了大狱。
据说是伤刚养好就跑去赌钱,输了个精光后被几个浪荡子拐去喝闷酒,席间那几个浪荡子拿他逗闷子,说他那个相好的寡妇另找了新欢。
季雪兰有了“奸夫”的事给了孙寿不小的刺激,他完全忘了寡妇已经被他揍跑了的事,梗着脖子硬说不可能。
对方就拿出钱来与他做赌。
孙寿为了钱,也为了捍卫男人的尊严,稀里糊涂被引去了镇上寡妇家,正巧撞见了寡妇的那个新欢,一怒之下,热血上头,将人殴成了重伤不治。
虽然这事挺大快人心的,但处处透着蹊跷。
就孙寿那草包样,清醒时都只有被殴的份,喝醉了还能把人殴至重伤?
问了李式才知道,根本就是他做的局。
他在市井混了多年,结识了不少浪荡子,关系未必有多好,但花上几个钱,绝对可以为自己所用。
上一篇:据说我的亲生爹娘是极品
下一篇:宫阙有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