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10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星河道:“最近不去。公子放心……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人吧?”

  “当然不曾,连那车夫我也叮嘱过了,”高佑堂急忙答应,又说道:“以后妹妹要去哪里,派人去告诉我一声,我多调几个人随行护送才好。”

  星河虽觉着大可不必,却仍是笑了笑:“多谢公子。”

  “妹妹何必谢我,说来惭愧,上回给那三人……我竟都吓呆了,若不是妹妹,我只怕还不知怎么样呢。”高佑堂脸上微红的。

  星河忙制止了他:“不是说不提的么?”

  正在此时,隔壁突然响起铮铮地两声调弦,却并无人声。

  不多会儿,有人弹起了三弦,竟是一首古曲《合欢令》。

  星河很少听这种曲调,虽不知道牌名,一时却也听怔了。

  高佑堂只管看着她,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忘了,真想靠过去,闻闻她身上的香,或者握握她的手,可……竟不敢,只连贪看都像是白赚的一样。

  三弦的调子弹完了,星河如梦初醒:“高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高佑堂闻言,怅然若失。他约星河出来,本是想告诉她那件重要的事,但被打断之后,便全然忘了。

  正想让她再坐会儿,星河站起身来,高佑堂只好跟着起身:“妹妹……”

  星河退后一步:“高公子请。”

  高佑堂无法,只好挪了一步,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星河随着走出去,经过隔壁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间有人有些谄媚地笑问:“小地方并无佳音,这一曲自然不能入君侯之耳了?”

  星河听见“君侯”两字,心头微顿,便听到有个清冷的玉石般的声音道:“尚可。”

第9章 风雪夜归人

  那声音极为悦耳,似曾相识,但星河觉着自己从未听过。

  这么一怔忪,前头高佑堂站在楼梯口:“星河妹妹。”

  三人下楼的时候,背后也响起一阵脚步声。

  竟是个身着桃红色披风,里头一身素缎的女子,身边跟着两个仆人似的,其中一人手中抱着把三弦。

  那女子略低着头,是个美人儿,描眉画眼,打扮的极其精致。

  就是眉头微蹙小嘴儿抿着,仿佛是有些受了委屈不敢看人的样子,匆匆地出门去了。

  高佑堂正等着小厮在付账,看见这女子,一时怔了怔:“这不是千红阁的秀姑娘么?她怎么在这里?”

  小伙计正躬身送了客,进门听见这句,因高公子是常客,便走过来悄悄地说道:“公子没看到门口停着的车?今儿咱们县太爷在这里招待贵客,特请了秀姑娘来弹三弦,谁知……啧,竟没入贵客的耳。到底是京内来的贵人,眼光最高的。”

  高佑堂吃了一惊:“京内来的?”

  小伙计吐吐舌:“小人也不晓得是什么来头,但看得出是极清雅高贵的大人,气质谈吐都不消说。要不然,怎么连咱们县内头一号的红姑娘都看不上呢?”

  这秀姑娘是千红阁的头牌,尤其是一手三弦,弹的极妙,不仅是本县,方圆城镇也有不少闻名而来的,不知多少人拜于石榴裙下。

  星河正走到了门口,听见高佑堂跟那小伙计的话,心中暗忖。

  高佑堂显然也是去过这劳什子的千红阁,不知是不是这位秀姑娘的主顾。这个她管不着,也该装作没听见的。

  就是……京内来的那位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居然是得县太爷亲自设宴相陪,逢迎讨好。

  出门口上车,高佑堂意犹未尽:“星河妹妹,不如再到前头的酒楼上坐会儿,时候不早,吃了中饭再回家也好。”

  “多谢美意,只是家中两位老人叫我放心不下,改天吧。”星河温声道。

  刚要转身,忽然抬头往二楼上看了眼,竹帘密密实实地垂着,那位“君侯”的房间应该就在那里,竹帘之后,似有人影静静矗立。

  出了长街,星河隔着车帘问道:“高公子,近来县内可有外地人前来?”

  高佑堂正骑马随行,闻言靠近了些,倾身回答她的话:“我方才说的我那位姨母,自然就是了。”

  “这位夫人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啊,只有几个丫鬟嬷嬷随行的。妹妹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星河本来怀疑,县太爷所请兴许就是高佑堂的这位“姨母”的夫君之类,如果是宁国公府的人,或许有这个资格?

  平儿不愧是她贴身的人,立刻悄悄地问:“姑娘是问茶室隔间的那位‘君侯’吗?什么叫‘君侯’?”

  星河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能让县太爷这么谄媚侍奉的,必然来头不小。于是含糊道:“是……很大的官儿吧。”

  马车正行着,前方突然一团闹哄哄的。

  小厮过去打听,不多时回来道:“公子,了不得,据说前街死了人!”

  高佑堂本不以为意,谁知小厮道:“是被人杀了的,好像还是女子……如今县衙的人将前方的街口都封住了。”

  星河已经将旧时堂的事情先按下。

  她这么快想回家,一来是不想跟高佑堂多相处,这次出来只是应酬而已。二来她也担心那小道士会不会往家里去。

  本来还琢磨,是不是顺路去那做法事的韦大户府里看看,突然听见什么“死了人”之类,心里发惊。

  高佑堂护送了她们回到家里,欲言又止的,叫人拿了几盒点心下来:“妹妹千万别推辞,这是给老爷子跟老太太的。是身为晚辈的一点孝心。你不收,就是我失礼了,上回派人送来的东西,只收了那盒膏,我心里已经很过不去……”

  一而再的拒绝也不是那么回事,星河便叫平儿接了。

  杨老太太正在家里摆弄几个红薯跟一些落花生,见她回来便道:“是屋后的张婶子送来的,劳烦她惦记着,我才在炉子里埋了两个,过一两个时辰估计就好了。”

  星河笑道:“正好我这里有两盒点心,回头送一盒过去。”

  快到吃中饭的时候,外头冯老爷子回来,眼睛瞪得极大:“了不得呢,出了人命大事。”

  老太太忙问怎么了,老爷子道:“是前街的绸缎庄的朱家,一个女孩子给人杀了!据说还……”

  他正说了这句,又看了看屋里,悄悄地跟杨老夫人道:“是给糟蹋了后杀了的,惨的很!”

  杨老夫人受惊不小:“啊?!是谁这么伤天害理呢。”

  冯老爷子眉头紧锁:“世道不太平啊,听说出镇路上还有劫道的呢,这阵子别叫孩子出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星河没听见这些,平儿躲在厨房听的明白,吃了饭后,便跟她说了。

  平儿道:“这大概就是上午咱们听说的那件吧?好端端地怎么会出这种事,着实吓人,幸而咱们这一阵子不用去小罗浮山了。”

  星河心里一动,模模糊糊地有点异样,但平儿却又看着天色:“姑娘你看,天阴阴地,是不是会下雪?要是下雪的话,那小道长……”

  这句话又戳动星河的心,忙走到门口看了看,果然见天色阴沉,风也大了些。

  果然给平儿说中了,午后,一阵风旋着几片雪飘飘扬扬洒落,很快,雪片子渐渐多,地上也白了一层。

  平儿正给后屋张婶子送了点心,回来后一头一脸的雪片,她拍打着身上道:“了不得,雪好大,街上都看不着有人。”

  星河虽没说话,心中却很是失望,风大雪大,天渐渐又晚了,料定那小道士是绝不会来了。

  不料正说着,便听见门上一声响,平儿正喝了口热水,闻声诧异。

  走到门口往外一看,见一个人顶着风雪走了进来。

  她失声叫道:“姑娘!”

  星河忙从里头出来,抬头看时,正小道士自门口拾级而上,纯阳巾跟深蓝色的道袍都几乎变成了雪色,只有一张脸还清清净净,雪落在脸上又化成水,却显得那眉眼润泽,鲜明生动的可人喜欢。

  星河简直不能相信,却又喜出望外,忙迎过去:“小道长怎么这时侯来了?”

  小道士目光闪烁,唇角一挑透出几分春意:“姐姐在等我?”

  星河不能说这话,望着他的鬓边都沾了雪,又不便去碰他的脸,便道:“你别动。我给你拍拍身上。不然衣裳湿了更加难受。”

  她握住小道士的袖口,伸手去拍打他身上的雪片子。

  平儿本拿了一块儿巾子要给这小道士打雪的,突然见自家姑娘这般,她抿嘴一笑,把巾子塞到星河手里:“怕小道长冷,难道姑娘也不怕冻了手的?”

  不等星河开口便退了回去:“我去告诉老太太。”

  李绝笑道:“多谢姐姐。”任凭星河用帕子给他将肩头身上的雪拍打了去。

  星河又看看他脸上,把帕子递过去:“擦擦脸吧。这样冷,还以为小道长不来了。”

  李绝稍微把脸上擦了擦,举手将包袱解了下来,递给星河。

  “什么?”星河疑惑,接在手上,却并不沉。

  “姐姐打开看看。”

  星河解开,却见上面是自己昨儿的那件袄子,一时脸上红了:“你……怎么没穿?是嫌弃?”

  “我嫌弃什么?只是我穿了去,姐姐岂不害冷,”李绝指了指底下道:“知道姐姐手巧,这里是些布还有棉花,姐姐也替我做一件薄棉的袄子行不行?”

  星河有些意外。

  “是不是太冒昧了?”小道士抓了抓后颈。

  “不不,”星河笑着摇头:“那有什么,只要你不嫌。”

  这小道士年纪不大就出了家,料想是个没人疼的,所以天寒还穿单衣……星河忙把那包袱接了去。

  此时里头平儿扶着老太太走了出来,杨老夫人眉开眼笑地:“小仙长来了?这么大雪……难为你还惦记着。”

  她以为李绝还是为了星河来的。

  星河迟疑着看了小道士一眼,却见他的鼻头耸了耸:“什么味?好香甜。”

  杨老夫人一怔:“是我埋在灶糖里的红薯,多半是好了,平儿快去拿个来,给小道长尝尝。”

  平儿笑道:“小道长肯吃这个?”却果然去掏了一个出来,那红薯给炭火煨好了,软软烂烂的,只是有点烫。

  李绝接在手上,烫的玩杂耍似的扔来扔去,逗的老太太眼睛笑的眯起来。

  平儿也前仰后合地拉着星河:“姑娘你看他。”

  小道士剥了红薯皮,掰下一小块慢慢地吃,星河使了个眼色,平儿扶着老太太且去里间。

  星河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我已经好了,多亏了小道长……昨晚上你给老爷施针后,他也很睡了个安稳觉,却不知是什么道理,这样神乎其技的。”

  李绝吞了口那溏心红薯:“这种针灸的法子我一早就会,这个不算什么。”

  星河凑近了些:“那……这针灸还能治什么别的病不能?”

  李绝抬眸看她,又去吹那红薯:“姐姐指的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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