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星河也想赶紧走开就是了,不料清梦还是时不时地打量那玉麈,星河狠狠心:“再便宜些吧。”
那摊主见平儿的嘴巴厉害,本以为做不成买卖了,听星河还价,便假装为难:“呃,姑娘……看着是大户人家的,怎么跟我们小本经营计较呢,这真的……好好,看在您是这般识货的,我也愿意再让让,这三样加起来……至少至少,六百文钱。再不能让一文了。”
星河脸上发红,容湛在旁边道:“这个还成,既然喜欢就要了吧。”
庾轩也说:“就是,三妹妹真心喜欢,我替你买了。”他说着就要去拿荷包。
星河赶紧阻止:“不不,庾大哥,我自己有钱……不过我没带。”她看向容湛:“湛哥哥,你先借我……五百钱。”
平儿身上只带了一百文,见星河居然真的要买,加倍肉疼,却也只好掏了出来。
容湛给了五百,星河凑了一百,得了三样东西。
星河先拿了那个铜镜:“庾大哥,这个给您,虽然不值什么钱。”
“好好地给我东西做什么?”庾轩惊喜交加,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铜镜,先前也只是随手拿起来看了眼,只是因为摊主说是鸳鸯纹的,才上了心。
星河心里却有个缘故,就是因为上回在宁国公府,李绝打了他,庾轩居然没有声张,而配合他们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星河将这铜镜相赠,就是为了感谢此意。
“庾大哥不嫌弃就拿着罢了。”星河轻声道。
她的幂篱纱垂着,花容月貌,如隔云雾,庾轩心跳加速:“三妹妹给的,自然求之不得。”当下急忙收了起来。
平儿把那铜笔山跟那把拂尘抱了,念叨:“我怎么觉着我像是在收破烂的呢。”
容湛跟庾轩听了都笑,星河抬肘怼了她一下。
大家又往前走,星河便悄悄地对清梦道:“四姐姐,那个拂尘,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你拿家去。”
庾清梦意外:“你、你给我的?”
星河道:“我又不懂这个,难道真的要拿回去打苍蝇蚊子?四姐姐像是喜欢的。你就收了吧。”
清梦不言语,只暗暗地握了握星河的手腕。
不多时容霄领着人抬了轿子来,星河并不怎么累,却怕清梦身娇。
当下两人上了软轿,半刻多钟,到了击鞠场外,却见人山人海。
当初东苑击鞠,不许平民百姓参与,如今这个,却是民间的击鞠赛,所以百姓们看的自然也多,宛如盛事。
眼见挤不进去,索性便先去路边的茶楼歇脚。
清梦的丫鬟听竹撺掇平儿,两个人跟姑娘告了假,出了茶楼,自去看热闹。
听竹去买了两根麦芽糖,给了平儿一支。
平儿道谢:“我们姑娘今儿不知怎么,只带了一百文,居然一把子都花了,好姐姐,改天我再请你。”
听竹笑道:“听你说的,一根糖还计计较较的,我连一根糖都请不起吗?”
说着,听到前方锣鼓声响,像是哪一处开了戏,两个人吃着糖,循声前往,果然见路边的戏台子上人影闪烁,正是土戏开场。
平儿第一次看到京内的台戏,正踮着脚打量,便听到身后有人惊喜地:“平姑娘?”
她蓦地回头,竟见是甘泉,穿一身褐黄缎袍,福泰堂皇的。
听竹愕然:“甘管事,您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陪着二爷在青叶观的吗?”
甘泉搓着手笑说:“今日正是要回城呢,过来看看热闹。怎么……四姑娘跟小容姑娘也在这儿?”
听竹往后一指:“在那茶楼歇脚呢,大少爷跟容家两位哥儿陪着。”
甘泉见平儿打量自己,便跟她解释:“平姑娘大概不知道,我们二爷每个月必得到道观住个三两天的,听听陆观主讲道,修修心。”
因见她们吃糖,便道:“我看后面有卖炒货的,我叫人买些来。”
抽身向后,吩咐了一个仆人,不多时果然买了好些的糖炒栗子,花生,瓜子等。
听竹抿嘴一笑,看看平儿:“碰上甘管事,我们有口福了。”又问甘管事:“那二爷在哪里呢?”
甘泉道:“二爷不爱看这些,也在茶楼里听曲呢。”
正说着,有个仆从从后走来,甘管事转头,那仆人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甘泉本来笑呵呵的,听着听着,那笑容渐渐凉下去,竟有要消失的势头。
平儿正嗑着瓜子,无意回头看了眼。
甘泉跟她目光一碰,才又跟潜水的人猛提一口气似的,又重新把那笑容挂上了。
仆人去后,平儿回想方才那人窃窃私语的,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甘泉呵呵道:“没什么,不打紧。”他琢磨似的看着戏台上两人对唱:“只吃这些嘴里难免发干,我去给你们买点儿杏仁茶喝喝。”
听竹回头看他去了,悄悄地对平儿道:“甘管事是不是很体贴?”
平儿道:“可不是嘛,难得的,对谁都这么和气上心。”
听竹瞥着她:“和气嘛是真的,可不是对谁都这么的上心呢。”
平儿听她话中有话,就只当没听出来的,举手剥栗子:“这栗子好甜啊。待会儿拿些回去给姑娘尝尝。”
甘泉越出人群,走了半晌,见前方小茶楼中,庾约坐在窗边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中一个歌姬抱着月琴唱曲。
虽在人群之中,外头人来人往,他却仿佛游离事外,漫不经心。
快步进了茶肆,甘泉走到庾约身旁,垂首道:“二爷,有一件事……”
月琴声叮叮咚咚,庾约正在剥一颗瓜子仁,眼不抬地:“嗯?”
甘泉道:“有一些地方上的小混混,好像有点不安分。”
庾约抬眸,不可思议的神情:“这跟我说什么?”
甘泉笑道:“他们似乎是想对……”俯身,略靠近庾约,手遮着唇,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庾约的眉头顿时皱起:“一帮地痞,敢这么大胆?”
“就是说呢,除了色迷心窍外,我看事情或许会有蹊跷,”甘泉揣着手,又补充了句:“不过,听说这会儿轩哥儿是跟小容姑娘在一块儿。我担心……”
庾约的脸色本有些冷峭,听见这句,便又多了些惊愕。
两人目光对视了片刻,庾凤臣把手中握着的瓜子扔回桌上,站起身往外走去。
第94章 .二更君二叔动了心
星河有些后悔,怎么竟答应了庾轩同他一起出茶楼走走。
本来是在这茶肆之后的林子便散散步,不知不觉,竟走远了些。
庾轩说了几句闲话,便谢星河给自己的铜镜。
星河打量他的表情,这才发现他可能是多心了。
正好这会儿也没有别人在,星河便道:“庾大哥,其实……那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算做我的赔罪罢了。”
庾轩大为诧异:“三妹妹说什么赔罪?你并没得罪我什么啊。”
星河道:“是为了上回在国公府里,小绝他……一时冲动伤了庾大哥,幸而庾大哥大人大量并不计较。”
庾轩惊愕,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星河到底是因为李绝做错事而向自己赔罪,还是单纯的觉着事情因她而起才过意不去?
若是后者就罢了,但若是前者……难道她还觉着她跟李绝是一伙儿的,而自己是个外人,所以才为他如此?
“三妹妹,”庾轩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平和:“那小道士,年纪不大,我当然不至于跟个少年较真。何况那日是四妹妹的大日子,我也有那个分寸不会闹出来,且闹出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他温文地说了这句,又道:“三妹妹,我本来不想再提,既然你提起此事,那我就也多说两句吧,那个小道士,我并不是要说他的坏话之类,但他年纪轻,性子急,说句不中听的,他是个道士出身,将来怎么对三妹妹好……”
星河脸上涨热,却不肯听这些,忙打断他:“庾大哥,这些我都知道,我跟小绝已经……已经没什么了。”
她的声音很低,庾轩却听清了,顿时惊喜:“当真?”
星河迟疑了会儿,还是一点头。
她当然知道庾轩的用意,而且府里也着实希望她跟国公府如何。
当初一心在李绝的身上,倒也罢了,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跟李绝断了的,按理说庾轩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了。
按照星河的心意,她该好好地打起精神来,跟庾轩认真相处相处。
只要她愿意,庾轩便会为她无法自拔。
虽然现在庾轩都有些意乱情迷了。
可不知怎么,只要稍微跟庾轩有点亲近,或者庾轩稍微表露出对她的好感,她心里就时不时地闪出小道士的眉眼。
他好像在哪里盯着自己似的,让她羞愧难当,甚至会有一种在背着他琵琶别抱的荒唐错觉,真真可怕。
星河正在心里自责自怪,忽然听到庾轩道:“你们……”
话音未落,却听马嘶声响,马蹄声杂乱。
原本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这会儿突然向着这边疾驰过来,与此同时,庾轩叫道:“三妹妹!”
星河只来得及抬头,突然从车上探出一只手臂,将她拦腰一勾,整个人如同被拽风筝似的给拽上了车。
与此同时,地上一人飞身跃上,马车丝毫不停,只剩下被重重推倒在地的庾轩,挣扎着爬起来。
“三妹妹!”庾轩心胆俱裂。
他瞪着那辆飞快往前驰开的车,身不由己地追了十数步,那车却越来越远。
星河被扔在马车里,头晕目眩。
还没起身,就听到身前有人桀桀地怪笑:“果然不愧是京内的第一美人儿,嚯……怪不得有人说若是能碰一碰死了也值。”
星河本正张皇失措,突然听他们说什么“京内第一美人”,心中一顿。
据她所知,这个俗里俗气的称呼,原本是对庾清梦的。
怎么这些人这么称呼自己,总不会是因为这称呼已经易主了?
懵懂中,那把她掳上来的人看看自己的手,竟凑到鼻端猥琐地闻了闻。
又将星河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个遍:“好软细的腰……到底是国公府锦衣玉食养大的贵小姐,实在嫩的出水儿。”
另一人邪笑:“那待会儿咱们的手脚可要轻些,别把美人弄坏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的更加下流。
星河听了这些话,终于确信了这些人想要掳劫的不是自己,而是庾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