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229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望兰望着星河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那自然是顶顶要紧的了。走吧,咱们先回了。”

  夜风裹着雪,越过伞吹到人的头脸上。

  星河几乎都擎不住伞。

  她踩着有些发滑的雪地,走到那院中。

  放眼四看,身侧是几间禅堂,是供香客们留歇的地方,大概是没有住人,所以没有燃灯。

  姑子们应该是在做晚课,隐隐地不知从哪里传来敲击木鱼的响声。

  除了这个,只有那飒飒簌簌的雪落,不停地落在伞面上,更显万籁俱寂。

  星河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院中,很快地,那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身心皆冷。

  她觉着自己不仅是风声鹤唳,而且还是杯弓蛇影了。

  兴许,那惊鸿一瞥,不过是幻觉而已。

  怔怔地才要转身的功夫,一阵风挟着清雪扑来。

  星河闭上眼睛避雪,她有些冻僵的手握不住那伞,伞面向后掀开,眼看就要脱手而去。

  就在这瞬间,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连伞骨带她的手都握在了掌心里。

  星河猝不及防,额头撞在来人的胸前,她来不及收住脚步,而只是抬头看过去。

  地上的雪色映着几分夜光,照在彼此的脸上。

  星河看到那张总也忘不了的脸,李绝就在眼前,并不是她风声鹤唳,也不是她杯弓蛇影。

  而是真的就在。

  他的手冰凉而有力地,像是什么铁钳,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跟伞柄。

  他没有做声,而只是默默地垂眸看她。

  星河惊讶的发现,怎么他的身量好像又高了些,只是这么沉默地一个凝视,就给人一种临山如岳之感。

  同时,她嗅到一种熟悉的、类似橘子般的醒神的清香。

  这印刻在心底的味道,让星河在瞬间有种错乱之感,就仿佛此刻不是在香叶寺,而是在小罗浮山、或者县城内的那小院内。

  星河觉着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仰着头怔怔地看着。

  她甚至没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双眸里浮了起来。

  也许是雪落入了眼中,融化成水。

  假如李绝没有开口,星河仿佛能永远这么站下去。

  “听说二夫人丢了东西,”李绝沉沉地,同样是她最熟悉的那把声:“是什么要紧东西,我帮你找。”

  星河的唇动了动。

  那本来是随口应付丫鬟的一句话,却歪打正着。

  她确实是掉了东西,而且,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不,不是找不回来。

  他明明没有丢,他就在这里。

  只是不再属于她而已。

  咬了咬唇,星河垂眸:“没什么,不想找了。”

  “为什么不想找。”

  她将头扭开:“找不回来了。”

  李绝的唇抿了抿。

  星河则挣了挣手,李绝仿佛放开了些,却又握的更紧。

  “三殿下……”星河低低地:“我要回去了。”

  她的衣裳不算很厚,又因为在风雪里站了太久,整个人冷的瑟瑟发抖。

  李绝自然察觉到了,当即转身,竟拉着她往身后的禅房前走去。

  星河一怔:“三殿下……”无措地叫了声,突然醒悟,忙改口:“成王殿下……”

  李绝走的不快,只足够拉着星河跟着自己而已,她的脚底有些滑,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他扯着到了台阶旁边,只觉着不太妙:“小绝!”

  李绝止步回头:“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星河屏息。

  “以为我还躲在供桌底下,不放心才来找我,”李绝望着星河,眼神烁烁地:“怎么,敢做,不敢说吗?”

  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更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了。

  星河被他拽着手不放,身子微微矮着:“我、我……”

  正在这时,低低的说话声自院外响起,是有人来了。

  星河惊的一颤,转头的功夫,李绝将她往怀中轻轻一拽,抱着她便在屋檐的廊柱后站住了。

  嚓嚓地脚步声,一点灯笼的光映了过来。

  是庵堂里打杂婆子的声音:“哎哟,这般天气,还叫咱们辛苦巡夜。”

  另一个道:“罢了,你难道不知后面小院里住着的,可是昔日孝安太子的侧妃娘娘,最近又是京内国公府的二夫人带着小哥儿过来住着,自然要勤谨些,别出什么纰漏。”

  两个人挑着灯笼,往这边打量了会儿,只见廊下空空地:“走吧,没有人。”

第162章 .二更君在他掌心里

  倘若星河就那么回去了,李绝断不至于会如何。

  可她偏偏竟回来了,那么纤细娇小的一道身影立在风雪之中,被风吹的裙摆飞扬,窄窄的肩头有些瑟缩的,就像是秋风里快禁受不住的娇弱花枝。

  却偏偏地几分固执地等待着,寻找着。

  有许多瞬间,李绝宁肯她就这么了无牵挂地赶紧回去,别来弄乱他的心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冷静地控制住自己,并不去露面搅扰她。

  若是失了自控,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来。

  谁知,到底还是没忍住。

  这禅房内,自然比外面要避风,可因为没有暖炉,仍是冷的叫人发颤。

  星河不仅冷,还有些心悸,缩着肩膀站在门口,不敢动。

  李绝不喜欢这种黑沉沉地,他更想把星河看清楚些。

  他的目力极佳,扫见桌上隐约有一盏油灯,便自腰间荷包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

  暖暖的微光在屋内漾开,让李绝想起刚才自己隔着窗户,那点可望而不可即的暖光。

  如今这暖光,仿佛就在他手掌心了。

  但是就在灯光亮的瞬间,星河却仿佛受了惊,她赶忙更低了头,竟是不敢看向李绝。

  李绝惊奇地望着她,看她跟个做错事的小丫头似的垂头绞手地站在那里,他就叹了口气。

  左顾右盼,望了望屋内,中间一张八仙桌,两张椅子,后面却是一张床,上面是现成的铺盖。

  极简单的一间供香客休憩的禅房。

  李绝在桌边坐了,转头看看星河:“你就打算一直那么站着?”

  星河看了看门,气息都不稳地嗫嚅:“我得回去。”

  “担心那个小崽子。”李绝的目光闪烁,还有一句吓人的话没说出来。

  刚才在这庵堂内徘徊的时候,他曾想过,索性把那小家伙带走。

  ……可恨,凭什么他就得那么辛苦,那小崽子却被千恩万爱地。

  或许,也是想让星河急一急。

  可到底没有动手。

  “什么……”星河想纠正他的说法,什么叫“那个小崽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佑儿是谁的。

  可还是欲言又止,只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李绝盯着她,先前以为他躲在供桌底下,就那么焦急地赶了去……如今把自己引了出来,她倒是不肯靠前了。

  防贼似的站在门口,是想随时夺路而逃么?

  “我是不该回来。”他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冷意。

  星河张了张口,听出不对,便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

  先前在外头,天黑雪大的,看不清脸,如今李绝坐在光影中,她一下子看见他额头的那道伤。

  顿时,星河的眼神变了,惊急地:“你受伤了?”她忘乎所以,几乎是小跑地到了桌边。

  睁大双眼看着那道疤痕,那透着血色的痕,像是刻在她的眼里,血淋淋的疼。

  星河竟说不出话,好像是给那疼弄的窒息了,看看那道伤,又痛心疾首地看着李绝:“说了让你好好的……”像是责备,也像是疼惜,声音颤颤地,明明是他受了伤,她却仿佛比他更疼更委屈。

  李绝几乎忘了自己脸上还有伤,更没想到这伤还有能吸引人自动上前的效果。

  他看着星河,从刚才点灯,他就想好好地看看她。

  可她又不愿意靠近,还总是埋着头。

  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

  因为刚才在外头呆了太久,发端不免也有些散雪打落,弄的有些湿漉漉的,星河的脸则被冻的格外的白,可是鼻头跟眼睛却是异样的红。

  那是因为方才初见伤心、或是出过泪的缘故。

  玉白的脸色,衬着鼻头跟眼角那光润微湿、尤显娇嫩的轻粉,竟仿佛是给人欺负过似的。

  李绝心头怦然而动。

  四目相对,星河看着他发端跟肩头的落雪,终于探手入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给他轻轻地擦拭拍打。

上一篇:又逢春

下一篇:白日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