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248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李绝却又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地:“姐姐不是担心他么?你到外头去跟他见一见吧。等见了他,再跟你说正经事。”

  华滋堂,庾凤臣很慢地走了进来。

  他看见了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瞬间止步。

  两人目光相对,星河眼中的惊骇一涌而出。

  既然知道庾约无事,而李绝又受了伤,星河心里本来是想着当面问问庾约的。

  ——他怎么能够在这时侯对李绝动手的。

  不管于公于私,不管是他身为朝臣的身份,还是年纪比李绝大,庾约都不该对李绝出手,还把李绝打伤了……

  还不知有没有内伤。

  可当看见庾约的时候,星河那质问的心思突然消失不见了。

  星河先前见李绝脸上带伤,自以为了不得了。

  但是此刻看到庾约,才发现他的情况,竟比李绝狠上数倍。

  唇边极大的淤青,右眼角有伤——眼睛还有点发红,不知是不是给打坏了,布着血丝。

  细看,额头上也破了一块,用网巾压着一块儿棉布挡住。

  这情形,可是从没有过的。

  李绝好歹还是个闯祸的体质,隔三岔五带点伤。

  庾约却从来最是矜贵自持,素日里连头发丝都不肯乱上一毫,从不曾如今日这般狼狈。

  星河屏息,很快有发现庾约的手仿佛也有些异样,仔细看,果然右手臂僵硬,行动不便。

  这情形……李绝那点伤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竟然还委委屈屈地,说被庾约打了。

  这谁打了谁,只怕佑哥儿都会一目了然。

第174章 .二更君拿出了婚书

  回头,星河向着悄无声息的里间狠瞪了一眼。

  再转身,她有点忐忑,甚至无地自容似的:“庾叔叔。”

  先前的那点愠怒早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却是愧疚:“你、你……”她想问问他的伤,却看到庾约默默地转开了头,回避了她的目光。

  庾约没想到会见到星河,他本以为是李绝传自己。

  所以先前进门的时候,脸色还是倨傲自矜的。

  直到看见的是星河,庾凤臣突然间就有点非常的……是无法形容突如其来的一种、“难以面对”的窘迫感。

  他不想让星河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

  这太过狼狈了,太过不成体统了,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前。

  庾约仿佛知道星河要问什么,他不想让她问出口,似乎一旦听见她关心的问话,他的屈辱感会因而更加强烈,翻倍。

  在李绝手底吃亏,是不用想就知道的。

  事实上,在庾约打定主意故意挑衅李绝的时候,他就存了死志。

  所以庾约并没有因为受伤不轻,或者落于下风而觉着低人一等。

  他没法容忍的是李绝跟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

  庾约宁肯李绝就直接把他杀了。

  他甚至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星河。

  此时此刻跟星河照面,庾约心里只是越发的愤恨。

  庾凤臣觉着这是李绝故意的,自己真是小看了那个“小鬼”,他的心机明明深得很,是故意让星河在这时候跟他见面的吧。

  让星河看清楚他的狼狈不堪。

  庾约不知要说什么,而且不想开口。

  星河走到他跟前,越看,越惨不忍睹,尤其是那只眼睛,看起来好似要滴血一样:“庾叔叔,你有没有让太医看过?”

  庾约终于出声了:“那可不敢当。”

  他的声音才出口,就又把星河惊住了。

  庾约的声音原本是玉石交撞一样清冷而悦耳的,可是此刻却沙哑的,就好像是……被人在嗓子上重重地踩碾了一脚似的。

  星河惊疑地望着庾约,目光下移,稍微用心看向他颈间。

  不出意外,她又看到庾约脖子上是大片的深紫的痕迹。

  那像是勒痕,又像是给人用手掐出来的。

  星河心里闪过的,是在小罗浮山上曾见过的那一幕,李绝单手就把一个孔武有力的道士掐死了。

  她一阵头晕。

  若不是还有点理智,恐怕就要大声地叫出李绝来,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竟下这种的死手。

  星河揉了揉额头,心情是惶恐不安的。

  从方才见庾约时候的感觉,就仿佛是自家的孩子在外头受了欺负,她正要去找对方出气,谁知却发现对方伤的更重。

  于是那股怒气便都化成了愧疚跟忐忑,她恨不得向着庾约打躬作揖恳求宽恕。

  庾约说了那句后,也轻轻地皱了皱眉。

  他的喉咙确实疼了几天了,事实上,他还能够发声,已经算是那小子手下留情。

  只差一点,李绝就会真的捏断了他的脖子。

  虽然庾约倒是恨不得。

  庾凤臣定了定神,看了眼星河。

  也看出她满脸的负疚痛惜之色。

  “跟你无关,”庾约低低地,惜字如金:“不必如此。”

  星河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庾叔叔向来……不是个急性子,怎么居然竟跟他动了手呢?”

  星河说了这句,又怕庾约以为自己是在质问他,忙补充:“我知道必然是小绝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庾叔叔知道他的脾气,又何必跟他当真。”

  毕竟,李绝三五不时,就要打一架,可谓身经百战。

  但庾约可是经年的从不跟人动手,他却跟李绝打架,这简直就仿佛是把精贵的瓷器、玉品,跟无坚不摧的兵器相碰,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事实上李绝居然也会受伤,已经超乎星河的想象了。

  “他可告诉过你,他说了什么?”庾约淡淡地问。

  星河摇头:“没有说。想来……是跟我有关的吧。”

  庾约哼了声:“他没跟你说,倒是好意思跟我说……呵,他恐怕是想要我亲口告诉你。”

  两人在外头说话,里间的李绝一个字儿也没错过。

  李绝是有点心虚的,虽然打了庾约,他不后悔,也打的理直气壮,但在星河面前他还是得收敛,所以事先就跟星河诉苦,又编造了什么“内伤”的鬼话。

  因为李绝清楚,星河一旦看见庾约,必定会责怪他下手太狠不留情,而有了“内伤”的说辞,至少有个缓冲。

  李绝跟庾约是完全的不同,李绝晓得星河的脾性,一心想在星河面前做小伏低,也习惯如此,无非是想让星河多疼惜他。

  而庾约却是从不肯让自己在星河面前“低矮”半分,甚至连他此刻带伤见到星河,都让他身心都十万分的不适。

  此刻李绝听见庾约“敲山震虎”的,几乎按捺不住要反唇相讥。

  他不失时机地抓了一块炒糖塞进嘴里,不给自己多嘴的机会。

  星河并没立刻答话,而是扶着庾约的左手,让庾凤臣在旁边椅子上坐了说话。

  庾约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很想告诉她,自己并不是伤的不能动了。

  但还是任凭星河扶着自己在旁边落座。

  星河自个儿却没有坐,而是站在他的身旁:“庾叔叔,先前燕王的事情,是不是已经完结了?您没事儿了对吗?”

  庾约“嗯”了声:“也许吧。”

  星河问道:“小绝跟您提了什么?您能告诉我吗?若……不能说也无妨,回头我问他就是了。”

  “你问他?”庾约垂着眼皮:“你跟他,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了是不是?”

  星河有点局促地绞了绞手,终于大胆地看向庾约,轻声地:“其实,我跟小绝……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他们本该无话不谈,本该最亲密的交心……却因为那些身不由己跟情非得已,竟磋磨了这两年。

  星河这一句,非但出乎庾约的意料之外,甚至连室内的李绝都听呆了。

  李绝方才为了堵住自己的嘴,嘴里塞了些炒糖,他嫌太甜腻,又送了个糖雪球。

  此刻瞪着乌溜溜的眼睛,鼓着腮帮子,倒像是个仓老鼠。

  庾约嘶了声,满心的酸涩,口不择言:“你、你也要向我炫耀?”

  “炫耀?”星河一怔,忙又摇头:“庾叔叔,你别介意,我只是说了一句心里话。”

  “心里话。呵。”

  星河并不在意庾约的冷态,他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人。受了这种磋磨,能够如何?

  而且星河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李绝在一起,就算有些话再难开口,她也不惮开口。

  “是心里话,”星河望着庾约,温柔而坚定地,“我感激庾叔叔曾经在我危难之时,救了我。这么多年也把佑哥儿照料的很妥当,就算不看别的,只看佑哥儿,我也该心存感激,不过,我势必是要负了庾叔叔的,因为我、我想……跟小绝……”

  “别说了!”庾约不等她说完便有些暴躁地起身,他的声音更是嘶哑的可怕:“我不想听这些,你喜欢如何就如何吧,放妻书不是给了你了吗?你去啊,何必假惺惺地跟我说这些,他恨不得杀我,你又来诛我的心,你们真的是存心要折磨我是不是?”

  他勉强说完,便已经咳嗽成一团。

  “不是。”星河上前拉住他的袖子,给他轻轻顺气:“不要说这种气话,庾叔叔你心里知道的。”

  庾约推开她,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仰头想了会儿:“星河儿,不必多说了,毕竟说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唯一后悔的是……”

  星河咬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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