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靖边侯看着这个貌似和善,实则心眼恐怕也不比他主子少的人,他的心头电闪雷鸣地:“总不会、这次二爷插手是为了星……”
他心里突然想起庾约刚才说什么“有福之人不用忙”,但又觉着不可能!
笑话,庾约冒险插手兵部的事情,会为了个小女孩儿?
甘泉轻轻咳嗽了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笑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容元英赶回家里,本是想立刻传星河来问问情形。
庾约竟然在驿马县跟她见过面……他一点都不知道!
但时候毕竟晚了,星河那边应该也已经睡下,容元英只能带着一肚子疑惑,先回房歇息。
次日早朝之后,有个消息在京内传开。
兵部左侍郎被御史台弹劾了几大罪状,最主要的几项是贪墨军需银两,强纳民女为妾、凌虐幼女致死,纵容促成家奴冒领军功。
圣上震怒,当即命将侍郎拿下,严加审讯,查抄府邸。
消息传到了侯府,府内知情的众人心情各异。
容晓雾跟晓雪两个碰了头,窃窃私语,想着去寻星河,却扑了个空。
老太太上房里,苏夫人唉声叹气,又咬牙道:“真想不到,看着道貌岸然,却竟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幸而三丫头没真的落在他手里。”
谭老夫人也连连点头,嗐叹说:“很是,三丫头毕竟是个有福的,祖宗庇佑。”
其实关于那人的种种传闻,苏夫人也是知道些许的,只是她跟容元英一样,既然是非做不可,又何必在意别的。
没想到此人倒的这么快罢了。
此刻,“有福”的星河却正在靖边侯的书房之中,她站在容元英的案桌之前,看似平静,心里却在猜测父亲为什么突然把自己传来。
靖边侯在听说左侍郎给拿下马的时候,心里的喜悦就像是看到一大片鸟群振翅飞过天空一般。
左侍郎力主削减屯兵,他这一去,无异于去掉悬在脖子上的剑,事情便好办多了!
想到昨儿会见庾约时候他所说的话……容元英暗自心惊:若非昨夜会面,今日得知左侍郎的事,只怕他还庆幸是自己好运呢。
那人,果然是深不可测。
又想起甘管事的那几句,当即命人把星河传来。
“你……”容元英向来不喜管儿女们的私事,但这件事他不能不理:“你跟宁国公府的庾凤尘,是怎么回事?”
第43章 .二更君青涩的初吻
在容元英开口前,星河心里想的正是李绝。
她最担心的是靖边侯因为昨儿李绝跟他冲突的事,知道了什么,因而质问。
从来的路上到现在,星河一直在盘算该怎么回答靖边侯才最妥帖。
没想到竟南辕北辙,容元英问的竟然是庾约!
措手不及的,星河抬眸看向容元英。
确实,跟庾约在县城的那份交际,星河谁也没说。
庾约身份非同一般,性情又难测,若他是一时起意过后便忘,她却巴巴地当作正经大事告诉人去,岂不无聊。
而此刻容元英的询问,却又让星河格外有些惊慌——她担心的倒不是县城里发生的事,她怕,父亲是知道了先前她为了救李绝而偷跑出去那件儿。
庾约应该不至于泄露,但是大哥那边儿,星河却吃不准。
但很快,星河在心里推翻了自己这猜测。
以靖边侯的脾性,假如知道了那件事,他必不是这般反应,至少会流露出不可饶恕的怒意。
星河心里有了底。
“我……不太懂父亲的意思。”她没显得张皇,而只是本能地疑惑。
容元英皱了皱眉:“你在驿马县曾跟他见过,不是么,为何没听你说?”
果然是为这个。星河微微一笑:“回父亲,您不说,我都也几乎忘了。确实我曾经在县城遇到过庾二爷,他像是经过……后来他就回京了,女儿想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张扬的人人皆知。所以没提。”
靖边侯哼了声:“不是什么大事?跟庾凤臣有关的,没有小事。”
他说了这句后,又问:“你不是好好地在你外公家里么,他哪里会见着你?”
星河垂头:“是那天凑巧出去买点东西,才遇到的。”
“他竟认得你?”
“庾二爷说知道我是靖边侯府的,所以才对我多加照拂。”
“照拂?”容元英疑惑地看着星河。
星河温声道:“庾二爷送了女儿一架琴,还有一对镯子。叮嘱女儿用心学点琴棋书画之类的。”
这当然是实话,不过没有提重点,——所谓那对镯子,实则是古物臂钏,那可是千金难求价值连城的宝贝。
所以在容元英听来,长辈碰面,给晚辈点随手礼,理所应当,并无任何纰漏可言。
唯一的异样是,庾约不是那种很拘泥世俗礼节的,倘若是他不乐见的人,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的。
靖边侯确实不是泛泛之辈,但若说庾约会因为星河是自己府里的人,就格外青眼,那不可能。
何况只是个庶出的女孩子……
那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如果不是庾约一贯的没什么爱好女色的毛病,容元英简直要怀疑他也是见色起意了。
皱着眉,容元英忽地又问:“上巳那天,你见着宁国公府的人,同他们说什么了?”
星河见他没再纠缠县城的事,越发放心:“回父亲,多半是说些琴技之类的……他们家的四姑娘甚是随和,琴艺又高,她竟听出女儿的琴韵,说女儿的琴技有许多的不足之处,还说以后有机会要指点女儿一二……”
容元英哪里想听这些琴啊韵的。但看星河脸上还有几分懵懂,直到说起琴技来,女孩子才带了些笑容,仿佛真心沉浸其中。
靖边侯心想:“这三丫头倒是单纯的很,难道宁国公府询亲、跟庾凤臣插手兵部的事,另有隐衷?可是那甘管事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行了,”不等星河说完,容元英拦住她:“不必说这些。”
星河乖乖地答应:“是。”
容元英忖度了半天,想不到别的,便道:“听你祖母跟太太说,你一向安静不生事,这样倒好。我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星河屈膝行礼,退出了书房。
来到门外,她松了口气。
平儿也在外头提心吊胆,听着里头隐隐地有问有答,虽听不真切,但显然是和颜悦色,并无波澜,这才安心。
这会儿陪着星河往回走,平儿道:“好好地老爷叫姑娘做什么?”
星河悄悄告诉她:“不知怎么,突然问起了庾二爷的事。还知道了庾叔叔在县城里见过我。”
平儿也有些诧异:“这……咱们可没跟人说过。哪里走漏了消息?”
星河摇头:“幸好,老爷不知道先前……”
正在此时,前方月门口有个人走了出来,竟正是顾云峰。
看到星河之时,顾云峰双眼亮了几分:“星河妹妹!”大步走了过来。
星河忙止步行礼:“顾公子。”
“怎么不叫表哥了?”顾云峰不错眼的看着她,笑道:“好见外的称呼。”
星河因为上回给容晓雪提醒,有意避嫌,听顾云峰言语熟络,便道:“是,顾表哥是要去见老爷吗?”
顾云峰道:“啊,我今儿没事儿,过来看看霄弟,正要去给姨夫行礼呢。”
“那就不打扰表哥了。”星河始终低着头,说完迈步要走。
“星河妹妹,”顾云峰却突兀地叫了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星河回头:“什么事?”
顾云峰见她长睫似垂非垂,一双明眸就像是笼着薄雾的秋江水,着实令人神往,一时把要说什么都忘了。
“顾表哥?”星河疑惑。
顾云峰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才道:“先前湛哥哥陪妹妹出去那一趟,是去旧时堂了?”
星河脸色微变,目光跟他相碰,却又垂眸道:“表哥为何这么说?”
顾云峰本是要旁敲侧击看她的反应,但美人如斯,叫他实在耐不住性子,便笑道:“那天我有个朋友仿佛看见了湛哥哥陪着个绝美的女子,就在永宁门那边的旧时堂,他本以为是湛哥哥没过门的嫂子,咳……后来跟我一说,我又知道那日妹妹跟着湛哥哥出门,所以知道是你。”
星河见他说的有板有眼,心中一惊,面上做思忖之态:“原来是这样。那日湛哥哥陪着我买东西,累了,去了一处地方歇了会儿脚,倒不记得什么名号了。”
“哦……”顾云峰意味深长的应了声,让星河心里竟有点不安。
她不再理会,便只点点头:“没有别的事,我先回了。”
顾云峰并没拦她,但他心里也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那个朋友确实是看见了容湛,也确实没看见庾约。
但却看见了甘泉,亲自相送他们。
身为庾二爷身边的左膀右臂,甘管事那张年画舞狮子一样的富态脸,京内有头有脸的哪个不认得。
顾云峰目送星河离去,心里胡思乱想:“这三妹妹,真是真人不露相,难不成私底下竟勾搭上了宣平侯不成?看着倒是个正经的,兴许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乡下地方出来的……骨子里恐怕也是个……之前本以为要送给兵部那老东西,如今那老东西没福享受,倒不知又会便宜哪一个,也许……”他想的心思浮荡,忍不住竟连咽了几口唾沫。
星河同平儿回到内宅,有些着急地跟平儿道:“没想到那天竟有人看见,这顾云峰又言辞闪烁的,你说,他是不是还知道更多?”
平儿想了想:“该不会吧?大公子曾说过,那楼不是能轻易打探到消息的地方,就连他,也是自报了家门,才得见庾二爷的呢。表公子的那个朋友,多半是远远看见了,姑娘说进去歇脚,并无纰漏,别理他就是了。”
“但愿。”星河道:“回头还得再叮嘱叮嘱湛哥哥。”
正要去老太太上房请安,就见容晓雾带了丫鬟远远地走了来,像是个找人的样子。
一眼看到星河,才忙敛神:“三妹妹。”
星河上前行礼:“姐姐从哪里来?”
晓雾道:“才从老太太房里来。老爷叫你去,是为何事?”
星河故作疑惑而避重就轻地回答:“今儿也不知为什么,老爷竟问我宁国公府的事……就是上巳那日见他们家四姑娘的种种。”
容晓雾听了便笑:“你啊,老爷哪里是问他们家四姑娘……对了,你从那里来,可看见了、顾家表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