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61章

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苏夫人给她弄的心也有些发软,不由又想起老太太那句话:早知道就不该把三丫头送出去,留在府内好生调/教。

  是啊,这般绝色,这样的心思,若是好生的调理,自然有比送给老头子糟蹋更好的出路。

  当夜,星河去探望了冯蓉。

  她虽然回了侯府,又得老太太跟太太的青眼,但也极少跟冯蓉碰面。

  不管她心里是何等滋味,对于跟生母亲近的渴望,她仍是尽量地压着。

  因为星河知道,苏夫人不是傻子,她若是流露对于冯蓉的亲热,苏夫人很容易察觉她的真实心意。

  而且对冯蓉也没有好处,反而会让她成为苏夫人拿捏星河的软肋。

  所以星河尽量避免跟冯姨娘照面,只是暗中让平儿时不时探听她的消息而已。

  如今眼底的危机解除,星河总算能正大光明过来一次了。

  冯蓉因也听说了左侍郎倒台的事,欣喜非常,本是想亲自去找星河,又怕自己的身份……给她招惹不便。

  见星河来到,冯蓉的喜悦都在眉梢唇角了,忙着叫星河坐,下意识地叫冬青拿点心给她吃。

  才叫了声冬青,突然想起上回给星河吃蜜三刀被她拒绝,冯姨娘面上的笑讪讪地:“罢、罢了。”

  星河看了她一眼,见她的气色比最初母女重逢时候要好些了:“是什么东西?”

  冯姨娘道:“没什么,你不爱吃的那些,对了你现在爱吃什么?我去弄……”

  “你弄什么,”星河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你要真能……就不至于得叫人替你出头了。”

  不去看冯蓉,星河抬头:“冬青姐姐,有点心就拿点过来吧。”

  冬青莞尔:“知道了姑娘,这就去。姨娘一直都给您留着呢!这不……到底留对了!”

  星河垂眸,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冯蓉听:“今儿想吃点甜的。”

  冯蓉的双眼微微睁大,眼中朦胧地已经有了泪光:“星河儿……”

  星河刻意地没去看冯蓉,从妇人的声调里她已经听出来母亲快哭了,她不能看,因为一看,她会忍不住。

  冯姨娘倒也明白,赶紧转头拭泪。

  冬青很快端了一碟子糕点上来。

  星河捡了一块蜜三刀,在灯影下看了看,慢慢送进嘴里,略有些酥,却又甜软非常。

  这是曾经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慢慢地把那口蜜食吃了下去,星河终于抬头看向冯蓉:“我明儿要去宁国公府一趟。”

  冯蓉忙点头:“我知道,我也听说了。是他们四姑娘请你过去的……”说着她又忍不住笑道:“他们的四姑娘是有名的清高不理人的,这次竟只请星河儿……只是他们国公府规矩多,你去的话,可要处处留心呢。”

  星河自然知道这些,但是这是来自于母亲的叮嘱。

  她很安静乖巧地听着,一个字也不落下:“我知道的。”

  星河在冯蓉房里只坐了一刻多钟,便起身出门。

  冯蓉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几度想要开口叫她留下来。

  但她心里很清楚,要留的话,星河自己会留,星河走,是必须要走。

  暗地里不知多少眼睛看着呢。

  她不能给孩子出难题。

  冯姨娘只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星河的背影。一低头,泪珠又滚滚洒落。

  她应该满足的,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女儿了。

  这样,虽不能日日相见,但知道星河就好端端地在身旁,这已经足够了。

  当天晚上回到房中,洗漱过后,星河没着急做针线活。

  平儿见她好似有心事,便打发了丫鬟,关了门:“怎么了?”

  星河坐在榻上,看着帐顶:“我在想,有朝一日,能够带着娘……离开这府里就好了。”

  平儿抖了抖,虽关了门,仍是先往后看了眼:“姑娘……”

  星河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喃喃说道:“父亲明明不在乎妾室,为什么还要两个三个的纳妾,二姨娘,三姨娘……也没见他格外的宠谁,就算生的孩子,也没十分放在心上,甚至可有可无似的,我想不通……男人,怎会这样狠心呢。”

  平儿没料到她想的这么多,忙劝:“姑娘,其实我想,就像是有好人坏人一样,男人嘛,自然也有……薄情的,也有深情的。”

  “为什么我这样倒霉,会摊上一个薄情的父亲。”星河看向平儿,眼神里是不加隐藏的哀痛。

  平儿的唇动了动,终究忍不住,探臂把她抱住:“姑娘……”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吸了口气道:“再难的时候咱们都过来了呀,姑娘别说这些,也别去想了。”

  她知道星河若是多想这些,只能更受伤。

  星河吁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就说这一次,再不提了。”

  平儿抚了抚她的背,慢慢地放开她,又替她抿了抿鬓边的散发。

  她知道星河未必就能立刻从这哀痛里缓和过来,便有意地想引开她的心神:“方才说,有薄情的男子自然也有深情的,这深情的,倒也现成有一个。”

  星河一愣:“你……贫嘴烂舌的说什么!”她果然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抓了抓被褥:“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又说。”

  平儿忍笑:“他?姑娘说的他是谁啊?”

  星河诧异地看向她:“当然是……”

  平儿不等她说完便笑道:“我指的,可是宁国公府的大公子呢,当日在杏花林只见了姑娘一面儿,就恋恋不忘了,岂不是个深情的人?姑娘又想到谁了?”她明知故问地笑看星河。

  星河这才知道她在逗引自己,苍白的脸颊上泛出一点轻红,立刻欲盖弥彰地抵赖:“你……哼,我哪里想什么了?都是你在说。”

  平儿伸出手指在腮上划着丢她:“姑娘这是不打自招吧?整天惦记着那小道士儿,我说庾公子呢,你就又想到他了。”

  星河耐不住,恼羞成怒地伸手去撕她的嘴:“你没够了是不是!你再说!”

  平儿哈哈笑着,左躲右躲,两个人这才把先前的伤痛抛开了。

  当夜,平儿便在星河的榻上歇了。

  她知道星河一时睡不着,过了会儿,便悄悄地跟星河道:“小道士也罢了,谁叫姑娘偏向他呢。但是他一定不能是个匪贼……”

  星河以为她又要褒贬李绝,便假装睡着了不应声。

  平儿往她身旁凑了凑,低低道:“最好……是姑娘能够辖制住他,叫他处处听姑娘的话,过去的事儿……咱们也没办法,幸而无人知道,那就当作没发生罢了。可以后他千万不能再……那样了。姑娘懂我的意思。”

  星河睁开双眼。

  平儿继续说道:“所幸,抛开那些,他的人品还算可以,又会针灸,又会配药,好像、身手也不错,将来若是还了俗,或许可以去当个大夫,再不然,做个镖师都行……姑娘你说呢?虽然钱未必能多,但咱们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姑娘?真睡着了?”

  窸窸窣窣,是星河转过身来。

  帐子里,两个人四目相对。

  星河是万万没想到,最嫌弃小道士的是平儿,可最先替她开始打算将来的,也是平儿。

  两人对视了会儿,平儿道:“姑娘,我说的有道理吗?”

  星河道:“有道理。”

  平儿认真道:“那……姑娘可要跟他说好了,他得先还俗,找一份正经营生,要还当江洋大盗,那是万万不能嫁的,咱们可以不嫌弃他不是高门大户的公子,没有荣华富贵可享,不能当诰命夫人,但至少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星河只觉着鼻子发酸,忍了半天才说:“对。”

  这些,她曾经在上小罗浮山之前,想过。

  平儿一喜,凑过来握住她的手,只觉着小手柔嫩滑腻,又有一股幽香自她身上透出。平儿不禁叹道:“只可惜了,姑娘这样的品貌,落在他的手里,真便宜他了……恨不得他去考个状元,那才配得上姑娘。”

  星河才给她的话感动,听了这句,忍不住又破涕为笑。

  平儿听她发笑,心里一动,就靠近了,低低问了一句。

  星河微怔,继而抛开她的手便要转身,平儿忙摁住她:“我可不是取笑,姑娘得跟我说实话。他到底……占了你的便宜是不是?”

  “呸,”星河轻轻啐了口:“什么便宜不便宜的,难听死了。”

  平儿哼道:“我都看出来了,那天晚上回来,嘴都肿了。”

  星河羞的无地自容,伸手捂住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平儿嗤地一笑,却又伏在她身上:“姑娘生的这样,也难怪那小道士眼馋肚不饱的,但姑娘可得牢记,给他占点便宜那也没办法,可千万别……真的什么都给了他。”

  星河的身子颤了颤,有点关心:“你指的……是什么?”

  “清白啊,”平儿道:“我指的当然是姑娘的清白。”

  星河似懂非懂,放下手小声问:“怎么才算清白呢?”

  平儿愣住,她对此却也是一知半解:“呃……”

  原本在平儿觉着,姑娘的手、唇都是不能给人碰的,碰了就算不太清白了。

  但现在星河已经到了这份上,这话自然不能再说了。何况星河大概心里也自惭,所以才忐忑问她。

  于是退而求其次的,平儿道:“是了,姑娘千万别、别脱衣裳,别给他碰了姑娘的身子……”

  “什么?脱衣裳?”星河只觉着脸上滚烫,不等说完便低嚷:“我当然不会!”

  平儿见她这样反应,反而松了口气:“就是这样,要是给他脱了衣裳,就是不清白了,那可不成。再怎么着……也得等他还俗,找到正经营生,能养家糊口的、再说吧……”

  她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倒:“明儿还有事,还是不说了……姑娘心里有数就成。”

  星河正在琢磨“脱衣裳”的事,听平儿说“心里有数”,竟仿佛在冯家那夜,她突然莫名地疑神疑鬼:这次,小道士会不会也如上回般在哪里听着呢?

  想想刚才跟平儿的那些话,脸上热烫滚滚,星河赶紧把被子拉高,遮住了脸。

第45章 一入国公府

  窗外的鸟鸣声清亮,庾清梦坐在梳妆台前,几个丫鬟围着她,上下左右的忙碌,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杂声儿。

  听竹捧了一个匣子,里头是一套嵌珍珠的累丝首饰,两枚发簪,发冠,四朵金花,并一双珍珠水滴的耳珰,黄金镯子,金灿辉煌,华贵非凡。

  丫鬟笑问:“姑娘,今儿戴这一套吧?”

  庾清梦只扫了一眼:“你是不是觉着那日容姑娘戴了金花儿,我就也得压一压她?”

  听竹咋舌。

  她当然记得那天星河的打扮,那两朵花跟海珠项链,对小门小户或者中等之家来说,倒也不错了,但在他们这样的门第,还看不在眼里。

  而数日以来,丫鬟们也听说了许多风言风语,都说是靖边侯府的三姑娘比庾清梦还更胜一筹等等,她们自然心里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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