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那样的笑容太过生硬,使得徐庭耀皱一皱眉。
但他没有追问舒静怡这个问题,说得两句别的话后,两个人分开了。
舒静怡心有郁结,下意识想要去找舒静柔,又想起舒静柔不在邺京,顿时更为难受。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不让丫鬟们打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发着呆。
不知过得多久,大丫鬟敲了门。
舒静怡听见大丫鬟说:“二小姐,有个小丫鬟来传话,说徐公子有事找你,正等在垂花门外。”
有事找她?
舒静怡拧了下眉,起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问:“是何事?”
“奴婢也不清楚。”
大丫鬟道,“那小丫鬟没有提,许是不便叫旁人晓得的事情。”
舒静怡随口一问并未多想。
徐庭耀有事找她,她依旧过去一趟,尚未走近便瞧见徐庭耀的身影。
“庭耀哥哥。”
一经碰面,舒静怡主动问,“你找我?”
徐庭耀略一颔首。
舒静怡想再问,面前骤然冒出来两串糖葫芦。
她一怔,那两串糖葫芦被塞到她手中,正想问这是做什么,又被塞过来几包东西在她怀里。
转眼的功夫,她手里拿着糖葫芦,怀里亦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这是……做什么……”
舒静怡结巴了下,才把这句话问出口。
徐庭耀道:“方才见你不高兴,又瞧见街上有人卖糖葫芦便买了两串,顺便买了一些你平时喜欢吃的点心和零嘴。”顿一顿,他硬邦邦安慰,“静怡妹妹别不高兴了。”细细听,似藏着哄小孩的意味。
舒静怡惊讶半晌,看一眼手里这些吃食,又哭笑不得。
那些低落情绪因为徐庭耀的举动而散去大半,她不禁抿唇一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徐庭耀微愣。
舒静怡已抬起头来,笑容灿烂:“但还是多谢庭耀哥哥。”
徐庭耀本以为自己多此一举、弄巧成拙,可是看舒静怡不似之前那样神色恹恹,顿觉安心。
“不客气。”他说着,道尚且有别的事要忙,便走了。
大丫鬟上前接过舒静怡怀里那些点心零嘴,笑说:“徐公子关心二小姐。”
舒静怡没有应大丫鬟的话。
她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递到嘴边,慢条斯理咬了一口。酸甜滋味漫过舌尖,舒静怡吃着糖葫芦,瞥向大丫鬟怀里的东西,过得片刻道:“庭耀哥哥一向如此。”
……
太子的册封大典终是如期而至。
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卫昭已是“刘昭”,亦从此是大周的储君,将来的皇帝陛下。
永兴帝身体尚算康健。
他每日把这位太子殿下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太子正式册封后,没过多久,废后高氏于冷宫之中,三尺白绫了结一生。
高家众人,大多受牵连也未落得好下场。
不过高焕被从大牢里放出来了。
但如过去那般在翰林院任职亦已不能,永兴帝对他网开一面,将其贬去外地在一个小县当县令。
卫灵儿听闻高焕的消息,不免想起远在舒家祖籍的舒静柔。
只而今这般情况,又不必再多想这些,对于舒静柔来说,高焕这个人,大约终是人生过客。
太子既立,卫灵儿和舒瑾启程前往江南的日子便近了。
目下正值九月,距离新年仍有数月时间,他们可以在江南住上一两个月。
卫家的那处宅子倒是在的。
然卫灵儿带卫昭离开时,单单留下一老仆照看,想是要重新住人,免不了好一番收拾。
为此,舒瑾吩咐明行带着海棠先行过去。
届时自可提前收拾和安排,待他与卫灵儿到的时候,事事方便一些。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卫灵儿和舒瑾也轻装简从自邺京出发。
夏橘、夏栀和宋嬷嬷被留下在扶风院,渺渺托付给她们照顾,与卫灵儿、舒瑾同行的唯有明言。
从邺京到江南本是一段漫长的路途。
因一路上有舒瑾的左右陪伴,卫灵儿全然不觉得辛苦。
他们起初坐船到苏州。
在苏州停留两日,才乘马车去往卫灵儿长大的那一座江南小城。
马车里,舒瑾坐在卫灵儿身侧,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既兴奋又不安的情绪,像近乡情怯,离得越来越近,人反而镇定不下来。看着卫灵儿紧绷的一张脸孔,舒瑾微笑捏一捏她的手问:“还好吗?”
卫灵儿听见舒瑾的话,暗暗来回深呼吸过两次,发现无法平复心情,才带着些许委屈开口:“大表哥,我心慌。”
舒瑾失笑,转而握紧她的手,手指挤入她的指缝间,同她十指相扣。
“灵儿,我陪着你。”
过得几息时间,他又开口,“我家夫人该不会是担心我这个夫君给她丢人才这般罢?”
舒瑾半是玩笑、半是打趣的话落入卫灵儿的耳中。
她噎一噎,反驳说:“自然不是。”
舒瑾笑,捧住卫灵儿的脸,让她看着他,追问:“怎么证明?”
卫灵儿只觉得他突然胡搅蛮缠。
没有和舒瑾胡闹的心情,卫灵儿凑过去碰一碰舒瑾的唇,几分敷衍。
“可以吗?”
舒瑾似品一品卫灵儿的这个吻,慢悠悠道:“不可。”
卫灵儿皱了下眉:“那要如何?”
舒瑾笑着把卫灵儿摁在自己胸前,低下头在她耳边说:“要每天带我出去逛一逛,告诉大家,我是你夫君。要在你的亲友面前夸我,要多说些我的好话。”
卫灵儿奋力从舒瑾怀中探出小脑袋,好笑问:“这是做什么?”
舒瑾颇理直气壮道:“证明灵儿不嫌弃我。”
卫灵儿又笑:“我几时嫌弃过你?”
笑过之后,心里明白,舒瑾这是故意和她闹,让她忘记方才那些不安情绪。
经他这么一番折腾,她也确实忘记那些。
卫灵儿莞尔,凝望舒瑾英俊的面庞,手臂主动环住舒瑾的腰身:“我的夫君天下第一,何来嫌弃之说?”
“待住下以后,我每日带你出门,招摇过市,让大家都知道,我有你这样一个英俊又厉害的夫君。亲友们若有上门叙旧的,我将你介绍给他们认识,在他们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多多夸你,如何?”
“好。”
见卫灵儿眉眼舒展,舒瑾含笑应她。
笑闹之中,马车已经稳稳停在卫家的宅子外。
海棠和明行从宅子里面迎出来。
舒瑾先一步下得马车,继而候在马车旁,冲马车里的人伸出手。
一只小手很快搭上他宽大的手掌,舒瑾眉目温柔,扶卫灵儿从马车上下来。
卫灵儿家的宅子这些年一直空着。
如今骤然有人回来住,难免引来街坊邻居探究的目光。
卫灵儿没有在意,落落大方立于舒瑾的身侧。
不一会儿,舒瑾牵起她的手,海棠走在前面引路,他们一道进去了。
明言和明行则将舒瑾和卫灵儿的行李从马车上一一搬下来,也送进宅子里。
那些探究目光被隔绝在大门之外。
海棠向卫灵儿禀报过宅子里的一些事,便先行去准备热水以便卫灵儿和舒瑾沐浴梳洗。卫灵儿则与舒瑾牵着手,在卫家的宅子里慢慢转悠,宅子不算大,只是承载太多卫灵儿从幼年到长大的回忆。这一转,两个人到底转得许久。
最后回到卫灵儿从前住的小院子。
舒瑾看见院子里的葡萄架,旁边一架秋千,院子的另一侧有石榴树。
窗前几棵紧挨在一起的芭蕉树郁郁青青。
但卫灵儿太久未归,又逢初冬,天气渐渐冷下来,葡萄架上徒留灰褐色的葡萄藤,那秋千经过风吹雨打,如今也不甚牢靠。石榴树上勉强挂着几个红色的果子,大多掉得一地,是叫人无缘品尝了。
穿过小院,卫灵儿牵着舒瑾入得自己的闺房。
房间里的东西不少是新添置的,终究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窗前一串白贝壳风铃仍在。
卫灵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有风吹进来,窗前那一串风铃叮当作响,声声悦耳。
她回身,微笑去看正走向她的舒瑾。
行至卫灵儿面前的舒瑾,伸手轻轻拥她入怀,温声说:“灵儿,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情吧。”
他想知道更多与她有关的事情。
那些他无缘参与的过去,那些他所没有见过的卫灵儿。
“好。”
卫灵儿轻声应舒瑾,靠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同他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