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吕姨娘闻言,瞥一眼吕世飞,脸上的笑淡下去,复端起茶盏抿一口热茶。
搁下茶盏,她仍笑:“我能有什么烦心事?”
吕世飞心里却有数,眼睛悄悄转一转,说:“姐姐说得对,姐姐哪儿能有烦心事呢?但我做弟弟的,也总想为姐姐出一出力,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姐姐只管开口。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吕姨娘心下好笑。
她这个堂弟要官职没官职,要学识没学识,也认不得几个人,能帮她什么?
“弟弟有心,有你这句话便足够。”
吕姨娘敷衍一句。
吕世飞有自己的计较,猜想吕姨娘在舒家遇到难处,又不肯示弱。后来吃饭的时候,他寻机离席,找吕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彩月问话。彩月是从吕家出去的,认得吕世飞,这些日子总见吕姨娘唉声叹气、食不下咽,心里不无担忧。
被劝哄过几句以后,彩月告诉吕世飞这些日子吕姨娘在为何事发愁。
吕世飞听罢笑道:“这有何难?”
彩月好奇:“爷这是有法子?”
“姐姐的事便是我的事。”吕世飞说,“我会帮姐姐的。”
待用过饭,吕世飞示意马氏抱着孩子去院子里玩,单独留下和吕姨娘说话。
他对吕姨娘道:“堂姐,你发愁的事,弟弟有法子。”
吕姨娘坐在罗汉床前,眼也不抬道:“我哪有发愁的事?”
吕世飞说:“一个小娘子而已,治她的手段难道能少了吗?只怕姐姐心慈手软,放过她。”
吕姨娘蹙眉,从吕世飞的话听出他已知道些什么。
怕他乱来牵扯到自己,吕姨娘道:“我的事我自会处理,你莫胡乱插手,坏我计划。”
吕世飞问:“姐姐有何安排?”
吕姨娘瞥他一眼,不语,他又笑一笑,“不如我给姐姐献上一计?”
当下把自己才想到的办法与吕姨娘说了。
吕姨娘听得眸光微闪。
吕世飞道:“这个法子不会暴露姐姐又能帮姐姐祛心病,姐姐意下如何?”
“若说最大的问题,大约是得费些银钱……”
吕姨娘抬一抬眼:“多少?”
吕世飞斟酌着报上一个数,吕姨娘扯了下嘴角:“好,我先给你这些,倘若事情办成,再给你同样的数目做为答谢。”
“姐姐真是客气。”
吕世飞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迟一些,吕世飞和马氏带着孩子离开,顺便捎走一些别的东西。
吕姨娘被彩月扶到小榻躺下休息,手指轻摁眉心。
往前她一直认为这个堂弟根本没什么本事,可他今天说的那个法子的确不错,忍不住让他去试一试。费银钱是其次,能把事情办好,往后睡得踏踏实实,这些银钱根本不算什么。
“他若是光图我的钱可怎么办?”
想起吕世飞拿到银票时那个恨不得流口水的样子,吕姨娘忧愁不减。
……
卫灵儿和薛念兰说明过想法之后,同范青嵘的事自无下文。
而薛念兰如承诺的那样,不强求卫灵儿。
不觉丹桂飘香,中秋临近。
柿子树也染上几分红澄澄的色彩,枝头的柿子又如一盏盏的小灯笼。
卫灵儿带着海棠在府中后花园里采下一些桂花,做桂花芡实糕。
做好的糕点往福寿院、正院、扶风院以及舒静怡、舒静柔那都送过去一份。
及至八月十五当天,卫灵儿和卫昭去北灵寺祭拜父母。
明言一如既往按照舒瑾过去吩咐的,暗中跟随保护他们的安全。
祭拜过后,卫灵儿和卫昭未在寺中多留,当即坐马车回府。
然而不等他们返回城中,半途上冒出来一大群衣衫褴褛、似乞丐非乞丐的人,这群人中有老人,有妇孺。
马车被迫停下来。
同一刻,这群人一哄而上,企图从马车帘子、从马车的车门处伸进手来,强抢他们身上的东西。
出门的时候即便带上两个护卫也挡不住这么多人。
卫灵儿拧眉,见他们想要钱财,示意海棠分别撒了两个钱袋子的铜板出去。
那些人缩回手去抢铜板,马车外面愈发变得乱哄哄的一团。
海棠悄悄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看得几眼,放下帘子,小声道:“这些人像是流民……”
卫灵儿疑惑:“之前闹水灾的那些流民不是早已被安置妥当了吗?”
海棠也不知道原因,想起一桩小事,又道:“不过前些日子,我听府里负责采买的周妈妈说过,她出门办事的时候,似乎遇到过流民乞讨。”
但方才一起冒出来的人实在太多。
卫灵儿怀疑,哪怕粗粗算,亦起码有二十人。
难不成这些流民是聚集在城外,看见马车便一哄而上索要钱财?
未待她想明白这个问题,马车外面变得安静,而当又一次掀开马车帘子,却发现流民不见了,连同护卫和车夫都不见踪影。
“表小姐。”
明言的声音忽然间响在马车外。
卫灵儿听见明言的话,知外面出了事,不由心弦一紧。
卫昭常在扶风院,同样认出明言的声音。
刚刚突然冒出来那么大一群人,卫昭哪怕有些害怕,到底忍得住。可是明言出现在这里,他没办法不惊讶,一时瞪大眼睛,仰头去看卫灵儿。
卫灵儿一边摸一摸弟弟的脑袋安抚他一面对明言说:“我们无事。”
明言道:“表小姐请务必待在马车里。”
“好。”
卫灵儿应下他的话,随即把卫昭摁进自己怀里,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未几时,马车外面响起一阵打斗声。
海棠记起之前卫灵儿不知遭什么人算计、差点儿出事,而今日竟又发生这样的事,一张脸惨白。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在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一刻,咬一咬牙,张开手臂护在卫灵儿和卫昭身前。
卫灵儿坐在马车里没有轻举妄动,同时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她觉出似又有其他人来了。
那之后并未过得太久,外面打斗声停止。
马车帘子被人从外面扯开,徐庭耀一脸严肃问道:“你们没事罢?”
卫灵儿诧异中颔首:“我们无事。”
徐庭耀说:“看起来是一群山匪,可惜叫他们逃了。”
只是看起来。
但邺京城附近不可能有山匪存在。
卫灵儿心中有疑问,晓得现下不是问那些的时候,便道:“多谢徐公子。”
徐庭耀说:“我护送你们回府。”
话音落下,他收回手。
才被放下的马车帘子却被人从里面掀开。
卫灵儿喊住徐庭耀说:“徐公子,此事能不能麻烦你暂不要声张?我要回府见过大表哥,和大表哥商议一下,免得叫府中长辈平白担心……”
明言会在这里自是舒瑾派他保护他们的安全。
徐庭耀想得明白这点,对卫灵儿说要回府找舒瑾便无质疑,遂应下她的话。
车夫和护卫是被那群流民趁乱给弄晕了。
他们醒来后,明言只说是那群流民作乱,而他们保护表小姐不力,声张出去定要被责罚,以此令他们且闭紧嘴巴。
几个人其实弄不清楚情况。
分明稀里糊涂晕过去,又稀里糊涂明言、徐家公子都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们知道明言是舒瑾的得力随从。
明言的话,听一听总不会出错,兼之不想惹麻烦上身,皆识趣三缄其口。
徐庭耀和明言一起护送卫灵儿、卫昭回郑国公府。
路上未出现别的意外。
只对于徐庭耀而言,一路上他心情实在复杂。
盖因之所以会撞见卫灵儿遇险,同他父亲有关系——今日他父亲又如之前那般过来北灵寺。
和上一次一样,卫灵儿依然是来北灵寺祭拜父母。
这便全然不能用“巧合”二字解释。
有人想要对卫灵儿不利也叫他十分不解。
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娘子,为何会被人盯上乃至动用这样的手段?那些人是想取她性命?
诸多事纠缠在一起,情况几多复杂。
徐庭耀心底再次冒出那个对舒瑾坦白一些事情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