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风华正茂 第61章

作者:温凉盏 标签: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他便朝她粲然一笑。

  “我迫不及待,想与您早日成婚了。”

  *

  那场雨后,春日便仿佛随着开尽的荼蘼一起谢了,蝉声渐起,炎夏渐至,而乐安公主府,也空前地忙碌起来。

  “快快快,手脚麻利点儿,别想着偷懒!”

  冬梅姑姑也没空给乐安绣个帕子什么的了,更没空出门跟老姐妹们闲磕牙听八卦,整天就待在府里,盯着下人侍女们干活,看着都比平日更神气,而公主府,也随之一日日愈发喜庆和焕新起来。

  经过了皇帝赐旨和乐安直接闭门拒客的事,谁也不会再对这桩婚事再生质疑,一切,便似乎只等吉日一到。

  作为准新郎官,睢鹭的生活却并未发生太多变化,每日上午去弘文馆看书,中午回公主府,下午抽出一个半时辰教府上的孩子们,余下时间仍旧是看书。

  有时是自己看,有时乐安也会在书房,和他一起看,不过相比睢鹭如饥似渴般地读书速度,乐安就随意许多,甚至有时待在书房也并不看书。

  两人偶尔闲聊几句,但交流仍旧不多。

  如那日那般的直白孟浪之语,更是再不曾有过了,仿佛那日的急切,不过是少年一时冲动。

  而少年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交游。

  许是看到了皇帝对这个名声不大好的“小驸马”的种种嘉奖,又许是日久见人心,睢鹭在弘文馆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几乎再没有人当面给他白眼冷脸,一眼望去人人热情可亲。

  原先便巴结奉承他的不提,那些曾坚持鄙夷他的,也渐渐转变了态度。

  不过,与睢鹭关系最突飞猛进的,却是以聂谨礼等人为代表的一众人。

  那日之后,聂谨礼等又与睢鹭相约了几次,而每一次,都会为睢鹭介绍更多的人认识。

  这些人官品未必都如聂谨礼一般高,但却毫无例外的,都是曾经与乐安相交瓜葛甚深之人,更是如今朝堂上的实权之人。

  他甚至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由乐安一手提拔的宰相汤明钧。

  因为这,甚至还引起一些弘文馆学子的嫉妒,背地里又说起他的小话,说他不是世家,却胜似世家,想必日后在那些大人的提携下,必定是升迁无碍,前途无量。

  睢鹭偶然听到,也只笑笑。

  他自然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一二闲言,便影响着自己正常的人际交游。

  尤其是聂谨礼那几人。

  明明都是日理万机的朝廷要员,却还能耐着性子,跟睢鹭这个甚至还算不得入仕的晚辈以平辈相交,除与他聊一些朝堂政事、为官之道外,还常常会考校他学问,解答他读书时的疑惑,而他们这些在朝堂实权位置浸淫已久的官员们的见解,又比弘文馆学士们这种专研学问的,更切实和具体,每每都让睢鹭受益匪浅。

  他们没有保留,毫不藏私地教导睢鹭。

  除去柳文略醉酒时扬言的那些旖旎情思不说,这几人实在当得上睢鹭的良师益友。

  所以,无论旁人说什么,睢鹭也没有因此而断了与聂谨礼等人的交往。

  “白汀,刘大学士唤你过去。”

  又是一个安静读书的上午,今日没有人来找,睢鹭便安心看书,正看着,便忽听人唤。

  他从书页间抬头,见唤他的人是郑济声。

  郑济生是与睢鹭同僚的校书,也是出身望族郑氏的世家子弟,之前也是鄙夷睢鹭中的一员,不过这些日子,他倒是对睢鹭改观了许多,甚至有人酸言酸语睢鹭与那些朝臣们结交的事儿时,他还为睢鹭说话,因此睢鹭与他的交情便也越来越熟稔了。

  “刘大学士叫你做什么啊?”便如此时,郑济声心里好奇,便也不遮掩,直接问道。

  “我也不知。”睢鹭摇摇头,心里还想着刚刚看到一半的书。

  至于刘大学士叫他做什么,他是没花半点心思去想。

  在睢鹭初来弘文馆时,大概是因为同乡之谊,刘大学士对他很是可亲,反倒是后来,许多人对他慢慢改观,这位刘大学士倒又对睢鹭不远不近起来。

  这也没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若非蓄意结交,大学士和一个根本不干活的教书郎,本就没太多交集,不远不近也正常。

  至于为何现在又突然叫他?

  去了就知道了。

第52章 他离她很远很远

  “睢大人, 请坐。”

  刘大学士仍旧如初见时那般热情亲切,不过,称呼却由原本的直呼其名, 变成了“睢大人”。

  这对睢鹭来说还真有些稀奇。

  虽说按理来说, 如今他的散官官阶已是五品,但说到底,具体职事还只是个校书郎, 因此如郑济声这种同僚,虽然散官官阶不如睢鹭大, 平日却还是以字相称。

  至于聂谨礼等人,以及他们为睢鹭介绍的人中,虽然也有跟睢鹭一样的五品官,但他们大多年纪都比睢鹭大许多,相处时更像长辈对待晚辈,于是便随了聂谨礼等人, 称呼睢鹭为“小友”。

  是以, 除了弘文馆那些想要巴结奉承他的低级官员外, 睢鹭还是第一次听年纪比他大许多、职官官阶也比他大许多的人, 如此正经的唤他“睢大人”。

  脑中想了这么多,却也不过一瞬间, 虽然有些稀奇, 但睢鹭适应良好, 面上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大方还礼后便落座。

  落座之后,刘大学士终于说出其此番动作用意:“睢大人,听说您想要参加今秋的进士科考试?”

  睢鹭点头:“正是。”

  他要参加考试的事儿不是秘密,他并未刻意隐瞒过, 可却也从未宣扬过,尤其整个弘文馆,也就跟郑济声一人说过而已,而郑济声并不是个多嘴的人。

  如此一来,看起来一心埋首经卷研究学问的刘大学士,却知道他要考试的消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

  “已登高位却仍不惧科举之难,睢大人实在是天下学子之楷模,令吾等佩服啊……”刘大学士捋捋颔下儒雅长须,一脸赞叹状。

  睢鹭眉眼微扬。

  “刘大人过誉了。”他道,没有多说什么。

  刘大学士似乎只当他谦虚,仍旧满脸赞叹,随即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了一摞装订好的书卷。

  “某虽不才,多年来觍居学馆,埋首经卷,不通实务,比不上朝堂内外,但阅卷多年,好歹也算有些心得体悟。”他将那厚厚一摞书卷放在睢鹭面前的书案上。

  “呶,这些便全是了。”

  睢鹭这下终于露出些惊讶的神情:“刘大人……”

  刘大学士又将书卷往睢鹭面前推了推。

  “睢大人,我十分敬佩您此番参加秋试的勇气,而你我又有着同乡之缘,这是何等的缘分。至于这些——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您不要推辞。”

  说罢,他老迈浑浊的眼忽然亮起光,带着笑,带着点“你知我知”的意味道:

  “当然,待到睢大人他日飞黄腾达时,还望也能提携下官一二。”

  *

  睢鹭终是带着刘大学士的那摞书卷离开了。

  待人走后,时间也差不多到正午,如睢鹭这样的校书已经可以离开弘文馆,而刘大学士当的却是全天班,自然还不能走,他便坐在原地,估摸着人已经走远了,才突然站起来。

  越过身前的屏风,拉开隔间的门。

  “相爷。”一拉开门,刘大学士便对着门内一揖,“他没有推辞,已将我那些著述都拿去了,不过倒是挺稳得住气,我故意自降身份,将他捧得高高的,他也没什么喜色,从这一点看,便胜过许多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了。”

  “我听到了。”

  门内的人开口道,声音清清冷冷的。

  “不过,”那人顿了顿,“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相爷?”刘大学士疑惑。

  “乐安公主看上的人,不需试探也知,怎么可能可能是几句好话就得意忘形的草包?你只需正常与他交好,摸清他的为人品性,学问志向即可,别的都不必,多做多错,反而引人怀疑,。”

  刘大学士这才恍然,顿时诚惶诚恐:“是是……相爷说的是,是下官冒失了,下官、下官是不是坏了相爷的事?”

  “无妨……”

  门内那人又道。

  “我没有什么’事’可坏。”

  “我办的事从来只有一件,便是为皇上办事。”

  “就算她察觉到什么,又如何呢。”

  行阴谋的小人才害怕被人识破其行事,但他从来是行阳谋,所以,又害怕什么呢?

  *

  睢鹭如往常一般,一到正午,便回到了公主府。

  一回去,便向乐安说起今日的事。

  “……嗯?”乐安仍旧躺在摇椅上——近日她似乎越来越惫懒,不怎么出门玩耍,在府里也总是喜欢躺着,除了饭点,其他时候睢鹭见她十次里,倒有六七次都是见她在摇椅上。

  摇椅一晃一晃,乐安沉睡不醒般微眯着眼睛,声音都带着点困意:“听起来……好像没问题哪。”

  “嗯。”睢鹭点点头,随即又道,“只是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谦卑了,令我有些疑虑。”

  刘大学时赠睢鹭自己的心得著述很正常。

  拉拢同乡,交好有前途的后辈,这是官员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即便是学士这等清贵职位,也不能真当人家个个清风两袖,埋首只读圣贤书,而且大学士一职,听着是好听,也受人尊崇,可到底只是个做学问的,在许多人看来,并不如前朝那些实权官职。

  那么遇到睢鹭这么个看着似乎前程远大,再不济也是个皇亲国戚的,再加上有同乡这层现成的关系,刘大学士主动交好睢鹭,拿自己的著述做人情,便看着十分合情合理,简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为自己仕途筹谋嘛,不寒碜。

  唯一奇怪的是态度。

  虽然是主动交好,但说到底,如今的睢鹭无论年龄资历还是实权,都还比不上刘大学士,因此就算要拉拢、攀附,也不必如此自降身份,甚至以“下官”自称。

  大学士再没实权,平日教导的也都是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之后,哪里会这么没见识,见着个皇亲国戚就自降身份地巴结?

  所以这点的确不太对劲。

  但即便如此,他又图谋什么呢?

  没有道理。

  如今的睢鹭,除了他背后的乐安,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东西,而乐安——若是睢鹭受人奉承,收受些人情,便能威胁到乐安什么,那她还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

  所以不管刘大学士是真的别有所图,还是纯粹脑子抽筋,都不妨碍什么。

  重要的是他给的东西有没有用。

  对此时的睢鹭来说,最宝贵的东西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学识,是经验,是一切能够帮助他在今秋科举金榜题名的东西。

  诚然如刘大学士所说,他埋首经学,教的又是弘文馆那些天潢贵胄,因此时务策应答上可能不如乐安那些旧日僚属们对睢鹭的帮助大,但到底是大学士,多年心得可不是寻常人能见,也不可能一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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