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砚
陛下定是因她而驾崩……他本该成为一代名垂青史的明君,如今却英年早逝,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哭得泪眼朦胧,以致于连外头丫鬟的通传声都未听见。
虞芊得到了陛下驾崩的消息,便立刻往虞晚这边来,此时已走到了屋前。
她知道安王对虞晚的执念,若是让他得到了虞晚,自身地位势必难保。此刻安王同何瑞去了宫中,定是无暇顾及到安王府这边,虞芊便打算如上回解决掉虞菁那般,再次朝虞晚出手,杀她个措手不及。
先前跟李福暗中联络的那名丫鬟见着虞芊,心想这下坏了,连忙拦在她跟前:“夫人,虞嫔娘娘此时未起,您且稍候片刻……”
虞芊倒是不知这屋里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她冷笑一声,没心思和这丫鬟废话。
身后仆妇上前,用力将丫鬟撞倒在地,还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没眼色的下贱胚子,这种时候竟敢拦着夫人!”
丫鬟捂着脸哭了,不敢再多言语。
她收了那李总管的好处,却没办成事,这辈子脱去奴籍怕是没指望了。
虞晚此时终于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她收住哭声,方才擦干泪痕,便见床幔被一个身材粗壮的仆妇一把掀起,旋即虞晚整个人就被拖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虞芊见着昔日金尊玉贵的虞晚,此刻却形容狼狈,她止不住放声大笑,面容扭曲至极:“虞晚,你该后悔在安王府遇到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阴沉的笑声回荡在耳畔,犹如厉鬼索命。
虞晚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蹙眉想往身后躲去,不料却碰到了坚硬的桌脚。
许是因为时辰紧,亦或者急着想看到虞晚的死状,此刻虞芊直接下令道:“来人,喂她喝下毒酒!”
虞晚正是躲避不及,只见那仆妇端着毒酒上前,一把捏住虞晚的脸,就要给她灌下毒药,却突然被一支利箭穿心,口中喷出血雾,就这般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变故突生,众人皆心中一惊。
虞芊不敢置信地朝身后看去,她的嘴巴还来不及合上,便被侍卫拔刀夺取了性命,倒在了那名仆妇的身上。
李福暗暗抹了把汗,幸好陛下及时赶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虞晚被先前那名仆妇喷了一脸血,视线模糊之际,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衣身影朝她快步走来,他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捧起了她的脸,为她擦拭面上血迹,动作轻柔至极,一如往昔。
熟悉的龙涎香袭入鼻尖,虞晚禁不住眼眶一酸,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唇角缓缓牵起,苍白娇美的面容又哭又笑的,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她眨了眨眼,努力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菱唇轻颤着唤了声:“陛下……”
第73章 【073】 大结局(中)
魏昀自怀中取出一条绣着龙纹的帕子, 替虞晚擦掉面上的血迹和泪痕。
他身着玄色戎装,背上箭筒还插着三支箭矢,那双漆黑的眸子专注地望着虞晚, 眼底涌动着暗潮般的情绪。须臾,他一把将虞晚揽入怀中,声线低沉道:“让你受苦了。”
连日未见, 虞晚显而易见地清瘦了,面容苍白不见血色, 一看便知她过得不好。
虞晚小手抓着魏昀宽阔的肩头, 这些天她待在安王府惊惶度日, 如今终于亲眼看到了陛下, 心中怎能不激动, 她眼含泪珠,抬头问道:“陛下怎么来了?今早我还听见安王在院中说您驾崩的消息……”
安王?院中?
魏昀沉了脸色, 何时安王能和他的女人同处一院?纵使他先前有所耳闻,可亲耳听见虞晚所言又是另一回事, 他心知这不是虞晚的错,遂压下满腔怒火, 大掌摸了摸虞晚的头:“那是假消息, 为了引安王离开府中。事不宜迟,朕现在就带你出去。”
虞晚点了点头, 旋即被魏昀拦腰抱起,出了禁足数日的小院。
院外横七竖八地躺着守卫的尸体, 脖颈上干脆利落的血痕十分显眼,虞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把头埋在魏昀宽阔的胸膛内。
魏昀感受到虞晚对他的依赖,手臂收紧了一瞬, 柔声道,“别怕,朕在你身边。”
虞晚轻声应了,灵动的水眸湿漉漉的,眼底却多了几分安心和舒畅。
有陛下在,她自是不必再惧怕。如今虞芊已死,安王此刻怕是不知他的妾室和孩子都没了。
“陛下……”她小声道。
魏昀略一挑眉,那双冷淡疏离的眸子看了瞬虞晚,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先前您是因为替我解毒,这才数日没上朝么?”虞晚缩了缩脖子,说到这儿便不敢再多言,她明明不想影响到朝堂局势,却没料到事态会急转直下,变成这般光景,到最后还得陛下亲自来救她。
魏昀依旧抱着虞晚,走在尸横遍地的安王府,只有怀中小人儿的身子是香软温暖的。
他从未责怪虞晚,也未曾说当时的痛苦,或许她就是这般令人着魔,此刻魏昀只是云淡风轻道:“朕现已无大碍,你不必自责。”顿了顿又道,“方才你还受了惊,眼下莫再多想,朕会把你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铲除奸佞便迎你回宫。李福那老家伙先前没让透出你失踪的风声,你且放宽心。”
这一番话,可以说把虞晚的所有顾虑都打消了。
她以为回宫后自己还能像往常那般做个虞嫔,遂满足地勾了勾唇角,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幸得陛下派人打点周全,嫔妾多谢陛下。”
魏昀也难得淡淡一笑,为她纠正道:“往后再这般说,便生分了。”
*
紫禁城朝堂之上,此刻正一片混乱。
安王率军冲进了皇宫,原本驻守在此的禁卫军不敌,连连后退,如今只能退到后宫门前,暂时保卫后宫女子的安全。
此刻她们一股脑儿聚在德嫔宫内,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陛下到底还活着没?如今安王闯进了宫中,太后又去了前朝,一定是要宣布新皇继位了!”
“这天要变了!咱们这些后宫女子,身为陛下的妃嫔,若是安王不仁,还有命活么?”
“就是啊,何况陛下之前和安王不睦已久,咱们若是沦为阶下囚,可就惨了……”
纵使外头有禁卫军守着,可在这些嫔妃眼中,如今情势无异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陆雪菡坐在上首,只觉头疼不已,这些日子里和这群闹腾的妃嫔每日共处一世,她都倦了。可身为执掌凤印的德嫔,她却不得不出言稳定局势,总不能放任局势更乱。
因此,陆雪菡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姐妹,陛下如今音讯全无,近身伺候的李公公也不知去向,尚不能断定陛下已死……”
她话还没说完,常嫔就厉声打断道:“那你说,若是陛下还活着,他怎不出来制止这一切,反而白白让我们在这担惊受怕的!”
如嫔在一旁立刻帮腔道:“德嫔,你这意思是说陛下还活着,可有证据?若是陛下早已驾崩,咱们一众嫔妃又落入安王之手,你可有替咱们想过后果有多严重?”
陆雪菡顿了顿,向来主持大局的她一时有些语塞:“……”
纵使她想相信陛下,可此时面对这群咄咄逼人的嫔妃,她的确拿不出任何证据,以证明事态会变好。
就在此时,叶嫔突然提了个犀利的问题:“敢问虞嫔此刻在何地?为何多日不见她现身!”
陆雪菡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就见如嫔突然满脸愤恨道:“她是不是被陛下藏起来了,如今早出宫避难了?!”
“虞嫔只是身子不适……”陆雪菡还想遮掩一番,不料后宫众人不服,纷纷叫嚷起来,闹着也要出宫去。
就连一贯与世无争的方贵人,涉及到自身安危,此刻也无法淡定,在德嫔宫里一同参与争吵,甚至涨红了脸。
最终叶嫔凭借着自身出色的口才,一锤定音道:“德嫔,别以为你执掌凤印就高人一等,诸位姐妹们家中尚有父母亲族,都是爱惜自身性命之人,你要咱们留在后宫等死,简直是做梦!”
此言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如嫔、常嫔等人纷纷附和。
最终叶嫔厉声道:“还想活命的妃嫔,此刻该回宫收拾东西的收拾,咱们马上离开紫禁城!”
众嫔妃迅速鸟兽散,各自去了不同的宫殿收拾一应细软,再无人愿意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宫里。
陆雪菡屏退了意图劝她的所有宫人们,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揉着眉心沉默良久。
她想起自己当初入宫的初衷,自己曾与许复两情相悦,可奈何许复出身布衣之家,身为宰相的父亲不肯同意她和许复的婚事,许复也不欲为难,自此两人不再有任何交集,路上遇见了形同陌路。
可陆雪菡还是忘不了许复,遂入了宫,成为陛下名义上的女人,其实只为每日能多看到许复一眼。
现如今她望着这座空荡荡的宫殿,不禁自嘲地笑了。
寻寻觅觅、费劲心思,她终究是什么都没得到……
就在此时,一道清隽的身影闯入殿内,许复一路从太医院赶来,此刻喘着气儿,沉声问陆雪菡道:“你为何还不走?就那般死心塌地要跟了陛下殉情么?”
第74章 【074】 大结局(下)
陆雪菡没想到许复会来, 一时怔在原处,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许复见她愣着不说话,素来淡泊自持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咬了咬牙, 再次沉声开口道:“陆雪菡!”
男人的声音拉回了陆雪菡的神智,她看着许复,眸光却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一字一句道:
“我如今是德嫔,一旦出宫, 你让我回哪儿?那个冷冰冰的宰相府么?”
陆右相一贯注重礼数, 陆雪菡身为后宫嫔妃, 若是贸然逃回府中, 只怕要被父亲打断了腿。
殿内瞬间陷入了沉默。
许复微微蹙眉, 望着如今身处深宫的德嫔。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昔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渐渐与眼前这个头戴珠钗翠环的女子重合, 他确信,这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陆雪菡见许复良久未言, 不禁凄然一笑,朝他摆了摆手, 侧过脸道:“你要出宫就赶紧去吧, 本宫不送你了。”
不料下一瞬,手腕被人一把用力握住。
许复盯着陆雪菡清丽的面容, 趁她呆愣之际,做了这辈子于他而言最出格的事儿。
他一把将人扛起, 不顾陆雪菡的惊呼,大步流星地出了殿内:
“我娶你,以后你就住许府。”
*
此刻的朝堂,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纵使安王在殿上宣布陛下已然驾崩, 他却并非众望所归的新皇继位人选,大臣们都认为陛下之死和安王一党脱不了干系,就连一贯侍奉陛下的李福此刻都不知所踪,这更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陆右相作为朝臣之首,此刻朝安王冷声道:“殿下说陛下驾崩,为何却没有一人得以见到陛下真容?若真是驾崩,理该先让陛下入土为安、修葺皇陵,而后再商议新皇登基之事!殿下如此心急,难不成是促成陛下驾崩的幕后黑手!”
话音方落,朝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要知道陛下正值壮年,处理朝政向来是有条不紊,前不久还在彻夜批改奏折,怎会无缘无故就驾崩了?若是因为遭到安王的毒手,那他们这些臣子绝不能让安王就位,将江山社稷交给太后一党!
“放肆!”今日垂帘听政的太后坐不住了,掀开帘子就要与那些大臣理论。
安王扯了扯唇角,笑道:“陆相多虑了,你说的这些事儿,难道不得有人来做么?如今陛下已经驾崩,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咱们商讨新皇继位的时机十分恰当,敢问有何不妥?”
陆右相又是一声冷笑,他生平最恨那等偷鸡摸狗的小人,此刻面露不屑,背过了身去,不愿再看见安王。
安王皱了皱眉,原以为陛下走得仓促,他又是太后唯一的嫡子,继位乃顺理成章之事。不料这些大臣看他的眼光都跟看贼一样似的,这让他尤为不爽。
凭什么魏昀坐在龙椅上就无人敢有异议?!
这些大臣平日里缩得跟鹌鹑似的,今日却与他唇枪舌战,可谓勇猛非常。
安王朝他那一派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朝堂便陷入了一阵骂战,到最后双方都动了手,毫无斯文可言。
太后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坐不住,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厉声道:“敢在朝堂之上动手,都不要命了么?就算陛下驾崩,可哀家还在!若何人再敢对安王继位之事有异议,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