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艳 第5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古代言情

  这个女儿,容貌与沈氏有七分相似,剩下三分,依稀能看出他的影子。

  虞尚有太多的事要操心,平时根本没有管过长女,如果不是今晚要表演一个好父亲给三夫人看,虞尚可能都没有精心打量这个女儿的闲心。

  无疑,长女很美,融合了父母优点的她,颜色还要胜过沈氏。

  曹奎能看上女儿,待女儿进了京城,又有三爷夫妻撑腰,或许能结一门更好的婚事?

  虞尚开口了,声音有些严厉:“你命好,在京城有个居于侯府的舅舅,三夫人如此护着你,说明三爷很看重你这个外甥女,那么只要你在侯府安分守己,三爷肯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君,你可千万别学你娘,行事轻浮丢人现眼,害了自己也坏了家里的名声。”

  虞宁初悄悄咬紧了牙关。

  她知道母亲有诸多不好,但那毕竟是生了她的母亲,临终前将所有产业都留给她的娘。

  别人都可以看不起母亲,虞尚明明占了母亲的便宜,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她眼里有恨,却不想让虞尚看见,只默默地点点头。

  虞尚对女儿的木头性子有所了解,没指望她吭声,继续嘱咐起来,总结就是要女儿听话,别在侯府闯祸,给他找麻烦。

  虞宁初不时地点头,算是回应。

  虞尚事无巨细地交待了两刻钟,觉得差不多了,就想送虞宁初回去,当然,送也是做样子给三夫人看。

  虞宁初见他站了起来,便从袖子里拿出一双下午新缝制的男式袜子,拘谨地递给虞尚道:“爹爹,女儿愚笨,您操持这个家那么辛苦,女儿竟从未想过要孝敬爹爹什么,还是舅母提醒我,说您今晚肯定会送我程仪,爹爹疼我,女儿别无长物,亲手绣了这双袜子,还望爹爹不要嫌弃。”

  虞尚一怔,程仪?

  是啊,孩子远行,任何父母都会送一笔银子给子女傍身吧?

  等女儿回去,三夫人或许会问一问他给了多少,如果女儿说他分文未送,三夫人会怎么想?

  “好孩子,难得你一片孝心。”虞尚接过那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袜子,一脸欣慰道。

  虞宁初继续按照舅母的指示扮演孝女:“爹爹去试试吧,如果不合适,我今晚还能改。”

  虞尚点头,带着女儿去了卧室。

  虞宁初在外面等着,虞尚进了内室,直接将袜子丢到一边,去翻箱笼了。

  臭丫头手里有沈氏的遗产,只会比他有钱,哪里需要他给?

  虞尚真是不想花这笔银子,却又担心三夫人的盘问。

  再三权衡取舍,虞尚包了两百两的碎银,心中肉疼面上慈爱地送给了虞宁初。

  演演戏就从薄情父亲这里换了二百两银子,虞宁初舒服多了,跟着虞尚回了后院。

  虞尚都给女儿钱了,对即将替他抚养女儿的三夫人三爷,他当然也要有所表示,而且要更大方。

  虞尚直接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三夫人:“今后阿芜就要叨扰兄嫂了,女孩娇贵,吃穿打扮都比男孩费心,更不提嫁妆筹备。这是我为父的一点心意,还请嫂子收下,以后阿芜需要什么花销,都从这里拿吧。”

  三夫人皱眉道:“妹婿这就太见外了,阿芜是我们的外甥女,我们既然要接她进京,自然养得起她,这个你拿走,休要再提。”

  虞尚:“我知道嫂子疼阿芜,可我做父亲的,不能一点都不管她。”

  两人来回劝了几次,最后三夫人似是被虞尚的慈父之心打动,终于收下了。

  等虞尚走了,三夫人当着虞宁初的面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是十张百两的银票,全国各地都有钱庄可以兑换。

  “一千两,聊胜于无吧,阿芜收好,回头该花就花,这是你应得的。”三夫人转身将信封塞给了外甥女。

  虞宁初更希望舅母收着,如父亲所说,她在京城的吃穿用度也是一笔花销。

  三夫人笑着点她的鼻子:“傻丫头,舅母还怕养不起你?这钱舅母就是替你要的,不然岂不是白喊他这么多年爹了?想到他现在正在为这笔钱心疼,我心里才痛快,你要记住,骂得再狠都是虚的,不疼不痒,真想对方难受,就要从他在乎的地方下手。”

  虞宁初看着舅母神采飞扬的脸,忽地笑了。

  舅母真好,她喜欢。

第006章 (陈年旧事)

  翌日一早,三夫人带着虞宁初去给沈氏上香,虞尚则带着沈逸去挑选礼物,沈琢留在虞府,监督下人们运送沈氏的嫁妆上车。

  等舅甥俩上香回来,虞尚给京城预备的“薄礼”也置办好了,女眷送扬州有名的织锦小吃,男眷送扬州特产的美酒茶叶,分门别类地将一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三夫人看向沈逸。

  沈逸悄悄朝母亲伸出五根手指头。

  侯府勋贵,自然不在乎这点礼物,只是喜欢看虞尚明明吝啬却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的滑稽面孔。

  三夫人想,她来扬州两日,虞尚前后花了快两千两银子,够他心疼一段时间了。

  “妹婿,我们赶着回去过节,就不多耽搁了,来日你进京为官,我们再好好招待你。”

  站在马车前,三夫人微笑着与虞尚寒暄道。

  虞尚巴不得他们快点走,再多住两晚,他可能还得花一笔银子。

  双方虚与委蛇地表达了一番不舍,三夫人便带着虞宁初上了同一辆马车。

  虞尚亲自将他们送到扬州渡口。

  沈琢安排了两条商船,一条住人,一条专门放沈氏的嫁妆,随从已经盯着下人搬运好了嫁妆,只等主子们登船,便可杨帆北上。

  “妹婿,后会有期。”

  站在船头,三夫人朝虞尚点点头。

  虞尚很会演戏,竟然扯着袖子擦了擦眼角。

  虞宁初看着这样的父亲,只觉得荒唐可笑,等舅母转身,她也毫无留恋地随舅母进了船舱。

  这艘商船分南北两个客舱,沈琢、沈逸住在南边,虞宁初与舅母住北舱。

  北舱又分内外间,三夫人检查了一边,便叫虞宁初在外间坐下。

  丫鬟已经提前挑起了竹帘,将近中午,七月明晃晃的阳光在河面洒下一片粼光,也照得舱内明明亮亮,甚至有丝热意。

  船还没有行远,码头上的一切清晰可见,有百姓排着队伍等待登船,有裸露着肩膀的工人来来回回地扛运货物。

  虞尚还没有走,一身官袍立在堤岸前方,风吹拂他的衣摆,四十而立的男人容貌俊秀儒雅,好一副道貌岸然。

  虞宁初的目光只在这位父亲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落到了更远处的扬州城。

  父亲外放十几年,无论官职高低,一直在扬州一带转悠,她与母亲便一直住在扬州城中。

  父亲怨恨侯府不肯提携他,可如果不是舅舅暗中操持,父亲怎么可能一直留在扬州这富庶之地?同是七品县令六品通判,在富庶之地与偏远之地任职,其中的差距可谓天差地别。

  “阿芜是不是舍不得扬州?”

  三夫人见外甥女对着扬州城的方向出神,关心地问。

  虞宁初笑笑,道:“还好,其实我也没怎么逛过扬州城,只是在这里长大,现在要走了,忍不住多看看。”

  三夫人皱眉道:“你很少出门吗?”

  虞宁初垂眸,低声道:“娘还活着时,乳母丫鬟会带我去街上玩,后来娘去世了,陈氏进门,乳母不敢再擅自做主,也不想去看陈氏的脸色,我们便只在后院生活。”

  出了孝,她已经十岁了,很明白自己在家里的位置,所以陈氏带着弟弟妹妹去踏青看庙会,她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或许她撒撒娇或强烈坚持,陈氏也会带她去,可去了也是看别人母慈子孝,又有什么意思?

  虞宁初习惯了无人理睬,也就没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难熬。

  三夫人听得心酸,这哪是一个官家小姐该过的日子,寺里清修的姑子至少身边还有几个伴。

  她安慰外甥女:“没事,等咱们到了京城,让你明岚表姐带你多出去逛逛,扬州富庶,但也比不上京城繁华,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有时候还能在街上看到黄头发绿眼睛的番邦人,那种照得特别清楚的西洋镜就是番人带过来的。”

  虞宁初:“嗯,我娘送过我一面小西洋镜,我第一次见的时候特别稀奇。”

  那是她才四五岁的时候,有次娘亲病了,她去请安,看见床边放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玩意,玉质的手柄上面嵌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东西,周围镶着蓝、黄、红等色的细碎宝石,漂亮极了。

  见母亲还睡着,虞宁初好奇地拿起手柄,转过来的时候,镜面里突然映出她的脸。

  第一次看得那么清楚,虞宁初吓了一跳,把镜子丢到了床上。

  确定那只是一件死物,虞宁初又拿了起来,新奇地看着里面的自己。

  她玩得太专注,直到母亲发出一声咳嗽,她才发现母亲已经醒了,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虞宁初怕母亲,赶紧放下镜子,做出乖乖的模样。

  母亲一如既往地少话,听她笨拙地询问两句病情,便不太耐烦了,将那把精致的小西洋镜塞到她手里,让她回房自己玩。

  幼时不懂事,现在回忆起来,母亲其实并不是很讨厌她吧?

  “舅母,我娘真的很坏吗?”

  父亲与陈氏只会说母亲的坏话,可信的下人们不会非议母亲,虞宁初忽然想从舅母口中知道,她的母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姑娘眼里转着泪,声音都是哽咽的,敢问,却不敢抬头看长辈。

  三夫人轻叹一声,示意丫鬟们退下。

  等外间只剩舅甥两个,三夫人拿出帕子,一边帮虞宁初擦掉泪珠,一边低声道:“你娘已经过世了,那些陈年旧事,本不该跟你说,可我不说,你这次进京,可能也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还是由舅母告诉你吧,外人最喜欢添油加醋,实不可信。”

  虞宁初接过帕子,静静地看着舅母。

  三夫人看着这张酷似小姑的脸,心中也有些疑惑,那人真的对小姑毫无感情?

  “你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咱们京城最美的姑娘,有你外祖父疼爱,你娘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凤凰,什么嫡出庶出,她根本不在意,明艳大方,从不会认为自己哪里不如人。”

  “咱们侯府祖上是靠战功封侯的,沈家的枪法亦是一绝,你大舅舅武艺出众,与当时的晋王世子宋玦关系交好,宋世子便经常来侯府走动,一来二去,认识了你娘。”

  “如果说你娘是京城最美的姑娘,宋世子就是京城最俊的公子,仪表气度都无人能出其右,不知多少闺秀想嫁他,其中就包括你娘。”

  “阿芜啊,有些事除非亲身参与其中,外人根本说不明白,你娘与宋世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别说我,连你舅舅都不清楚,只知道有一日,被人撞见你娘衣衫不整地宋世子拉拉扯扯,宋世子拂袖离去,跟着便传出去你娘意图攀龙附凤的污名。”

  “侯府怎么能容得下这种事,为了侯府的体面,你娘万万不可再留在京城,于是就有了你娘与你父亲的婚事。”

  虞宁初:“当日的情况,我娘没有澄清过吗?”

  三夫人摇摇头:“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大家就都认为她理亏,无话可辩,让她嫁人她也不闹,失魂落魄的,变了个人一样。”

  虞宁初:“宋世子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三夫人:“他能说什么,否认你娘勾引,就证明他也不干净,与你娘有私情,不否认,就等于承认了。”

  虞宁初眉头紧锁,或许是人都有私心,她总觉得骄傲如母亲,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自贱之事。

  “宋世子,真有那么好吗?”虞宁初难掩执拗地问。

  三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是回忆起什么,她苦涩道:“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若非他是皇族,公主都要争着嫁他。你娘对他的痴情没有半分掺假,你在库房不是见到一橱柜的石马吗,就是因为那人爱马如命,你娘才用马睹物思人。”

  虞宁初无法再质疑什么,沉默半晌,她问:“我娘离京了,他后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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