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已无旁的事情要操心。
苏湉索性留下亲自照顾陈婉,尽心尽力。
因为高烧,陈婉近乎一整日都在昏睡中度过。
醒来时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见房中点着灯,而苏湉坐在床榻旁,正低头翻看什么。
陈婉哑着嗓子喊:“小皇婶……”
苏湉闻言抬头,见陈婉醒了,一笑说:“嗯,我在的。”复伸手去试探她额头、脸颊温度,已不似之前那般叫人揪心。
“你生病了,身上定然是难受的,不必说太多的话。”
“一会儿吃点粥、喝点药再睡。”
苏湉帮陈婉掖一掖被角:“太医说你心有郁结,加上染了风寒,才病得这么重。不管心里揣着什么事,先放在一旁,把病养好是正经。”
陈婉点一点头:“嗯……”
又说,“辛苦小皇婶照顾我。”
“想是你天天喊我小皇婶,把我给喊老了。”
苏湉弯着唇,“好啦,就算是朋友之间,互相照顾也正常的。”
她示意雪茶端来温水,喂陈婉喝得一些,不久丫鬟把素粥、汤药一并送来,仍是耐着性子喂陈婉吃粥、喝药。
待陈婉再次睡下,苏湉起身回正院。
天气热,一日忙碌下来,身上出得不少的汗。
丫鬟准备好热水后,苏湉进浴间,瞧见那个浴桶,禁不住想起那些和陈行舟在此处胡闹的场景。
她手掌握成小拳头敲一敲脑袋,把那些画面从脑海赶走,专心泡澡。
神游间想起陈行舟今日教她那些……
反应过来,苏湉泄气趴在浴桶边。
她哪里是近朱者赤,分明是近墨者黑,被一个不正经带得也快要不正经了。
在浴间变得待不下去。
苏湉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穿上寝衣出去了。
走到罗汉床边,看到榻桌上那两个匣子,她抿了下唇角,摸摸伸出一根手指,把匣子推远一些。
苏湉坐下打着扇子喝得一盏茶,陈行舟便从书房回来了。
他走过来,从苏湉手中抽走那把绣着孔雀牡丹的团扇,替她打扇子。
顿时一阵凉风袭来,舒爽不已。
但苏湉还是把团扇要回来说:“已命丫鬟备下热水,王爷先去沐浴罢。”
陈行舟俯下身,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看她。
苏湉将团扇横到两人面前,轻哼:“快去。”
陈行舟笑,压下团扇,在她唇上啄了下,才应声:“好。”
恼怒的话来不及出口,苏湉已只能瞧见他大步走向浴间的背影。
她以团扇遮面,摸一摸自己的脸,将团扇放下了。
陈行舟沐浴回来同样穿一件寝衣。
在苏湉旁边的位置坐下后,他兀自倒了杯冷茶,听见苏湉道:“我走的时候,宜春烧退了些,若今夜不会反复,想是过得几天便能痊愈。明儿一早再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看一看,王爷若无事……也让太医看一看吧。”
陈行舟似不懂:“让太医给我看什么?”
苏湉不答,只又说一句:“总之得让太医看一看才行。”
陈行舟瞥一眼仍搁在榻桌上的匣子。
他亦不去应苏湉的话,把那两个匣子挪过来一点问:“这些如何处理?”
苏湉也瞥一眼,强自镇定:“王爷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那试试?”陈行舟作势要去打开其中一个匣子,被一只小手飞快摁住。
陈行舟撩起眼皮去看苏湉。
苏湉默默别开眼,手却摁在匣子上不放。
陈行舟问:“怎么?”
苏湉:“……今日太累,想早些休息。”
“那可惜了啊。”
陈行舟惋惜的语气,“白日里那铺子的掌柜的问我,买这么多可用得完,我说不碍事的。”
苏湉:“……”
她起身,走到一处柜子前,寻到平日绣花用的针线,回头。
“王爷,将你嘴巴缝起来可好?”
缝起来便不会胡言乱语了!
陈行舟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肘抵在榻桌,手掌撑着脸,勾起嘴角:“来啊,我也想看小湉湉被宫里嬷嬷附身的样子。别说是缝我的嘴,浑身给她缝也使得。”
苏湉不知第几次领教自己斗不过他。
罢了,随他怎么说,不听不理,他自己也就没趣儿了。
苏湉离开柜子,走向床榻。
她没看陈行舟却大声说:“好累,我要睡觉了,王爷请自便。”
陈行舟坐在罗汉床上没有动,但也很大声——
笑得很大声。
苏湉踢掉脚上的木屐,上得床榻,盖好薄被,侧着身子面朝里侧,伸手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陈行舟在皇宫闹得一场,朝堂上,大臣们反而没什么反应。
那之后没过几天,永昌帝下旨让陈长敬离京回边关,徐皇后依旧和之前那样,被软禁在凤鸾宫。
陈婉的病在苏湉和丫鬟们的照顾下渐渐好转。
只这一次病得确实重,她在床上躺得许多天才能下地。
此前苏湉伤着脚踝,府里有木轮椅。
苏湉命人把那木轮椅寻出来,趁着上午天不那么热的时候,推着陈婉去王府的花园转一转。
木轮椅停在一池的荷花前。
随风送来淡淡幽香,苏湉笑说:“荷花开得正艳,摘些回去插瓶。”
她指挥丫鬟泛着小舟去水里摘荷花、采莲蓬。
陈婉偏头看一看苏湉,见丫鬟们都去了忙,忍不住低声问:“小皇叔和小皇婶近来可好?”
前些日子生病,陈婉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顾别的事,只每天见到苏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然终究是发生了的,她不晓得后来是如何了,心下有担忧。
“挺好呀。”
苏湉想也不想回答陈婉,随即意识到陈婉关心的是那些事,复语气认真,“没事的。”
陈婉迟疑一瞬,问:“那……薛放的事情,有定论了吗?”
苏湉对陈婉摇了摇头。
“这件事怕是暂且被搁置了,不过他目下无恙。”
陈婉听过苏湉的话,依然眸光微黯。
“我近日想了想,大约这便是有缘无份了。”
陈婉慢慢道,“若得证清白,他在我心中依然是很好的人,只……”
苏湉伸手揉一揉陈婉的发鬓:“郡主怎么选都没有错。”
陈婉不确定问:“会否有些……”
“不会。”苏湉没有让陈婉说完,已一口否认,继而说,“你是对他心生好感,可这不代表什么,不是你喜欢过他、认为他好,你便必须一辈子都喜欢他、一辈子对他的看法和态度都不能改变。何况你们之间,从无责任可言。”
“他若是良人,自当理解你心中苦楚。”
“更不提他此番下狱,你几次去探望他已仁至义尽。”
苏湉弯下腰,戳一戳陈婉的脸:“郡主还是开心一些罢,否则我是要在心里骂他的。”
“骂他竟惹得你这般伤心难过、心神不宁。”
陈婉被苏湉不讲道理的样子和话语逗得“扑哧”一笑。
内心的纠结仿佛一下被解开,她笑着颔首:“好,小皇婶,我明白啦。”
苏湉和陈婉正说着话,吴管家匆匆赶来。
见他表情严肃,待他走到近前,苏湉问:“怎么了?”
吴管家与苏湉、陈婉行了个礼,而后禀报说:“王妃,太子妃来了,马车已停在王府大门外。”
苏湉也诧异:“太子妃?”
太子妃吕月清……
她突然来睿王府做什么?何况这种时候?
“是。”
吴管家说,“正是太子妃,且说是想见您一面。”
苏湉看了看陈婉,微笑:“我去一会儿,郡主继续在花园逛一逛。”
陈婉点头:“小皇婶去忙吧。”
苏湉随吴管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