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她正准备请苏裕进去喝茶,便远远见陈行舟骑马回府。
苏湉和苏裕站在原地等他。
骑马到得近前,陈行舟勒停身下马匹继而翻身下马,一边将手里的马鞭交给随从一边和苏裕互相问了个好,而后对苏湉说:“温大人、温夫人今日会携温玉珠过府,他们应该马上会到。”
苏湉眨一眨眼。
旁边的苏裕听见温玉珠的名字,嘴角忽然抽了抽。
“妹妹,既王府今日有客人,我便先回了。”
苏裕与苏湉告辞,想要先走一步,却已来不及——温家的马车此时也到了。
第29章 .旧事 [VIP]
苏湉见自己哥哥得知温玉珠同父母要来王府, 立刻告辞,不确定他是怕撞上温玉珠抑或觉得不便。正犹豫是否放他离开,温家马车已到,也知是走不成了。
“哥哥都未坐下来喝杯热茶。”
苏湉劝道, “进去坐一坐、喝两杯茶罢, 不然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且我提前备下几匹料子, 准备让哥哥捎回去。”
“有许多事情没办好呢。”
自己妹妹这样说, 苏裕无法, 唯有留下。
温家马车停在王府大门外, 温大人、温夫人与温玉珠相继下得马车。
陈行舟携苏湉迎上去,同温家众人一番寒暄。
苏裕缓步上前, 论年纪是小辈,他与温大人、温夫人见礼。
“温小娘子。”
最后, 他语声平静和温玉珠问好。
苏裕的目光近乎是从温玉珠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
然一两眼的印象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他记起多年前那桩事。
他清晰记得是他十六岁那一年。
也是秋天,他独自靠坐在书院里的一棵梧桐树下看书。
一个漂亮的小娘子气喘吁吁冲到他面前,横眉冷目,噼里啪啦说:“江淮,你若敢答应娶我为妻, 我且将话撂在这里,你和我两个人,总有一个活不到明年!”
她怒气冲冲,眼底隐隐的委屈之意。
大约因为太过生气,情绪也激动, 脸颊泛着一层粉色, 死死咬着唇。
或许想要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她手中紧握着一把十分锋利的匕首, 以此作为威胁。那会儿看他的眼神和看仇人差不多。
可他并不是她口中的江淮。
她找错人了。
“为何不愿嫁?江淮那么差劲吗?”
他没有立刻告诉她此事,反而好奇她反对的方式为何这样激烈。
江淮是和他在一个书院读书的同窗。
论起来,相貌、人品、家世,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以为是因为她有别的想嫁的人才这样。
但她却只说:“我不喜欢你,便自然不想嫁你,你再好,也非我良人。”
可她连江淮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更无所谓认识、了解、清楚对方的品性为人。
“所以你是有心仪之人?”
他最终把心里的小小疑问对她问出口了。
“没有。”
她柳眉倒竖,“我有没有心仪之人与你无关,总之你不可以答应!”
“我不会答应。”
“因为我不是江淮。”恰巧江淮路过,他轻抬下巴示意,“江淮在那里。”
他扬声喊得江淮一声,帮她确认。
江淮应声回头,快步走过来:“苏兄寻我何事?”
那把匕首便滑落在地。
小娘子羞红着脸,懊恼中跺一跺脚,双手捂着脸跑了。
那把匕首被他拾起来妥帖收着。
只后来虽知她是温家小娘子,但没有机会交还她。
也不是再未见过。
不过每次遇到,哪怕远远看见他,她便会逃得飞快,像耗子见了猫。
再后来,他不怎么在京城。
那是真的没有机会见面……
此次因妹妹大婚回京,他本以为这么多年,温玉珠已有心仪之人,觅得良人,未想她连婚事都未定下。那些关于她恋慕睿王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苏裕想起这些旧事,不觉走神。
直到温大人的声音响起,他的思绪被拉回来。
定一定心神,苏裕将脑海里那些与温玉珠有关的画面撇开。
到底是过去那么多年,哪怕记得,亦该当作不记得,以免温玉珠感到为难——若温玉珠同样记得那时那样的一件事,并且根本不希望被提起的话。
“听闻贤侄这几年多在边关,感觉如何?”
温大人道,“边关条件多少艰苦,是远远没办法与京城的一切比较的。”
镇远侯府和温家往前虽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温大人与镇远侯同朝为官,他对镇远侯府的情况是晓得一些的。苏裕这些年都在边关军营历练一事,他亦知情。
是有几年不曾见过了。
印象里的那个苏家小子远不似如今眼前的人这般高大沉稳。
如此看来,这几年兴许又成长不少。
也越发有青年才俊的模样。
苏裕正经道:“边关的生活虽不如京城安逸闲适,但这些年亦知,若无将士镇守边关,我纵在京城,也难有安稳可言。如此,我在边关也是护亲人生活安定。”
温大人几不可见颔首。
他又道:“是啊,当年镇远侯便是抱着保家卫国的想法奔赴沙场,奋勇杀敌,不惧生死。镇远侯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想必十分宽慰。”
“温大人过奖。”
苏裕一笑,“父亲母亲向来以我和妹妹为傲,不单单是对我这般。”
这是对那最后一句话有所不满。被怼的温大人却笑着说:“是,前些日子小女能得救,全凭王妃善良仗义,今日亦为着此事特地登门拜谢。”
小女得救?善良仗义?登门拜谢?
对苏湉救起落水的温玉珠一事全无所知的苏裕,皱眉看向苏湉。
忘记这件事尚未对亲人说起过,苏湉感受到自己哥哥的目光,脸颊微红,悄悄往陈行舟的身后挪过去两步。陈行舟适时开口,邀请温家众人与苏裕到正厅喝茶。
一行人入得王府。
苏湉和苏裕默契同其他人落后几步。
“哥哥,是之前宫中的一场赏花宴上,温小娘子不小心落水。”
苏湉压低声音对苏裕解释,“当时我恰巧撞见,便下水将她救起来了。”
苏裕眉头皱得愈厉害。
“宫里的赏花宴,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首先关心的是温玉珠为何落水?
苏湉想笑,面上只抱怨:“哥哥不是应该关心我有事无事吗?”
苏裕是奇怪在宫里遇到这样的事情。
按理即便不小心落水,也有宫人去救,竟须得他妹妹亲自下水,透着蹊跷。
但确实该先关心妹妹才对。
苏裕轻咳一声,问:“妹妹可还好?近来身体可有不适?”
苏湉说:“挺好的,没有生病,没有不适。”
“哥哥不必太为我担心。”
“不过温小娘子那日因何落水,我不能说给你听,所以哥哥先不要追问。”她补充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同样非常少,哥哥千万别外传,爹娘最好也不说。”
“我不是好好的吗?”
“但若爹娘晓得定要挂怀,兼之此事牵扯甚多,不好言明……”
苏裕看一看自己妹妹严肃的小脸,点头说:“晓得了,我不告诉爹娘。”
“嗯!”苏湉也点头,“谢谢哥哥的体谅。”
苏裕抬眼,视线不觉间落在温玉珠身上。
他想着苏湉这些话,眸光微沉,只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随温大人、温夫人走在前面的温玉珠,却莫名的如芒在背。
纵不认为苏裕在看着她,然而哪怕想到他就走在后面,她无端窘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