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因她或有一日要想起一切。
王爷是不是想过,待她都记起来了,可能会后悔会想离开王府?
所以不能要孩子。
只要不圆房,她便定然不会有孕。
苏湉想,无论王爷的初衷为何,都是曾为她考虑过的。
论迹不论心……王爷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且处处袒护她,不让她受委屈。
陈行舟知道苏湉是在装睡。他躺下后,学她的样子,侧过身面对她的背,手指挑起她一缕散落的头发,一点一点将轻软的发丝慢慢缠在手指上。缠得几圈,松开,重新缠一遍,如此反反复复。
苏湉一动不动,不吭声,忍耐着。
陈行舟却不满意她没有反应,手指戳一戳她的脸颊:“王妃?”
苏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陈行舟收回手,继而干脆从后面抱住她,手臂略略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他们之间原本的那一点距离消失。
苏湉仍背对着陈行舟,但后背和他的身体紧贴在一处。
一想起失忆期间的那些事情,苏湉对陈行舟便抗拒不起来。她的身体并不抗拒这种亲密——大约是习惯了,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苏湉缩在陈行舟的怀里不动,而陈行舟埋首在她颈间,呼吸之间的热气亦喷洒在她颈间,有点儿痒。
“王爷救过我的命,王爷救过我的命。”
苏湉在心里默念过两遍这句话,维持着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姿态。
但是没必要非等过几天了。
明天,她和王爷一起回睿王府,就和王爷认真谈一谈。
“王爷……”
苏湉喊他一声,却被陈行舟的手掌捂住嘴巴。
“睡觉了。”
好不容易回来能舒舒服服抱着她一起睡,陈行舟不想怀里变得空空荡荡。
“有什么话,睡醒再说。”
陈行舟还是补上一句。
苏湉本来是想告诉陈行舟,明天有事想和他说的。
可确实不着急,睡醒以后再说也没区别。
苏湉把话收回肚子里,她不是很困,睡不着,随意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轻浅的呼吸声,是身后的人睡着了。
很累吧。
今天刚回来的事情同样不少,恐怕白天根本不得闲,更没办法休息。
苏湉一直没睡,因而当感觉陈行舟睡熟了时,她悄悄小心翼翼挪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确认没有惊醒他后,她慢慢地翻了个身,面对陈行舟。
眼睛适应帐幔里的昏暗以后,苏湉勉强可以看清陈行舟的模样。
看不清其实也没事,她已经深深记得这张脸。
苏湉静静看了陈行舟片刻。
后来,她继续转过身背对着陈行舟,重新闭上眼睡觉。
·
翌日。
苏湉睡得迷迷糊糊醒的时候,觉得今天的被窝格外温暖,暖得人身上想要冒汗。这种暖意好像是因为她身边有一个火炉子,又好像是因为有一堵带着温度的墙。
她闭着眼翻了一个身,感觉不对,几息时间,又翻了一个身,还是不对。
于是一只手胡乱往旁边摸去,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细缝。
当沿着那堵带有温度的“墙”往上去,摸到一张脸并在同一刻看清楚那张脸时,苏湉猛然变得清醒。她记起昨天夜里,她是和陈行舟一起睡觉的。
苏湉把手缩回来,触碰过陈行舟脸颊的手指和掌心都发烫。
她心下尴尬,硬着头皮说:“王爷早。”
“不早了。”
陈行舟含笑望向苏湉,告诉她,“马上要巳时三刻。”
巳时三刻,意味着午时将近……
苏湉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且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陈行舟怀里。
抬眼对上陈行舟的眼睛,发觉两个人此时姿势暧昧,苏湉微怔之下坐起身说:“是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她拢一拢头发,垂下眼,发觉自己的寝衣微敞,露出一点里面的紫色肚兜,愈是尴尬。
苏湉假装镇定,侧过身整理好衣服。
“王爷,我们起床吧,待会儿还得收拾东西回王府。”
躺着的陈行舟没有要起的意思,手掌扶上苏湉的腰肢,轻轻摩挲着。
“王妃昨日不是说想在侯府多住几天?”
苏湉抿了下唇。
她昨天是打算在侯府多住几天,可本意是想避开他,既避不开,不如回去。
“不住了。”
苏湉侧眸瞥一眼陈行舟,“今日我就随王爷回王府。”
“正巧有些事,想回了王府和王爷细细说。”
停顿一下,她又道,“王爷今日若有其他事要忙,等王爷忙完再说也行。”
陈行舟撩起眼皮去看苏湉。
但她拿后脑勺对着他,他看不清楚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陈行舟便坐起身。
他手摁住苏湉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
苏湉看着他。
他脸上是笑着的,眼底有几分漫不经心:“有什么事,非得等回王府说?”
“是,要回王府才能说。”
苏湉点头,对陈行舟道,“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因为这些事只涉及到他们两个人,因为她不确定会是什么结果。
在侯府说,万一吵了架,爹娘会担心她。
还是回去王府说吧。
只要他们没有和离抑或她没有被睿王休妻,她肯定得回睿王府才行。
陈行舟收回扶住苏湉肩膀的手。
“我待会要进宫,一来和母后请安,二来和皇兄汇报此次江南之行情况。”
苏湉问:“要很晚才能回来吗?”
“也许吧。”陈行舟说,“离京这么久,许会留在永福宫用晚膳。”
苏湉想一想:“我在王府等王爷回来。”
陈行舟没有让她别等,只道,“你晚些回去也一样。”
苏湉当陈行舟答应了。
她说:“收拾好东西我便乘马车先回王府。”
陈行舟没说什么。
苏湉把这件事放在一旁,和他提起傅光宗这个人。
周通已经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事都告诉陈行舟了,是以苏湉只是问:“王爷觉得,这个人怎么处理才好?”
陈行舟问:“你想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
苏湉说,“他伤了云苓,许曾想和沈姨娘一起陷害于我,在别庄却也确实救过我和王爷。”
那时她丢失过去的一些记忆,以为傅光宗抓云苓、要云苓指认她和陈长敬关系不简单,是想栽赃污蔑。恢复记忆,便大概明白过来,不是栽赃污蔑,是想云苓承认……兴许和苏悦是有关系的。
陈长敬莫名对她态度转变,帮忙救下云苓,或许也是苏悦动手伤她的诱因。
如今沈姨娘已死、苏悦不知去向,该怎么追究令人犯难。
发现陈长敬和苏悦背着她关系不一般的时候,她觉得愤怒、恶心,觉得他们可恨。
所有的情绪都是真的。
然而失去与此相关的记忆,经历过许许多多别的事,心境发生不小的变化。再想起他们、想起那些事,依然觉得他们恶心,却不再有当时那样强烈的情绪。
苏湉想,这也是王爷带给她的影响。
哪怕他们不是真的彼此喜欢,可至少她见过、感受过,撇开陈长敬,她依然能拥有很好的感情。
“王爷。”
苏湉发了会呆说,“我不想要他的命,但就这么放过他又觉得太便宜他。”
陈行舟口吻随意道:“那就让人揍他一顿再放他走。”
苏湉皱眉,想得一会儿问:“就这样吗?”
“不够?”
陈行舟笑着斜眼看苏湉,“那揍两顿。”
苏湉:“……”
罢了,就这样吧,她听底下的人说过,傅光宗这些日子甚少吃喝,时不时发疯自己扇自己巴掌,一边扇巴掌还一边鬼哭狼嚎的,大概和沈姨娘死在他刀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