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 第74章

作者:沉九襄 标签: 甜文 古代言情

  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除了她恐怕没有人能联想到一起,拐弯抹角安慰了他这么久,最终竟是绕回了最浅显的“陪着你”三个字的字面上。

  陆珏眉尖不由得轻轻抽动了下。

  好奇她的小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他抬手敲了敲她脑门儿,试图将里头的水分敲出来。

  他不答话,婉婉就觉得他在后悔。

  “行不行嘛!?”

  婉婉拉拉他的手,噘着嘴,眼神儿直勾勾的。

  她全身上下都没有那一块儿是他没看过、碰过的了,洗澡也经手了两回,可婉婉一到晚上就眼神儿不好,黑灯瞎火地压根儿什么都看不见他。

  这不公平。

  主要是人没了衣裳,就没了一层遮羞布,也如同树没了皮,从容与淡定就不复存在,她就是想看他不从容不淡定,委实也是跟他学坏了。

  她黏上来,好一阵磨人的功夫。

  但可惜,今日婉婉没机会等到陆珏一句松口的应允。

  两个人在软榻上腻腻歪歪纠缠时,临月来到燕纱门外,回禀说:“爷,大小姐派了人来,说请太太过去一趟呢。”

  提起陆雯,婉婉脑子里这就想起来,那晚亭子里的男人,和男人手上的刺青。

  她觉得夫君见多识广,遂掐头去尾地跟他问了一嘴。

  然而陆珏只听见她在打听旁的男人,顿时长眉微挑,“你打听这做什么?”

  “也没什么……”婉婉不能出卖陆雯,含糊道:“只是先头忘了在哪里看过,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想知道盛京里谁有这个嘛!”

  陆珏显然是知道的,但不愿意说,手掌又掐着那把细腰吓唬她。

  “不准打听,你若再敢偷摸儿地去瞧别的男人,我就再罚你好好哭一场!”

  “嗯?”

  婉婉细细眉头紧锁,虎着脸鼓他一眼,娇气忿然哼一声,“小心眼儿的坏人,惯会欺负我!”

  说着扭身子下榻穿上鞋,一溜烟儿提裙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

  外头在飘雨,婉婉和云茵撑伞来到如意馆。

  一进门,看见桌子上堆了好些画像卷轴,程氏坐在桌边,苦口婆心地劝着陆雯,教她再多看两眼,陆雯不太情愿。

  “正好婉婉来了,你教婉婉说说看,这些公子们哪儿不好了?”

  程氏抬手来拉婉婉,话却还是对着陆雯说的,“你爹现下心里倒装着你了,有什么都愿意紧着你,可你也得有些反应才行啊!”

  陆雯听得耳朵起茧子,忍不住道:“娘,我明明也看了但没有中意的,这些人常年在盛京,私下那点底子我比您还清楚,能看上才怪了。”

  “盛京里最顶尖儿的公子你都看不上,你还想嫁到天边儿去不成?”

  程氏瞥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现在不着急,等再过几年往出一走,你还得给陆淇那丫头俯身行礼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又是陆淇!”陆雯拧眉,“有时候我都怀疑您究竟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怕我被陆淇比下去,丢了您的脸面?”

  ……

  母女俩把话说到这儿,婉婉不得不提一句,赵姨娘确实本事高。

  听说赵姨娘这些时日就忙着背靠陆进廉的眷顾和周氏娘家的关系,由周氏娘家二嫂从中牵线,给陆淇牵上了勋国公家的三公子。

  周氏娘家二嫂同勋国公府说起来又是一笔远账,暂且搁置不提。

  但勋国公府近年来子孙辈平庸,有些没落,是以很愿意同靖安侯府搭上关系,而且外头有眼色的都知道陆进廉膝下就两个女儿,陆淇还要更受宠些。

  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勋国公府总比弘昌伯爵府有脸面。

  这位三公子的样貌也比弘昌世子教陆淇瞧着更满意,是她喜欢的那一类,赵姨娘母女最近便十分消停,心思全都放在了陆淇的大事上。

  陆进廉起先并不满意赵姨娘先斩后奏这一遭。

  可挨不过勋国公府那头两厢情愿,他便不再废功夫,将此事交给了程氏,教程氏近来同勋国公夫人走动走动。

  眼看陆淇怎的越张罗越高,程氏可不得心急焦灼嘛!

  婉婉在旁看着母女二人说着话都要吵起来,忙出声儿打了个圆场,“路上来瞧着雨越下越大,夫人先回去歇息会儿吧,我陪雯姐姐瞧瞧。”

  程氏也坐不住,托付了婉婉几声,起身出了门。

  送走程氏,婉婉回过头哄了陆雯几句,便兀自坐在桌边随手翻了翻那些画轴,她还挺想看看侯爷给陆雯寻的人家。

  因为陆珏的缘故,婉婉现下对侯爷颇有微词,微词不小,怨怼也有。

  她现下没有夫君那样高的眼界,宽阔的胸襟,她很怨侯爷当年的薄情、怨他对陆珏的忽视,自己的心尖明月原先被人视作地上霜,她怨气大得很。

  可其实仔细看看又会发现,侯爷对府里的孩子、女人几乎都大同小异,所谓偏爱说白了也不过尔尔。

  弄得婉婉现在很好奇,男人心海底针,侯爷心里对过往那些年,究竟是个什么想头?

  心里想着事,手里翻着卷轴。

  翻着翻着,画堆里倏忽有个熟悉的印记从婉婉眼前闪过。

  她眼睛一亮,忙把上头的遮盖推开看,底下一卷完整画轴顿时便徐徐显露在眼前。

  嗬!这不正是那位建兴小侯爷!

  卷轴上画的是霍宴勒马悬停的场景,他拉住缰绳的那手上,赫然就是个显目的刺青。

  婉婉才想起来,先前她曾在霍家马场看蹴鞠时瞥过一眼的,怪不得总觉眼熟,是那时霍宴光着膀子,她眼睛光记得回避去了。

  “这位怎么样啊?”婉婉是故意的,把那副卷轴提起来试探地问陆雯,“我记得他上回在绣庄还出手相助过咱们的,样貌好,品性应该不赖。”

  然而陆雯瞥一眼,才松开的眉头就拧起来,“他?他哪里来的……”

  婉婉满面淡然,“我全都看见了,你就如实招了吧。”

  她摊开手装腔作势地,像个判官正在审问人犯,淡定地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陆雯听明白了,霎时间好似被人看透了,一路从脸颊红到耳根子,害羞约莫是少数,多数还是窘迫。

  “你、你怎么……”

  婉婉将那天晚上所见如实说了一遍,临了问她,“上回还说和人家不认识呢,跟我说说吧,你跟人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雯努努嘴,“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是个登徒子,我和他能有什么事?”

  婉婉感兴趣的很,睁大了眼睛,“他怎么登徒子了?”

  这话问到根儿上了,陆雯的脸色忽然有些微妙,纠结半晌,没好气地说:“这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跟我说,做太子妃不如去做他建兴侯府的侯夫人,嘁,谁稀罕!”

  噗嗤!

  婉婉真不想当面笑的,但她实在没忍住。

  陆雯现下拧巴地很,被她笑得无地自容,顿时扑过来狠狠挠她,“你怎么回事,看起我的笑话来了?”

  “小叛徒!”

  这边两个姑娘凑在一起又笑又闹时,那边程氏领着素琴也回了畅春阁。

  路上雨水打湿了鞋,空气里湿哒哒地教人不舒服,程氏坐在软榻上烦躁得很,先喝了口茶润嗓子。

  素琴在旁问道:“赵姨娘那母女俩的事,您还当真要去出这个面不成?”

  “不出面那还能怎样?”

  程氏提起这遭心里就憋气,“老爷明明白白把这事交到了我手上,他的心思你还不清楚,这事但凡出个差错,头一个就是我动的手脚。”

  陆进廉这么些年其实没怎么管过后宅。

  可程氏和赵姨娘倒也没有真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动干戈,府里女人不多,再给他找事,把人惹烦了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素琴的心向着自家主子,看得出程氏满心不情愿为她人做嫁衣,“您自然不能动手脚教老爷拿着错处,可……若是三小姐自己出了差错呢?”

  程氏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陆淇自己能出什么差错?

  她是个心思活络的,顷刻间就能听明白素琴的弦外之音,可她首要得顾念着自己的女儿。

  程氏瞧一眼素琴,话音幽幽的,“阿雯婚事还没个着落,侯府的小姐若是出了丑闻,阿雯的处境能好到哪儿去?”

  素琴却道:“事办得成与不成、落不落人口实,还是看办事的人具体怎么做,三小姐要出嫁就得过您这关,谁教她娘是个妾,手眼通天也白费。”

  素琴心里明显有主意,见程氏没有驳斥,便凑上去,附耳朝程氏低低说了句。

  程氏听着一时若有所思,当下未曾言语也没任何表示。

  可她心里是明确的。

  陆淇要嫁人,可以,但赵姨娘她们母女俩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看得高,打定了主意要越过陆雯去

  做梦!

  *

  入夏后天气热得极快,近来好几场雷雨过后,将整个盛京都闷成了一锅粥。

  婉婉晚上睡觉黏人,却很怕热,好几回夜里满头细汗地从陆珏怀里醒过来。

  她难受,陆珏也睡不好,遂索性陪她暂时搬到蒹葭玉楼来住,这里靠着湖边,三面环水一面朝园林,原是处避暑之所。

  今日陆珏休沐,用过早膳便在二层的小书房处理公文。

  婉婉难得没腻在跟前,湖面上断断续续地飘来她的娇笑声,陆珏一心二用地听了好半会儿,还是搁下手中狼毫,抬眸看过去。

  小船已随风飘荡到了湖心中央,船舱栏杆处婉婉纤细的小臂半倚,教日光照成了浅淡的藕粉色,小巧的下颌枕在手臂上,像慵懒的猫儿。

  她在和陆雯游船。

  这丫头近来怎的不如往常那么黏他了,陆珏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她却竟然没有时时刻刻腻在跟前冲他撒娇要宠爱。

  他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窗外蝉鸣此起彼伏,午后清风夹杂着盛夏的热气卷进屋中,渐欲催人入眠。

  陆珏寥寥收回目光,也收起心里那点儿几不可察的“不习惯”,垂眸轻抚了下眉心,身子向后靠进了宽大的椅背。

  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忽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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