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众人:“……”
论暴力合作,还是琉璃姑娘干脆,怪不得能得主子倚重,让她跟在身边,连玉家要人都不放她回去。
宴轻出了半疯子的院子后,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去了凌画住的后院。
屋子里亮着灯,凌画在绣嫁衣。
出门前,她让琉璃将嫁衣也收拾装进了箱子里带来了栖云山,想的就是晚上抽空可以绣两针,她自己的嫁衣,她没想假她人之手,一针一线都想自己绣,势必要费许多时间,但她也宁可费这个时间。
嫁衣火红,锦缎华美,铺在干净的桌子上,如一片云霞。
宴轻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灯下的温婉娴静的姑娘,以及姑娘手里的针线和正在绣着的嫁衣。
他脚步顿住,一时站在门口,没迈进去。
凌画抬头,瞅见他,露出微笑,“破解了半疯子的机关?”
这也太快了!
宴轻慢了半拍的摇头,“没有,破解一半。”
凌画依旧露出敬佩的神色,眼睛里有亮光,“那也很厉害。”
半疯子的机关之术,普天之下,应该难有比他更厉害的,宴轻能短短时间破解了他最难的机关的一半,那也是非同一般了。
这个人,总给他惊艳。
她没见过十一二岁时的宴轻是何等的惊才艳艳,被人至今说道,但如今的宴轻,未及弱冠,依旧是个少年,也依旧让她觉得惊艳。
宴轻承了这句夸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嫁衣上,“这是?”
“嫁衣啊。”凌画笑问,“好不好看?”
宴轻没见过别人的嫁衣什么样,没参加别人的大婚,纨绔兄弟们年岁都相当,这几年也没有谁大婚,别的贵裔府邸的子弟大婚时,给他下婚贴,他也懒得去,乐意搭理派人送个礼去,懒得麻烦没个交情的连个礼也不送,所以,还真没见过女子穿嫁衣的模样。
他点点头,“应该好看吧!”
如今就是一个半成品,他也看不出来,但颜色如火,红霞一片,华丽的很,倒是挺好看的。
凌画抿着嘴笑,眉眼十分温柔,“等大婚那日,我穿上,你就知道好看不好看了。”
不好看也得说好看,更何况,本来就好看,除非他没有审美才会说不好看。
宴轻似乎习惯了她偶尔说等着咱们大婚如何如何,所以,如今也没有别的不情愿的表情,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我大婚是不是也要穿这种衣服?”
“嗯,你的也是吉服。”凌画点头,“与我的布料是相同的料子,太后娘娘已交给御衣局来赶制了。”
宴轻不解,“怎么不是你给我做?”
凌画看着他,“你想我给你做?”
宴轻见她不答反问,也问她,“很难做吗?”
凌画笑,对他解释,“倒也不是,就是按照规矩习俗来说,出嫁的姑娘只专心绣自己的嫁衣就是了,新郎的吉服,由家里的亲人或者绣娘来绣,太后订下大婚的日子后,便将给你做吉服的事情交给了御衣局。”
宴轻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凌画又补充,“嫁衣难绣,耗费时间,若是绣活做的慢,要绣几个月,咱们大婚的日子时间赶,我虽然动作快,但时间上也不宽裕。若你想我给你做,我也能紧着时间做出来,从栖云山回去,我去御衣局要出来就是了。”
他难得关心大婚的吉服,就是累点儿,她也甘愿,早先还真没想起来这事儿,给他做寻常衣服那功夫,不如省了给他做吉服。
宴轻摆手,“不用了,你专心绣自己的,御衣局的绣娘闲着做什么?吃干饭吗?”
凌画笑出声,“行。”
等从栖云山回去,她去御衣局看看他的吉服做的如何了,他既然在意,她多少也要给他的吉服亲手绣几针。
第184章 警告
宴轻看着凌画绣嫁衣,没有回去睡觉的打算,陪着她坐着。
凌画一边穿针引线绣着嫁衣,一边与他说话,“你学过奇门之术?”
宴轻点头,“学过些。”
凌画对他微笑,“你能破解半疯子最难的机关布置,可不是仅仅学过些。”
宴轻不当回事儿,语气懒散,“就是学过些,我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他顿了一下,怀疑地说,“难道是半疯子不厉害?被你夸大了?”
凌画摇头,“我没有夸大他,他是极其厉害的。”
她纳闷,“你是跟谁学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学的很厉害吗?”
“随便在书上学的。”宴轻身子靠着椅背,像一只慵懒的大白猫,浑身都透着懒散之意,“宴家的先祖是跟着太祖打天下发家的,虽然是武将,但偏喜欢收集文人的藏书,弄了许多自己也看不懂的古籍,我小时候几乎都是在藏书阁度过的,那些书如今还在藏书阁落灰呢。”
凌画懂了,原来是自学成才。
她敬佩地夸赞,“宴轻,你真聪明。”
宴轻弯了一下嘴角。
“跟推背图一起学的吗?”凌画问。
宴轻点头,“差不多吧,就随便看,有兴趣的书,就多读几遍,推敲一番,没兴趣的就扫几眼。”
“那你真的是很聪明。”凌画见过不少聪明人,也见过不少自作聪明的人,但宴轻是真的聪颖。
宴轻见她眉眼真挚,是诚心诚意在夸他,他蓦地有了谈兴,“我聪明还被你屡屡哄骗,你岂不是在夸自己比我更聪明?”
凌画眨眨眼睛,心虚地说,“没有吧?”
她若是不哄骗,哪有今日与他共坐一室谈天说地的机会?
“没有吗?”宴轻挑眉,“你自己哄骗人,自己不知道?”
凌画头皮麻了麻,“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吧?”
宴轻不上当,“还早着呢,我每天都子夜才睡。”
凌画动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
宴轻嗤笑,“你扯东扯西做什么?我的话很难回答吗?”
凌画叹气,有点儿不能忍,“咱们好好的说话,不好吗?你看,夜色静谧,烛光熏暖,我做绣活,你喝茶与我闲谈,是不是挺美好的?何必破坏掉?”
宴轻默了默,放下茶盏,又想伸手掐她的脸了,不过看着她坐在灯下一边绣着嫁衣,一边嗔怪地瞅他一眼的模样,他缩回了手指,风轻云淡地说,“一个人哄骗一个人,是不能长久的,你知道吗?”
凌画脊背凉了凉,“知道啊。”
她也没打算长久哄骗他一辈子,就是如今这不还没有得手呢吗?
哎,这个人过于聪明也不是好事儿,让她愈发的难以进行哄骗了,每次被她哄骗过了之后,就要承受他的秋后算账,且你还不知道这算账什么时候突然而来,真是防不胜防,总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很光棍地想,等大婚后,把人弄到手,要不,她就不哄骗了吧?
“知道就好。”宴轻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僵硬的脊背,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来慢慢地喝着,“你昨天说沈怡安答应他的弟弟沈平安跟着我做纨绔了?”
“对。”凌画点头。
宴轻看着她,“沈怡安倒是相信我,他凭什么?”
凌画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大约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嗯?”
凌画道,“太子应该已经回过了味,猜到许子舟是我借机推上去的,他不敢动许子舟,后梁的两颗明珠,失了一颗许子舟,他指不定多震怒,如今还剩一个沈怡安,他自然不想放过了,要想拿捏住沈怡安,让沈怡安为他效命,自然要掐住沈怡安的软肋,他的弟弟沈平安。”
她顿了顿,“在桂霞楼看杂耍那日,你说要报复太子算计你,不就是料到太子会对沈怡安出手吗?你拐了他的弟弟做纨绔,将其庇护在侧,太子怕是跟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吧?”
宴轻哼笑,“萧泽敢算计我,我就让他后悔算计我。”
他话音一转,“我说的是沈怡安凭什么相信我,他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吗?他将弟弟交给你,你还庇护不了一个小屁孩?”
“大概是因为你人品好?做纨绔这么久,纨绔圈子里就没有谁出过事儿?”凌画给出理由。
宴轻嗤了一声。
凌画又道,“我能庇护是能庇护,但是我出手庇护,不止告诉了萧泽,也是告诉了陛下沈怡安与我交情匪浅。光明正大不行,暗中庇护的话,又怕出个差池,将沈平安弄走,保护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法子,毕竟,身为沈怡安的弟弟,他不能凭空消失,也会惹得东宫追查和陛下关注。”
“所以,我正好为你所用,来对付萧泽了是吗?”宴轻挑眉。
凌画对他笑,“我说过,从来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之事,但这件事儿,是你自己主动做的,甚至在我对付太子这一局没成之前,如今你若是反悔了,也没关系,我再想法子就是了。反正沈平安不能落入东宫手里。”
“有什么可反悔的?我做事从不反悔。”宴轻放下茶盏,站起身,虽然浑身姿态依旧是懒洋洋的,但他的话语却与他的姿态恰恰相反,“我就是想告诉你,沈怡安若是做了纨绔,那他就是个纨绔,这一回萧泽算计我,我利用沈平安报复回去,与你没什么干系,虽然你得了好处,但,也别想着总是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爷不是谁的剑,指哪打哪。”
宴轻又盯着她补充,“至于沈怡安,他若因为我是你未婚夫而相信我?这就可笑了。我是纨绔。纨绔只是纨绔。”
他说完,转身打着哈欠走了。
凌画在他出门前,语气平静温柔,“不会,你放心就是了。”
她的未婚夫,她瞧上之前,就是单纯的瞧上了这个人而已,除了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让他成为她的丈夫外,她真没想要他什么别的用处。做谁的剑,指哪打哪更不会,她做萧枕的剑十年,已够心累的了,才不会将他拉进旋涡里。
人轻松地活着,有什么不好?做吃喝玩乐的纨绔,有什么不好?
至于沈怡安,不排除他因为宴轻是她的未婚夫而相信把弟弟交给他,但这也没关系,他很快就知道了,宴轻这个人,哪怕她成了他的未婚妻,对于原则的事儿,也没什么特例给她的。
至于东宫,宴轻摆明了报仇回去跟萧泽抢人,萧泽也只能吃了这个亏,至于别的把她牵连上的想法,宴轻也会让他打消的。
两个人缔结连理,不是承担麻烦的,她与宴轻,最好的状态是只谈情说爱,不论事体,她的那些事儿,就是她的那些事儿,与他没干系的,他只一心做纨绔,做自己乐意做的事情就好。
宴轻出了凌画的院子,在院门口遇到了回来的琉璃。
琉璃眼神满是崇拜,“小侯爷,您真要回去睡觉吗?不去破解机关吗?”
“嗯。”宴轻点头。
琉璃提醒他,“那您明儿可要早点儿起,半疯子刚刚被我打晕了,他睡上一夜,明儿一早醒来,见您没去破解机关,一定会着急的待不住跑去喊您,他之所以叫半疯子,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疯起来,是真的跟疯子差不多,哪怕您发脾气,他也一样发疯。”
宴轻点头,“行。”
琉璃进了房间,见凌画在绣嫁衣,一脸的温婉沉静,贤良淑德。
她啧啧一声,“小姐,您这副模样,看起来也太贤妻良母了,小侯爷与您待了这么久,没夸您吗?”
凌画头也不抬,“夸?他警告了我一番还差不多。”
琉璃洗耳恭听,“小侯爷警告了您什么啊?”
凌画三言两语简单地说了说,琉璃听完一脸的欷歔感慨,“小侯爷也太清醒了,您对他的好,就跟不停的给他往蜜罐里灌蜜一样,他竟然到如今还能如此冷静清醒无情。”
凌画笑了一声,“若非他是这样的人,端敬候府这一朵峭壁之花,早被人摘了,哪里还轮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