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她不禁怀疑,“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吧?”
“是。”
凌画:“……”
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整自家亲妹妹,还这么狠?可见前太子妃温夕瑶从小就是个跋扈毒辣的性子。
温夕柔语气又难得柔和了,“她不知道,我其实很感谢她,能离开温家内院,躲她和我母亲远点儿,哪怕吃斋念佛,我都觉得心里欢喜。更何况,我还见到了二殿下,那时的他,初初长成,还是个少年。”
“他做了什么,让你心仪了?”凌画问。
温夕柔摇头,“他没做什么,就是站在那里,很安静,如一幅画一样,我就觉得,很让人心仪。”
凌画:“……”
萧枕那是在外人面前的表现,装模作样,其实他的本质,与一幅安静的画差远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温夕柔看着她,“凌小姐不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凌画摇摇头。
她不是不信,是两三个月前,她刚从外地回京那会儿,因为听说陛下想要他娶温家的二女儿,萧枕抗拒的要死,当时表情又愤怒又阴沉,恨不得忍不住跳起来掀了房顶。
他若是知道温夕柔心仪他,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些年,她与东宫斗,与扶持东宫的温家斗,有无数次遭遇的刺杀里,都少不了温家的手笔。她虽然让东宫棘手,破坏了东宫许多计划和事情,但东宫和温家也没有让她太好过,也破坏了她为萧枕的许多筹谋。
这些,萧枕都知道。他们为了对付东宫和温家,暗地里付出了太多。
温家,在他眼里心里,就是有朝一日,把萧泽从储君之位拉下马后,最先清算的人,诛九族都不为过。
温夕柔流着温家的血,如今说五年前就心仪他,萧枕会接受吗?她觉得依旧不会。
温夕柔久等不到凌画表态,见她凝眉沉思,她出声询问,“凌小姐在想什么?”
凌画斟酌片刻,才开口,“温二小姐,是一定要嫁二殿下吗?”
这回轮到温夕柔沉默了。
凌画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等着她。
过了许久,温夕柔摇头,“我知道我没这个福气。”
“为什么呢?”凌画反问。
温夕柔不答,也反问凌画,“凌小姐与太子作对,不会没给自己选后路吧?你扶持的是二殿下对不对?”
凌画淡淡而笑,“温二小姐怎么会这么以为?我是陛下的纯臣。”
温夕柔摇头,“凌小姐不会的,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给自己选后路的,你这般与东宫作对的天下皆知,太子恨你恨的牙痒痒,你应该知道,一旦陛下……太子不会放过你。”
“我早已向陛下求了免死金牌。”凌画面色不改,“我只要不谋反,有免死金牌在,新皇便不能动我。”
温夕柔道,“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有免死金牌,能保你一时,也不能保你一世。帝王要杀一个人,有的是手段,不必光明正大。”
凌画弯了一下嘴角,“温二小姐很懂太子?”
“大姐姐喜欢向我炫耀,从嫁入东宫后,时常给我写信,从字里行间,我也能窥出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温夕柔不忌讳对凌画说这个,她今儿就是诚心诚意来找凌画帮忙的,所以,态度摆的很诚恳。
凌画狡猾地说,“除了二殿下外,还有其余的皇子,二殿下要什么没有什么,才华平平无奇,我为何要扶持?若说要扶持的话,我是扶持四殿下,四殿下今年十岁,如嫔身份不高不低,正好拿捏,陛下春秋之年,等四殿下长大完全可以。我也可以有多年的功夫培养四殿下。”
温夕柔摇头,“你扶持的人就是二殿下。”
凌画逗乐了,“温二小姐,理由呢?”
“直觉。”温夕柔看着她,“凌小姐相信女人的直觉吗?我提起二殿下时,你即便面上没什么变化,神态也不见分毫差别,但我还是觉得,你与二殿下交情匪浅。”
凌画笑,女人的直觉,这么敏锐的吗?
大约吧!
她索性直接承认了,“温二小姐真是一个聪明人。”
温夕瑶没想到她会承认,毕竟这么大的事儿,一时间,心情有隐约的激动,“凌小姐扶持的人既然是二殿下,你相信我,我能帮你们。”
凌画收了笑,温和地对她摇头,“温二小姐,你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不怕告诉你,两三个月前,陛下不知怎么起了心思,想要二殿下娶温家的二小姐,二殿下得知后,快气死了。”
温夕柔抿唇。
凌画不怕与她多说些,反正,萧泽也很快就会知道,她扶持的人是萧枕了,也不怕再多一个人知道,“还有,我提议让二殿下娶凉州总兵周武的女儿,周武有兵权,可以与温家打擂台,二殿下也拒绝了。”
温夕柔一时有些安静。
凌画看着她,“我虽与温二小姐初见,但是也感受到了温二小姐一片赤诚之心,才会不介意与温二小姐坦诚地多说几句,二殿下那个人,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什么都没有,所以,反而将有些东西看的很重,不会轻易用做争权夺利的筹码,比如,他的皇子妃,他皇子府內苑的睡卧安榻之地,他不会唯利至上,就算让了一个皇子妃的位置能给他带来无尽好处,他也不想要不会要。我扶持他,不是掌控他,所以,尊重他的选择。”
温夕柔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说,“二殿下喜欢凌小姐吧?”
凌画扯了一下嘴角,十分坦然地说,“我喜欢我的未婚夫宴小侯爷。”
温夕柔慢慢地点了点头,“凌小姐的意思我懂了。”
第232章 有请
论理说,对于初见第一面的人,凌画带有强大的防备心理,不会交浅言深,但对于温夕柔,她今日算是破了例。
温夕柔与她想象中和查探中的温夕柔相差甚远,外表温柔,但绝对不是个真正温柔的性子,真正温柔的人,说不出温家覆灭了也没干系的话。
当然,每个人的成长环境是黑是白,养成了每个人的性格,所以,凌画无权置评温夕柔这样的狼杀到底是环境多阴冷或者是人性多黑暗才造就了她能不顾念至亲的亲情半分而有着毁灭温家的心思。
毕竟,幽州温家本就是个唯利是图,唯权至上的家族。
温夕柔又恢复木然,“二殿下去衡川郡赈灾了,太子一定会对他动手,你就不担心吗?”
凌画笑,“我不会让太子杀了他。”
她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该部署的也已经部署了,人都给他带走了,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温夕柔扯了一下嘴角,“凌小姐,人有自信,是不是真的感觉很好?”
凌画品味了自信这两个字一番,笑道,“大概是吧!”
“今日你与我见这一面,你会告诉二殿下吗?”温夕柔问。
“温二小姐希望我告诉,还是不希望我告诉?”凌画反问。
温夕柔目光与她对视,“希望。”
她心仪了一个人五年,到底还是想让他知道,她心仪他,她对幽州温家,没什么亲情可言,若是出生也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不出生在温家,她心仪他,不想嫁萧泽,想帮他。
她从幽州温家来京这一路,这些天,已足够她冷静地想清楚,她心里所想的,就是这个。不是一时冲动。
“那好,我会书信一封告诉他。”凌画点头。
“谢谢。”温夕柔慢慢站起身,与她辞别,“今日多谢凌小姐坦诚相待。”
凌画微笑,“温二小姐客气了,请慢走。”
温夕柔离开后,凌画坐在原地,半天叹了口气。
琉璃在一旁也是听的大开眼界,唏嘘,“原来这温二小姐喜欢二殿下啊。”
真是出人意料。
凌画又叹了口气。
琉璃纳闷,“小姐,您总是叹气做什么?怎么见了温二小姐一面,您反而多愁善感了?”
更何况,今儿与温二小姐如此坦言,与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都不像她了。一点儿防备也没有,她就不怕温二小姐是幽州温家派来试探小姐的吗?
当然,她也觉得不太像。
凌画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心软了。”
“啊?”琉璃有点儿懵。
“其实,若是能利用温夕柔,对于对付萧泽,应该是一大助力。”凌画冷静地分析,“毕竟,谁也想不到,温夕柔喜欢二殿下萧枕,对幽州温家不止没感情,反而还不在乎温家覆灭,所以,她这个人,若是利用好了,那将是一把直扎萧泽和温家心脏的利剑。”
琉璃点头,“对啊。”
“但她对萧枕五年前的心仪之情,是真情,让我心软不想利用。”凌画无奈,“以己度人,我初见宴轻,便将他放在了心上,即便他长的好,让我一见倾心,但这不是一个绝对的理由,可以说,有时候,感情是没有缘由的,所以,温夕柔没有缘由地喜欢上萧枕,我便不忍把她变成一把剑,糟蹋这份一见倾心。”
琉璃无言了一会儿,说出一句实在话,“小姐如今真是处处想着宴小侯爷了。”
因为共情,所以,连练就的冷硬的心肠都软了。
凌画笑着站起身,“我这便给萧枕写信,他那个脾气,还能有人心仪他五年,可真是不容易。”
琉璃也跟着站起身,“二殿下若不是隐藏着性子和本事,心仪他的人应该有很多。”
“为那些显露在外的东西而心仪的女子,又有什么特别?”凌画摇头,“温夕柔这种,才是单纯的看上他这个人,这才是可贵之处。就是可惜了,姓温,是温家人。”
温家人,大概是萧枕无论如何都不会娶的人,尤其是,她还是被温家送去东宫给萧泽做太子妃的人,萧枕厌恶东宫的一切,与东宫沾边的,也不行。
温夕柔出了烟云坊,坐上马车,整个人像是抽干了精气神,靠着车壁一动不动。
怜儿担心地看着她,“小姐,您还好吧?”
温夕柔木声说,“好。”
以凌画的聪明,她有千百种说词可以糊弄她,逗着她玩,算计她这个送上门的人,为她所用,可是她都没有,而是坦然地与她说了些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这一趟见她见的值。
虽然没有达到她的目的,但还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若真要说有那么一点的不好之处,那就是她那微薄的希望,如今已散去了九霄云外,五年的心仪,想追寻一场梦,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的决然,如今更无处安放了。
怜儿握住温夕柔的手,“小姐,凌小姐说的未必对,您别灰心。”
“她说的都是真的。”温夕柔轻声说,“生在温家,真是我终生之恨。”
怜儿不知该如何劝,只能握紧温夕柔的手。
车夫在外忽然开口,“二小姐,大公子的马车。”
温夕柔挑开车帘,果然看到了温行之的马车,不过温行之的马车走的快,侧身而过时,没停下。
温夕柔掀着车帘追随他的马车,看他很快就停在了烟云坊的门口,有些讶异,“哥哥看来也去烟云坊。”
难道他也是知道今日凌画出门,如她一般,特意来堵人的?
她刚这般想,只见凌画从烟云坊里走了出来,紫纱遮面,远远看来,纤细窈窕,莲步轻移,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温婉之气,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她的仪态,真是好的没话说,就连当年为了嫁进东宫,学了两年宫规的她大姐姐温夕瑶,都不及她此时随意走出来的仪态。
可见,一直以来,凌画厉害的名声,掩盖了她这种自小培养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