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那也不用。”
赵公公知道宴轻不喜欢来皇宫,更别说在宫里久待了,他迂回说,“陛下大概与少夫人有许多话要谈,一时半会儿怕是谈不完,您与少夫人不如就留下简单用过午膳再走?”
他怕宴轻再不同意,连忙说,“陛下今儿主要是与少夫人交谈正事儿,所以,小侯爷放心,陛下不会盯着您说教的。”
宴轻这时就想走了,“要不,我把她留下?”
赵公公:“……”
哎呦,您怎么能这样?
他无话可说了,“这不太好吧?”
宴轻转头看他,“公公这些年,也日渐苍苍了。”
赵公公:“……”
这是告诉他别叨叨的操心了呢!
他无奈地笑,“小侯爷说的是,老奴也老了。”
“那就少操点儿心。”宴轻直接地说,“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接替公公你的班,公公可千万要保养好身体,头上的白发长慢些,宁愿你自己不老,也要让等着接替你班的人急死,不是很开心的事儿吗?”
赵公公:“……”
他竟然觉得小侯爷说的没错!
这可真有毒了。
他呵呵地笑,“小侯爷说的是,老奴是要老的慢点儿。”
得了,他不劝了。
凌画在轿子里听的清楚,心里直想笑,无论在谁面前,宴轻活的都随意,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好,反而很好,她没有的随意任性,他身上都有,是她向往又做不到的。
有了赵公公带着轿子来接,接下来的路就快了,不多时,便到了正阳殿。
凌画下了轿子,扶了扶头上的发钗,对宴轻小声询问,“我还妥当吧?”
发叉本没歪,被她故意给弄歪了,这等小心思,他就算再聪明,应该猜不到吧?
宴轻瞅了她一眼,发叉大概被轿子给晃歪了,她哪怕扶了一下,也没扶正,他挑眉,“不妥当如何?”
“陛下面前失仪啊。”凌画小声说。
宴轻伸手给她将发叉扶正,绷着脸说,“如今好了。”
凌画对他笑,“谢谢哥哥。”
宴轻扭过脸。
赵公公笑着走进里面禀告,心里想着,这样看小侯爷与少夫人相处的真是挺好,若是以前,小侯爷见了女子绕道走,哪里会任人拽着他的袖子,挽着他的胳膊,如今还给人扶正发钗?
这样的事儿,在以前,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哪怕是正阳殿里的九五至尊,但在宴小侯爷面前,那压根就是不可能的,说出去人都不信。
如今可真是与以前大大的不同了。
皇帝吩咐,“让他们进来。”
赵公公挑开帘子,请二人入内。
二人一起进了正阳殿,给皇帝见礼,宴轻哪怕平时懒懒散散的,但是在皇帝、太后面前,该见的礼数,从来也没有丝毫敷衍,规规矩矩见礼,看起来乖乖的。
皇帝很满意,对凌画说,“朕等着喝你这一盏茶,等的可真是不容易。”
这话一语双关,说凌画外出去了江南漕运后好久都没消息,他等的不容易,说凌画本来说推迟了婚期临时又快马加鞭赶回来如期大婚不容易,本来他以为宴轻与她会明年春才能大婚了,太后这一阵子都萎靡了不少,这两日才精神了。
凌画给皇帝赔罪,“陛下恕罪,实在是臣无能,处理江南漕运的乱子,处理了这么久,才能赶回来。”
宴轻瞅了她一眼,心里骂小骗子,连在陛下面前都敢玩花花肠子撒弥天大谎用手段骗陛下,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怪不得十年来,无人发现她扶持萧枕。
“你若是无能,这后梁便没有能人了,朕没怪你,何来恕罪?”皇帝摆手,吩咐赵公公,“赶紧的,给她端一盏茶来,朕要先喝了喜茶,再说正事儿。”
赵公公点头,连忙亲自去倒了一盏茶,递给凌画。
凌画跪地给皇帝敬了茶。
皇帝接过,喝的挺高兴,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又让凌画起身,吩咐赵公公打赏凌画。
太后有赏重,但凌画没想到,皇帝的赏更重,许多东西,都是赵公公从皇帝的私库拿出来的,有几样外邦进贡的首饰,十分难得,宫里的妃子都快抢破头了,皇帝索性谁都没给,锁私库里了,如今都让赵公公找了出来,一股脑地给了凌画。
后宫的妃嫔们,谁也不用争了。
这赏,是借由她大婚之喜,赏的是为江南漕运劳心劳力的辛苦。
凌画面不改色地谢恩,收了这赏。
宴轻看着凌画,心想着这赏她拿的倒也不亏心,毕竟若是没有她,皇帝就没了一个儿子,萧枕虽然不得陛下喜欢,但总归也是他的儿子,他儿子一条命,比任何稀世珍品珠宝都值钱吧?
凌画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年,她为萧枕劳心劳力,把萧枕培养扶持的比萧泽好一百倍,将来萧枕登基,让陛下江山后继有人,百年无忧,她该得这个重赏。
第315章 见证
对于回来面见陛下,如何对他阐述江南漕运之事,凌画心中早有准备。
所以,与皇帝面谈时,她真真假假的掺着,说的丝毫不露痕迹,将事情圆的天衣无缝,无可指摘。
宴轻坐在一旁听着,若不是他早已清楚地知道凌画压根就没去江南漕运,而是去了衡川郡找萧枕,又周转去了岭山,临近大婚之期,被他一封信从岭山叫了回来,她如今还待在岭山呢。
亏她在陛下面前说的这一通跟真事儿似的。
凌画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起承转合,被她说的惊心动魄又分外艰难,尤其在复杂辛苦中她如何扭转乾坤稳住江南漕运的乱局,陛下听的连连点头,直夸她做的不错,是该如此云云。
凌画与皇帝禀报完江南漕运的所有事儿后,已到了晌午。
皇帝看向宴轻,“你们留在宫里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宴轻摇头,“不留。”
皇帝看着他,“你进宫一趟,连午膳都不吃就回去?宫里的午膳没有你端敬候府的好吃?如今的你,连一顿午膳都不乐意在宫里吃了?”
皇帝仍记得宴轻小时候,是时常被太后召进宫的,每回太后有召,他一定会进宫,一个月总要进宫个十次八次,谁让太后出不去,却想他的紧呢?而且每次进宫,也都会来见他,给他请个安。
他在十三岁前,明明是个多乖巧的孩子,十三岁之后,不知怎地就叛逆了。
宴轻看了凌画一眼,“她需要回去歇着,再坐一会儿,她就该昏过去了。”
皇帝:“……”
他看向凌画。
凌画适时地露出疲惫的笑,配合宴轻,“夫君说的是,臣就不留了,江南漕运的事儿还没具体处理完,有些后续的事情,臣歇过来后,还需要尽快收尾。”
皇帝见她也这样说,只能作罢,“也好,那朕就不留你们了。”
凌画起身告退。
二人一起出了正阳殿,赵公公跟了出来,对凌画笑呵呵地说,“少夫人,老奴让人抬了轿子送您出宫门。”
凌画点头,“多谢公公了。”
“是陛下吩咐的。”赵公公亲自挑开轿帘子,请凌画上轿。
凌画看了宴轻一眼,缓慢地坐进了轿子里。
赵公公陪着宴轻走在一旁,这一回赵公公学乖了,专捡宴轻爱听的话说,比如,京中如今最流行什么玩耍,有哪家的戏班子唱的比较好,还有两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了,陛下的意思是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等等,小侯爷若是有觉得唱的好的热闹的戏班子,不妨给推荐一二。
宴轻想起在桂霞楼包场看的杂耍,“赵县郭家班子的杂耍不错,值得一看。”
赵公公笑着说,“是是是,老奴也听说了,上次江北郡王府的老郡王妃过寿,就请了秦岭赵县的郭家班子,从南到北,折腾了老远的路,据说老郡王妃就好这一口,江北郡王孝顺,不惜重金请去了江北,路过京城时,演了几日,少夫人据说当时还给小侯爷包了一日场子,可惜陛下朝事繁忙,不轻易出宫,太后亦然,老奴也没能一饱眼福。”
宴轻看了慢悠悠走的轿子一眼,点头,“只要陛下一道圣旨,赵县的郭家班子来京进宫给姑祖母演半个月都不是问题。”
赵公公呵呵笑,“老奴到时与陛下提一提。”
来到宫门口,凌画下了轿子,与赵公公道谢道别。
赵公公嘱咐,“少夫人回府后,好好歇几日,否则太后娘娘也会总念着您的身体。”
凌画笑着点头,“听公公的。”
宴轻上马,凌画上了马车,一车一马离开了宫门口。
赵公公目送车马离开,分外感慨,“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宴小侯爷都娶妻了,他说的对,他老喽,人老了,就得服老。
皇帝对江南漕运放下心后,对于萧枕失踪一事,依旧悬着心,大内侍卫都派出去了,至今每日有消息传来,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都是萧枕依旧没找到的消息。
衡川郡内,赵江也是有法子,没放出二殿下失踪的消息,而是找了个人易容成二殿下,主持大局。
百姓们虽然受了重灾,但好在有民间的善人救灾及时,伤亡虽有,但赵江报上来的折子里,比他想象的要损失小许多,皇帝心里稍感欣慰。
唯一不放心的,是萧枕已失踪了近两个月了,生死不明,音讯全无。
赵公公回来后,便见到皇帝脸色不好,他试探地问,“陛下,您……”
刚刚宴小侯爷与宴少夫人在时,陛下不是很高兴的吗?直到那二人走,他也没见陛下不高兴啊?难道是陛下不高兴宴小侯爷没在宫里用午膳?
皇帝看了赵公公一眼,“他们出宫了?”
赵公公点头,“出宫了。”
他笑着说,“小侯爷与少夫人看起来相处极好,老奴早先派轿子去半路迎他们时,少夫人正挽着小侯爷走路呢,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看起来亲密极了。”
“哦?”皇帝稀罕,“宴轻还有这般时候?”
“是呢,若不是老奴亲眼瞧见,老奴也不相信。”赵公公笑着说,“看来这一桩婚事儿,真是命中注定,天赐姻缘。”
皇帝笑出声,“可不是命中注定?谁知道秦桓偏偏不想娶凌画,与宴轻喝酒喝醉后,两个人弄出个婚约转让书来。你听听,这婚约转让书多新奇,也亏他们弄得出来。”
“的确是稀奇,不过也是多亏陛下您圣旨赐婚。”赵公公恭维,“若没有您赐婚,这婚事儿也成不了。”
皇帝笑,“只要宴轻娶妻,别让太后整日为了他的婚事儿发愁,不管他娶谁,朕都会答应。凌画虽然特殊了点儿,但只要宴轻肯娶,朕也答应。”
赵公公连忙说,“陛下为了小侯爷,也操了许多心。”
皇帝叹了口气,“宴轻可惜了。”
他顿了顿,又道,“凌画是个有算计有手腕的女子,他会算计人心,徐徐图之,让宴轻对她亲近起来,也不奇怪。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亲近,虽然婚约转让书之事发生的突然,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儿,但她顺势而为,毁了与安国公府的婚事儿顺势嫁给宴轻,也算是看得明白。”
赵公公点头,“陛下说的是。”
陛下提起宴小侯爷与宴少夫人,面上带笑,看来不是因为他们二人突然心情不好。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