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萧泽摇头,“皇祖母有所不知,江南漕运距离京城远,凌画掌管江南漕运三年,可操控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他点到为止,“孙儿也是觉得,应该告知皇祖母一声,凌画的胆子,比您想象的大,您可别被她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要知道,她嫁给表弟,焉能不是为了找您这一座靠山?她以前从未见过表弟,因一场闹剧,突然就答应嫁了,这不是很奇怪吗?焉能不是她的算计?毕竟,有了您做靠山,她行事才会更顺畅方便。”
太后板起脸,“太子,你觉得哀家是已到了老糊涂的地步了吗?”
萧泽摇头,“皇祖母自然不糊涂,只不过孙儿觉得,是该提醒皇祖母一二,凌画也许是为了二弟为了她自己,刻意嫁给表弟,然后再利用您的关系,为二弟为她自己谋求什么也说不准,孙儿是怕皇祖母不知她何等会算计,被蒙蔽了。”
太后沉默片刻,看着萧泽说,“哀家听说,你今日能出东宫,皇帝解了你的禁令,还是凌画上的折子。”
萧泽面色一僵,但还是点头,“所以孙儿也十分不解,她何时变得如此良善了,按理说,她应该是盼着孙儿被父皇关着闭门思过一辈子才好,怕是这里面又有她的什么算计。”
他见太后面色不虞,话音一转,长叹一声,“皇祖母也不要怪孙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孙儿这些年,被她算计了无数次,没有一回,不在她的算计内,凌画那个人,做什么事儿,都不会没有理由。”
太后的好心情被他一番话给破坏了一半,看着他说,“太子,这番话,你与皇上说了吗?”
萧泽摇头,“孙儿就是跟皇祖母提个醒。”
太后不客气地说,“你不敢跟陛下提,大概是因为,一,这些话,空口无凭,你没有证据,二,你在东宫闭门思过期间,外面的事情,不管你是用什么耳目有所耳闻,也是说明你也不是十分安分的待在东宫闭门思过,浪费你父皇一番苦心,三,你父皇是君,思量会更多,没有哀家这般好说话,治你个搬弄是非之罪也说不准,或者,你父皇会因为你的这番话着手彻查,而你也怕你父皇彻查之下,你同样不干净,四,你想让哀家为你出这个头,打击凌画,最好是毁了这门刚结成的亲事儿,才会如你所愿了,你就是不想看凌画过得好,当年你纵容太子太傅迫害凌家,背后打着什么心思,哀家也是知道的,如今小轻娶了凌画,你不甘心。”
萧泽脸色变了几变,到底在太后的分析下,没出声反驳。
太后又说,“你纵容幕僚,是不是跑到宴轻面前嚼的就是这番舌头根子?”
太后语气凌厉起来,“若今日在哀家面前说这番话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你信不信,哀家也拔了他的舌头?你身为堂堂储君,怎么也学会了嚼舌头根子?你东宫那个幕僚,叫什么?姜浩是不是?你回去就把他赐死,什么混账东西,教坏了你,这个人不准留了。”
萧泽猛地抬头看向太后,“皇祖母……”
太后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说了,回去将姜浩赐死就是了,不管凌画和你如何争斗,总归都是朝堂上那点儿事儿,她与萧枕私下如你所说,交情好也罢,不好也罢,哀家都不管,这也不是哀家该管的事儿,你表弟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不碍着谁,已四年了,哀家本以为闭眼前都看不到他娶妻了,如今好不容易让他娶了媳妇儿,不管是怎么娶的,总之人是娶进门了,他们小两口好的很,你别让你的人去打扰你表弟,他脾气不好,扒掉了谁的舌头,或者摘了谁的脑袋,那一定也是有人惹了他,你身为储君,要看大局,不要只盯着私人恩怨,对你并无益处。”
太后说完,对他摆手,“哀家言尽于此,你去吧,哀家乏了。”
萧泽没想到他费了一番唇舌,在太后这里,就得了这么一个训斥的结果,且还搭进去了姜浩,是凌画在太后面前买的好太成功,还是他用错了方法?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太后怕是该怒了,只能站起身,“皇祖母歇着吧,改日孙儿再来给您请安。”
太后不想看到他了,“不用来了,你一来,哀家好好的心情都让你给搅没了,你不来,哀家不听你说话,还能高兴点儿。”
萧泽听太后这样说,觉得到底他也没算白费了这一番唇舌,让太后心情不好,那就是起了效用了,只要太后对凌画不好,对于他就是好事儿。
他乖觉地点头,“听皇祖母的。”
心里想的是,过几日,他还来,总要将凌画在太后面前买的好都给消除没了才行。免得她以为嫁给了宴轻后,就能为所欲为了,而且,他也不想让宴轻过的太顺心。
萧泽离开后,太后揉着眉心,“越长越歪了。”
祖孙两个人说话,殿内只有孙嬷嬷伺候,孙嬷嬷是太后跟前最可信可靠之人,她走上前给太后捶肩膀,“太后您千万别因为太子殿下的话而生气,气坏了身子骨可是您自己的。”
太后道,“哀家才不会生气,哀家还等着抱曾侄孙呢。”
太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没想到,凌画暗中扶持的人,原来是二殿下萧枕。”
萧泽的话,不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以她活了一把年纪来看,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还是能分辨得出的,就凌画与萧枕暗中来往甚密这件事儿,她知道,萧泽说的,一定是真的。
若凌画真扶持萧枕,那么这些年,她把萧枕藏的可真够深的。
她想起,萧枕被皇帝派去衡川郡没多久,江南漕运也出了事情,凌画急匆匆出京了,大概诚如萧泽所说,她离京不见得是为了江南漕运的事儿,江南漕运在她手中三年,可操控的地方还是很大的,她离京应该是与萧枕还是很有些关系的。
如今凌画赶回来大婚,大婚后,不见半丝忧色急色,虽因劳累奔波而归身体很是困乏疲惫,但眉眼盈盈的笑意,看宴轻的眼睛里有光总归是骗不了人,想必萧枕是平安的,而她也不怀疑凌画是真的喜欢宴轻。
一个女人若是不喜欢一个男人,是断然不可能如她这般,嫁衣亲手绣,宴轻的吉服,她那么忙,也抽出时间亲手绣,为了大婚,一直与礼部对接操持流程细节没半丝疏忽,比宴轻这个甩手掌柜强多了,如今又如期赶回来大婚累成那个样子。
以凌画的本事,不至于为了利用宴轻利用她做靠山帮助萧枕,而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陪进去,所以,萧泽说这话,她是不信的。
“您不气就好,依老奴看,太子殿下与少夫人以后还有的斗呢。”孙嬷嬷想着太子那个脾气,怕是下次还会来您面前如今天一般说一嘴。
太后道,“哀家不见他,他总不能不孝的硬闯进来。”
孙嬷嬷想想也是。
“哀家以前都不管这些事儿,如今更是管不了。”太后放下揉眉心的手,“只不过,哀家觉得,若是萧枕能平安回来,萧泽啊……”
太后摇摇头,后面的话不说了,意思不言而喻。
第339章 操心
第二日,程初一早来端敬候府找宴轻。
宴轻刚刚起床,见他来了,给了他一句话,“等着。”
程初便坐在外间,耐心地等着,等了一会儿,不见宴轻出来,他对云落问,“宴兄忙什么呢?怎么半天还不出来?”
云落如今已能与程初多说几句话,“小侯爷在选今日穿的衣服?”
程初:“……”
他问云落,“宴兄的衣裳很多吗?”
每日都这样选衣裳穿选半天的吗?
云落点头,“小侯爷的衣裳有很多,每日不重样的换着穿,大约可以穿几个月。”
程初羡慕的嗷嗷叫,真是人比人得嫉妒死。
又等了一会儿,宴轻从内室出来,一身裁剪合体的红裳,流光溢彩,暗纹都透着光泽,华贵异常。
程初瞧着宴轻,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新做的衣裳不香了,他用嫉妒的眼神看着宴轻,“宴兄,你是上天派来杀死兄弟们的凶手吧?”
宴轻挑眉,问他,“你又抽什么疯?”
程初激动地站起身,围着他走了两圈,一脸的嫉妒,“我在嫉妒你,你看不出来吗?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娶了嫂子那么美的人?不止人美还心美,看看把你打扮的,都快超凡脱俗了。”
宴轻:“……”
凌画人美心美?他莫不是眼瞎吧?
程初瞪着宴轻,“宴兄,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问问兄弟们,就说大家羡慕不羡慕宴兄,自然是羡慕的,嫉妒不嫉妒宴兄?以前不嫉妒,如今自然是嫉妒的,看看他都美成什么样儿了?以后走在一起,还能有他们的活路吗?所有人岂不是都只看他了?他们可都是还没娶上媳妇儿的人呢。
虽然以前,他与兄弟们走在一起,他也是鹤立鸡群,但如今,这不仅仅是鹤立鸡群了,他已经独树一帜的让人不想跟他一起玩耍了。
宴轻收回视线,“我有说你说的不对吗?”
程初:“……”
你是没说,但你刚刚的眼神,却在表示,我说的不对。
不过被宴轻压迫的久了,他也不敢反驳他说的话,因为,打起来,他……打不过他。不如不争辩。
程初很有自知之明地转移话题,催促宴轻,“宴兄,你吃早饭了吗?你快吃早饭,吃完走了,咱们先去看蛐蛐,然后再喝酒。早市上今早出了两只特别的大蛐蛐,我已让人先给定下了。”
宴轻点头,坐在了桌前。
厨房的人准点送来早饭,宴轻问,“她吃了早饭没?”
厨房的人知道小侯爷问的人是谁,立即回话,“少夫人还没起。”
宴轻皱眉,转向云落,“她瘦的没有几两肉,是不是因为每日不按时吃饭?”
云落勉勉强强地回答,“主子以前都按时吃饭,近日大约是没歇过来,缺觉的原因。”
以前,主子都是按时起床的。
宴轻吩咐他,“你去告诉琉璃,喊她起床吃饭,吃完再睡。”
云落点头,转身去了。
宴轻拿起筷子,这才想起程初,“你吃了?”
程初立即说,“吃了吃了。”
宴轻不再理他,低头用饭。
程初瞅着宴轻,仔仔细细将宴轻打量了一遍,心里啧啧,宴兄变了,彻底的变了,以前他会关心人吗?也会,但绝对不是从吃饭这样的小事儿上关心。
云落来到海棠苑,便见琉璃一手拿着剑谱,一手拿着剑,在院子里比划。他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过去,对她说,“小侯爷让你喊主子起来吃饭。”
琉璃:“……”
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云落,“小侯爷什么时候还管小姐起不起床吃不吃饭这样的小事儿了?”
云落想着大约是昨日,他说,“小侯爷说主子太轻了,没几两肉,大约是不按时吃饭的缘故。”
琉璃:“……”
她身为女子,不觉得瘦有什么不对,“女子以窈窕为美,小姐以前按时吃饭时,也一样瘦。”
才不是不按时吃饭的原因才变的没几两肉的,有的人天生就瘦,有什么办法?
云落:“……”
他默了默,“反正小侯爷觉得主子没几两肉,应该好好按时按点吃饭。”
琉璃转身向屋内看了一眼,门窗静静,摇铃未响,显然主子还在熟睡,她不客气地说,“我舍不得喊醒小姐,若是小侯爷觉得这样不对,你让他来喊?”
云落:“……”
你看看他敢不敢!
他又默了默,也看了紧闭的门窗一眼,想着主子熟睡未醒,别说琉璃,就是他们这些属下,也是舍不得吵醒她的,他转身就走,“那我去告诉小侯爷吧!”
小侯爷若是看不过去,还真的要自己来喊。
云落回到紫园,宴轻转头对他问,“喊起来了?”
云落默了默,摇头,“琉璃说她舍不得喊主子,若是小侯爷舍得,您自去喊吧。”
宴轻:“……”
云落又补充,“琉璃说,主子以窈窕为美,小姐以前按时吃饭时,也一样瘦。”
宴轻:“……”
什么一样瘦,他有眼睛会看,眼睛没瞎,明明她离京之前,没有这么瘦的,气色也好,看看如今,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虚弱成什么样儿了?一阵风一刮就倒了。
宴轻搁下筷子,“琉璃的眼睛,是不是该治治了?别是看剑谱,看花了。”
云落退后一步,让开门口。
宴轻也不吃了,站起身,向外走去。
程初看着宴轻转眼就出了自己的院子,分外感慨,宴兄可真操心,是不是有了媳妇儿的人,都会变得这么操心?他以后有了媳妇儿,不会也这样吧?可真要命。
不过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看向云落,“宴兄与嫂子不住在一起?”
云落摇头,“不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