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而将他请出二皇子府的这批人,正是皇帝不久前送给萧枕的那批大内侍卫。
萧泽自觉下不来台,怒道,“尔等是想以下犯上吗?”
冷月面无表情,“太子干扰二殿下养伤了。”
萧泽气的一噎,这里是二皇子府,不是他的东宫,也不是外面大街上,知道再闹下去对他更没好处,反正今日目的达到了,他冷笑一声,“不尊兄长,本宫看他还能活多久。”
他转身气冲冲出了二皇子府。
萧枕连送都没送,隔着门帘看着萧泽气冲冲走出府,他眯了一下眼睛,想着萧泽说这一回一定让凌画死在江南的话,他脸色阴沉。
萧泽语气肯定,对这一回杀凌画很有信心,是否说明,除了东宫的人,他还有更大的杀手?
萧枕站起身,回了内室,快速地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将冷月喊进来吩咐,“这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去给她。”
冷月应是。
萧泽出了二皇子府,一肚子怒火,觉得不发泄回来,他怕是会憋死自己,所以,他直接进了皇宫。
皇宫内,皇帝难得有闲心今日在御花园赏雪,身边陪着的是柔贵嫔。
萧泽怒气冲冲而来,看了柔贵嫔一眼,给皇帝请安。
皇帝摆手,看着萧泽,“怎么?一脸的怒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萧泽不加掩饰,直接告状,“父皇,儿臣好心去看望二弟,二弟却仗着父皇给的人手,不将儿臣看在眼里,目无尊长,以下欺上。”
“哦?”皇帝没想到萧泽是来告萧枕的状,对他问,“你去看望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如此对你?”
萧泽自然不会说他与萧枕的针锋,只道,“儿臣就是去看望二弟,见他桌子上摆着几种连御供都不供给的瓜果,还有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不外供的糕点,儿臣就好奇的问了他一句,他就恼了,将儿臣请出了府。儿臣是堂堂太子,又是他的兄长,父皇您说,他是不是不将儿臣看在眼里?他是何居心?”
皇帝眸光一闪,“什么瓜果连御供都不供给?”
萧泽立即说出了几种,这几种,都是江南以南几千里之外所产,哪里一年四季如春,作物一年熟三季。皇宫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如此奢侈由驿站快马加鞭接力送来。
皇帝闻言问,“他哪里来的?”
萧枕怒道,“一定是凌画给他的。”
他趁机说,“除了凌画有这个人力物力财力,如此奢侈,还能有谁给他?父皇,您素来主张简朴,不主张铺张浪费,骄奢淫逸,可是,您看看,凌画都给二弟送了什么?而二弟如此理所当然吃用,您说是不是二弟与凌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觉得,今日趁此机会,总算是能到父皇面前说一嘴了,将凌画和萧枕的关系在父皇面前借着此事过了明路,他就不信若是知道凌画扶持萧枕,父皇会无动于衷。
天子近臣与皇子勾结,不是素来被父皇所不喜吗?凌画的官职掌管江南漕运的职权可比一个三品大员陈桥岳贵重多了。
皇帝眯了一下眼睛,摆手对柔贵嫔道,“你先下去。”
柔贵嫔就等着皇帝赶她,不赶她就不走,如今见皇帝赶人,她起身柔声告退。
萧泽盯着柔贵嫔的背影看了两眼,收回视线,等着皇帝说话。
皇帝脸上已没了笑意,“所以,因为瓜果茶点的事儿,你与萧枕起了争执,他一怒之下,将你请出了二皇子府?”
萧泽立即说,“父皇,儿臣觉得他是因为被儿臣点破秘密,恼羞成怒,仗着父皇近来对他好,也仗着是在他的二皇子府,便对儿臣目无尊长。”
皇帝问,“萧枕的伤养的如何了?”
“已下床走动了,看起来好模好样。”萧泽虽然心里暗恨,但事实就是事实,萧枕没死成,也没残废,看起来好的很。
皇帝颔首,“此事朕知道了。”
萧泽一愣,“父皇?”
只是知道就行了?
皇帝道,“他伤既然养的差不多了,也不该整日里紧闭府门了。朕稍后便让赵公公去看看,若是诚如你所说,朕会好好问问他。”
萧泽不满意皇帝这个答复,“父皇,凌画可是您的信臣宠臣,她对二弟如此好,是什么意思?”
他就差明说,凌画扶持的人是萧枕,有不臣之心。
皇帝道,“凌画已出京了,待她回来,朕自然也会好好问问她。”
萧泽觉得也是,如今凌画已经出京,他总不能让父皇派人将凌画叫回来,他心里恨恨地想着,最好这回能让凌画死在江南,若是不死在江南,他今日也已通过此事在父皇的心里种了一颗疑心,待凌画回京,也够她受的,还有萧枕,他就不信,听闻了萧枕和凌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后,父皇会对萧枕不怀疑。
天子疑心,没那么容易打消的,一旦疑心了谁,谁就离死不远了。
萧泽达到目的后,总算不那么火了,又做起了好儿子,关心皇帝身体,让他不要大雪天在御花园久坐,早些回去。
皇帝面色也温和下来,欣慰地点点头,让赵公公拿了一样萧泽一直想要的赏赐给了他,萧泽心下高兴,想着父皇将这东西赏赐给了他,是否说明今日他告状告到了父皇的心里?所以,父皇奖赏了他?他高兴的谢恩收了,脚步轻松地出了皇宫。
萧泽走后,皇帝收了笑,坐在凉亭里,久久没说话。
赵公公见皇帝坐了许久都一动不动,试探地上前,“陛下,雪虽然停了,但风却凉寒,久坐伤身,您还是回寝殿吧!”
皇帝点点头,站起身,走出凉亭,走出御花园后,才对赵公公吩咐,“你再去二皇子府一趟,看看萧枕,这次就不必给他带东西了。”
“是,老奴这就去。”赵公公心想,太子和二殿下这就要斗起来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个平静和清净了。
萧泽气冲冲进了皇宫后,萧枕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未化的雪,脸色沉而冷,他府里的瓜果茶点,的确是凌画常供的,每隔十日,便会让人送来一次,一个月有三次,已连续十年,从未间断过。
凌画走前猜测,一旦她离京,萧泽恐怕会来二皇子府探望她,她提出,萧泽若是来,二皇子府该怎样就怎样,一应所用,不必刻意掩饰回避。
他当时还问了,“为何?难道你要让他将你我的关系跑去陛下面前爆出来?”
凌画当时反问,“你觉得我深夜进宫告状,碰巧地拦截了大内侍卫送你入宫,然后又在你受了重伤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法子时举荐了曾大夫救好你,就算我当时打消了陛下的怀疑,但事情过后,陛下心里难道就不疑心你我的关系?”
他当时心神一凛。
凌画反而笑了,“已瞒了十年,以前能瞒住陛下,那是因为你不明着跟萧泽斗,萧泽眼里也看不见你,可以相安无事,如今,你明着跟萧泽斗,而我也明着跟萧泽斗,陛下不是傻子,时间一长,怎么还能瞒住?不如就给萧泽一个不痛不痒的机会,让他跑陛下面前捅破,正好你我也试试陛下的态度。”
只要摸准了陛下的态度,才能找准好的方式,随机应变的应对。
果然,萧泽今日不就来了?来了之后受了气,不就入宫告状了?他就等着萧泽告完状之后,他那好父皇的态度了。
是亲自来?还是派赵公公来?还是不来?
他等了没多久,外面有人禀告,“二殿下,赵公公来了。”
萧枕回身吩咐,“瓜果茶点,再给赵公公重新端一份。”
他想看看,赵公公说什么,他父皇是个什么看法,以后这条路,到底按着凌画三个方案里哪个方案进行下一步应对。
第420章 重赏
赵公公几次来二皇子府,虽然来看望萧枕送东西,但都没得萧枕多少好脸色。
二皇子府的管家倒是态度很和善恭维,但也就是让人端了普通的瓜果茶点,可没有今日这般贵重奢侈的东西招待。
身为陛下身边的第一公公,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无论是嫔妃皇子,还是朝中重臣,对赵公公不是巴结就是宠络,哪怕是身为太子的萧泽,也一直很给赵公公颜面,偶尔示意贴身的小太监孝敬赵公公一二。
能坐到皇帝身边第一公公的位置,赵公公自然不是一般人,一直以来,并不高高在上,也并不无缘无故看低谁踩谁一脚。
所以,这么多年,哪怕皇帝对萧枕苛责不喜,他也没有特别的踩低二皇子。不过,他也没多少照拂就是了。
赵公公也没想到,从小到大不被陛下喜欢的二殿下能够出头,他也很是心惊的,一直以来,他也以为太子的地位是十分稳固的,如今看来,不尽然了。
他看着摆上桌的连御供都没有的瓜果茶点,亲眼所见,还是挺震惊的,震惊的原因自然是凌画。连御供都没有供应的瓜果茶点,二皇子府却有,这也是落实了太子所言,凌画怕是扶持了二皇子。
他忍不住猜想,凌画是从什么时候扶持二皇子的呢?是从二皇子被陛下予以重任派往衡川郡时,还是被大内侍卫送回来之后?还是三年前凌画敲登闻鼓告御状时?还是这三年之间与太子屡次争斗时?
他倒是没往前想,也没想会有十年那么久,毕竟,凌家遭难以前,除了跟乐平郡王府交好外,也没见凌家与端妃的母族或者二皇子有什么交情来往,所以,他觉得最长应该也就是这三年的事儿。
凌画跟东宫有血海深仇,虽然当年她将太子太傅拉下马就报了仇,但是这仇虽说报了,但也就报了一半而已,另一半,是默许太子太傅陷害凌家的太子,她一定在心里给记着的。
所以,肯定不会扶持太子,那么,在敲登闻鼓后,选了二殿下扶持也不奇怪。
赵公公想起来之前皇帝交待的话,心里也拿不准陛下是怎么想的,陛下素来心思深,有时间连他这个在身边伺候了多少年的人也猜不准。
萧枕走出来,一如既往,不冷不热,淡淡的,“赵公公!”
赵公公却笑呵呵的,拱手见礼,“二殿下,老奴奉陛下之命,来看看您,这两日冬天的第一场雪,陛下担心您伤势。”
萧枕摆手,坐下身,“劳父皇惦记,我伤势已好的差不多了。”
赵公公仔细打量了萧枕一眼,也看出这伤养的不错,他笑呵呵地说出来意,“陛下让老奴转告二殿下,若是二殿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朝堂了。金秋科考在即,今年陛下有意让您协助三位考官大人,监督考场秩序和科考程序。”
萧枕面上神色不动,答应的痛快,“既然父皇有旨,我明日就可上朝听旨。”
赵公公连连点头,又说了两句恭维话,这才试探地问,“二殿下这里的瓜果比宫里还要全活。”
萧枕神色如常,“曾大夫带来的,说种类多谢的瓜果有利于我养伤。”
这是凌画与他商量好的答法,即便是试探陛下的态度,即便陛下知道曾大夫是凌画的人,曾大夫所送就是凌画所送,即便陛下就算知道了凌画扶持萧枕的关系,但这关系也不能由他直白地说出来。
赵公公笑呵呵的,“这瓜果在这个时节,可不容易来京,稀罕的很,看来曾大夫对二殿下的伤势很是尽心。”
萧枕应对有度,“有父皇的命令,曾大夫自然尽心,免得治不好我,像太医院一样被父皇怪罪。”
赵公公呵呵笑,“如今二殿下伤势好了,陛下对曾大夫定有重赏。”
萧枕点头,“是应该的。”
他将果盘往赵公公面前一推,“曾大夫送来许多,我吃不完,公公吃吧,待公公走时,让管家给公公带些回宫。”
他只说给赵公公带些,没说给皇帝带。
赵公公笑呵呵的,也不推迟,“哎呦,那老奴就多谢二殿下了。”
于是,赵公公吃了一串葡萄,一个小蜜瓜,临走前,管家又将各样的瓜果都给赵公公带了些回宫。
赵公公出了二皇子府后,坐上了马车,看着篮子里那些新鲜的瓜果,很是啧啧了一番。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可怜巴巴长大,被陛下时常苛责不喜,连生辰都不记得也从没给过过的二殿下,如今竟然有了造化。若是搁在以前,不止他,所有人怕都会想,将来陛下能给他一块封地,把他扔出京城,再给他封个王爷,便是最好的出路了,但是如今怕是不见得如此了。
不说二殿下有没有野心,只说凌画,那就不是一个安于等着太子顺位后收拾她的人。
所以,赵公公忍不住想,若说当年陛下实在找不到人重整江南漕运,扛起江南漕运的那一大摊子,才无奈之下破格提拔了凌画,将凌画一力推上了江南漕运的位置,做了天子信臣,那么,如今,知道了凌画扶持二殿下,陛下会如何做呢?
像对陈桥岳砍头那样,绝对不可能,凌画不是陈桥岳,没有犯错。就算她是陈桥岳,陛下也不会轻易动她,如今的凌画,就跟幽州温家一样,温家全心扶持东宫,所以,凌画哪怕扶持二殿下,陛下就算怒了,也轻易动不了她。
赵公公回了皇宫,自然将那一篮子瓜果带到了陛下面前。
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抬头一看,虽然萧泽有言在先,但他显然也没料到,这时候的京城,瓜果会全活到这么多种类,且每一样看起来都十分新鲜。
皇帝挑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公公呵呵一笑,“二殿下说让老奴带回宫里来给陛下尝尝,是曾大夫送给他养伤所用,送了许多。”
皇帝“哦?”了一声,“曾大夫送的?”
赵公公点头,“据曾大夫说,养伤期间,多吃点儿瓜果有利于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