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 第300章

作者:西子情 标签: 女强 轻松 HE 古代言情

  宴轻问,“是你们主子自己养的?还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

  王六没从宴轻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不高兴,当然,他也没听出高兴来,就是刚刚被他盯着那一刻的压力,有点儿排山倒海,泰山压顶,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如今已从头顶消失,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实话实说,还是半真半假,还是干脆否认,他转头去找云落。

  云落与端阳待在角落里,两个人今儿白天受了罚站,如今都将自己当隐形人。

  云落耳朵自然是听的清楚,但是心里想,这事儿他可管不了,他虽然是主子的人,但已经是小侯爷的人了,他如今也不清楚小侯爷什么心思,摸不透,也不敢给什么指点,万一指点错了,小侯爷一个不高兴,把他罚跳下船去河里游泳,得冻死他。

  虽说如今的江南气温暖和,不比京城已下雪,但这夜晚,河水也是凉寒的能冻死个人。

  王六没得到云落半点儿指点,心里想着这叫什么事儿呦,今儿主子来时,匆匆交待了他一声,也没特意交待别的,比如,宴小侯爷闻不得脂粉味,不喜欢这里每个画舫船头立着揽客的女子,比如该怎么招待伺候宴小侯爷,他问起这话,他该怎么回答。

  王六难得的生平第一次遇到了难题。

  “很难回答?”宴轻轻笑,自己提点他,“你们主子在我面前,也是不能撒谎的。”

  言外之意,我这样说,你懂得该如何说了吗?

  王六懂了,如实说,“主子是养了两个专属的琴师乐师,养了十二个歌舞伶人。”

  “如今他们呢?在哪里?”

  王六如实说,“平时他们在漕郡城内有自己的楼馆,听闻主子来了漕郡,怕主子随时想听曲,今儿就来了西河码头,如今就在另一艘船里休息,等着主子随时传唤。”

  宴轻攸地一笑,“那正好,喊他们来。”

  王六试探地问,“小侯爷,真的喊他们来?”

  您不是不喜欢女子靠近吗?

  “让他们洗掉脂粉味再来。”宴轻扔出一句话,“除了这个,就比照你们主子在这船上的安排。”

  王六见宴轻来真的,立即点头,匆匆出去了。

  出了船舱,冷风一吹,王六顿时觉得后背透心凉,他忽然想起,京城杏花村的掌柜的,月前与宴小侯爷似乎切切实实打过一回很深的交道,之后,病了三天,病好后,让人放了消息出来,说“主子这个夫君,以后谁见了,最好都躲远点儿。”,他当时觉得天高皇帝远,还幸灾乐祸来着,如今没想到是轮到自己了。

  这一个照面,就差点儿让他给跪了。

  他不敢耽搁,连忙派人给琴师乐师伶人传话,宴小侯爷来了,让他们把身上的脂粉味洗干净赶紧来。

  不远处画舫内,琴师乐师伶人们都很开心,因为凌画来江南了,他们有许久都没见着人了,每年她在京城待的时间不多,十天半个月就会来江南,哪怕不只在漕郡一直待着,但也没有这一回回京这么久不来,足足有小半年瞧不见人。

  凌画有婚约,他们一直都知道,但没想到这小半年,她婚约出了变数,未婚夫换了一个不说,赐婚没多久,就大婚了,如今来了江南,据说还带了夫君。

  宴小侯爷的名声天下皆知,他们也都很好奇,想着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他们今儿刚从漕郡出来,虽然明知道凌画刚来江南,绝对抽不出空闲来游船听曲子,但依旧来西河码头等着,想着万一她舟车劳顿多日来歇一下再处理事情呢,便都来了这里等着。

  但没想到,没等来凌画,这才第一日,却等来了宴小侯爷,他们今日就要见到宴小侯爷了。

  王六派人传了话后,听说只宴小侯爷一个人,众人虽然有小小的失望,但也有些好奇,哪怕听了让他们洗干净身上的脂粉味,面面相觑半晌,但依然麻溜地起身,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收拾。

  因为人不少,哪怕动作再快,也用了小半个时辰。

  厨房已按照往日凌画的喜好,弄好了饭菜,摆了一壶酒,宴轻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等着。

  王六在船头等的心焦,打发人又派去催促,“让他们快点儿,动作利落点儿,麻溜的,别让小侯爷久等,算了算了,慢点儿也没事儿,一定洗干净点儿,一定必须不能有脂粉味,小侯爷不喜欢女人的脂粉味,男人有脂粉味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能有一星半点儿的脂粉味……”

  在王六派人再三催促嘱咐下,琴师乐师伶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个讲究和阵仗,一时对宴轻的好奇变成了紧张和惶惶,半点儿不敢出错,洗了又洗,互相闻闻没脂粉味,才匆匆来到这艘船前。

  王六看到众人松了一口气,让他们排好队,用他还算灵敏的鼻子挨个闻了闻,还算满意,又压低声音嘱咐,“小侯爷是主子的夫君,与跟伺候主子可不一样,不能玩笑的,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一万个小心应对,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就跟……就跟……”

  他斟酌着用词,“也许陛下来了,你们可能都不用怕,但宴小侯爷来了,就要怕起来,否则,今儿谁惹了小侯爷不高兴……”

  他伸手一直黑漆漆的河面,“就自己跳下去。”

第437章 人物

  琴师乐师伶人齐齐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河面,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本来都已经惶惶地打起了十分的精神,但听了王六的话,又齐齐加了一倍,不由得打起二十分精神。

  王六见众人都听进去了,稍微有点儿放心,大棒之后又给了颗甜枣,“当然,今日晚上,你们若是能做到让小侯爷对你们满意,不出岔子,我会禀明主子,重重有赏,以前你们想要的东西,费劲吧啦也难求的东西,若是今日能过了小侯爷这关,让小侯爷高兴,我会尽量帮你们达成。”

  众人相互对看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这甜枣虽然诱惑挺大,但他们心里都有点儿想哭,想着王六从来没有如此这般如临大敌过,想必宴小侯爷十分可怕。

  王六交待完,带着两名琴师乐师,十二名伶人,进了船舱内。

  琴师乐师是男子,十二名伶人是女子,都年纪很轻,两名男子长的都十分出众,一个身穿月牙长衫,翩然似仙,似不染凡尘,一个身穿翠色织锦,有着雌雄难辨的容貌,十二名伶人环肥燕瘦,各有姿色。

  王六拱手,“小侯爷,就是他们。”

  宴轻轻轻淡淡扫了一眼众人,目光似落在两名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淡淡移开,“嗯”了一声,“开船吧!”

  王六应了一声“是”,赶紧对外吩咐了一句,然后对众人摆手,“开始吧!主子来这里时,都喜欢听什么看什么,你们就表演什么,把小侯爷当成主子就是了。”

  众人这时自然都看清楚了宴轻,一见为之惊艳的容貌,着实让人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众人心想,主子喜欢赏心悦目的人,找了个夫君,果然是最最赏心悦目,传言宴小侯爷容貌无双,果然传言不虚。

  虽然王六如今这样说把小侯爷当成主子,但是经过早先的一番警告,他们可不能真的当真把小侯爷当做主子,若是坐在那里的人今日是主子,他们见了人,早一窝蜂地用上前叽叽喳喳热情问好了,主子也会跟他们闲聊起来,问他们每个人近来都做了什么,可好云云,绝对不会这么规规矩矩站成一排,跟红楼里的人一样。

  而且表演时,他们都是或躺或歪,自己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基本都是围在主子身边,围成一圈,也会有他们的酒水,瓜果点心,主子会问他们有什么新曲子,让他们唱来听听,有人会单独被主子叫出来给大家表演,其余人跟主子一起或吃或喝享乐的看着那个人表演,之后众人叽叽喳喳一起点评。

  如今……

  众人对看一眼,肯定是不能如主子在时一样这般那般,所以,他们都很懂事儿地或坐或站,都十分规矩,当然,选的位置也都离宴轻很远。

  单独表演是不可能的,大家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须臾,琴师乐师就位,十二名伶人翩翩起舞,画舫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当然,这种热闹跟凌画在这里时不一样,倒是跟与王孙府邸宴会形势差不多,颇有些正式。

  宴轻听着丝竹管弦声声,看着规规矩矩的众人,对王六招手,“就是这样?”

  跟宫里的乐坊歌舞在宫宴上表演的好像差不多,技艺显然比宫里好像还胜一筹,他想着凌画倒是很会享受。

  王六心里冒汗,想着一样自然是不可能一样的,毕竟人不是那个人,他们跟小侯爷没那么熟悉,而小侯爷显然又不是个真喜好这种的,但基本上也差不离,反正无论是何种形式,他们都是一样表演自己,只不过面对宴小侯爷,表演的是那些最拿手的罢了,绝对不可能是新出来需要主子点评找乐子的东西。

  王六点头,“是这样。”

  宴轻看了他两眼,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指指他座位对面,“坐下陪我。”

  这是肯定句。

  王六点点头,乖觉地坐在了宴轻对面,笑着问,“小侯爷,饭菜可还合您口味?”

  “嗯,不错。”

  王六心里一松,“这酒您可还喜欢?”

  “这酒……”宴轻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这酒是谁什么时候酿的?”

  王六琢磨是如实说呢,还是替主子隐瞒一二,不知道主子的事儿,小侯爷知道多少,他又扫向云落,见那家伙依旧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他只能揣测着主子今日那么忙,特意路过这里交待了他一声,想必对小侯爷十分看重,若是不看重,主子也不可能在月前匆匆赶回去成婚。

  于是,他依旧如实说,“这酒是主子一年多以前酿的,在这画舫上留了五坛,这是最后一坛。主子不常酿酒,尤其是这酒的工序麻烦死了个人,小侯爷您有口福,若是明年来,可能这酒就没了。”

  “你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吗?”宴轻问。

  王六摇头,“主子没给这酒起名字。”

  他是真没说假话。

  宴轻对他的诚实很满意,语气平和地说,“那我告诉你,这酒叫浮生酿,陛下赐婚后,你家主子带我去栖云山小住了几日,便给我酿了这种酒,取名浮生酿。”

  王六:“……”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心想着幸好没说假话,否则他就完蛋了。

  宴轻又补充,“她说以后专门给我自己酿这个酒,不经我同意,她不送人。”

  王六:“……”

  所以呢?小侯爷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宴轻亲手给他倒了一盏酒,推到他面前,很是温和地说,“喝吧,以后若是我不送给你,你就喝不到了。趁着现在,是她酿的陈旧,不归我管,你可以多喝几杯。”

  王六:“……”

  他懂了,小侯爷这是宣布自己的所有权来了。

  他连忙点头,很是从善如流,一脸感激,“多谢小侯爷,以往主子来,小的也不怎么能喝到这等好酒。主子高兴,赏给小的一杯罢了。今儿小的是沾了小侯爷的光,可以多喝几杯。”

  宴轻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你常年待在西河码头?”

  “小的自从被主子安排到西河码头做管事,已三年了。”王六一口酒下肚,觉得这酒真是好啊,不愧是经过了无数道工序那么麻烦酿出来的,小侯爷能得了主子专属酿酒,且这个酒不给别人喝,只给他,可真是好福气。

  宴轻把玩着酒杯,“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说说?”

  “有意思的事儿可多了,小侯爷想听哪方面的?”王六不怕说有意思的事儿,反正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怕宴轻让他干巴巴坐在这里受罪。

  宴轻漫不经心地说,“漕郡有名有姓有哪些人物?就说说他们。”

  王六一听有了具体方向,这就好说了,“咱们漕郡,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少,毕竟这里是漕运的总督,就拿总督府来说,就有三个有本事的人物。”

  他放下酒杯,笑着说,“首屈一指就是孙明喻孙大人,年纪轻轻,真是年轻有为,很得主子器重。三年前他因母亲病重,没赶上科考,主子彼时刚到江南漕运,正需要用人,听闻了他的才名,亲自登门,三顾茅庐,才将孙大人请了出来,主子上书陛下,破格给他请封了官职,孙大人也的确是有才华有本事,不负所望,帮着主子一起,扛起了江南漕运的担子,主子曾笑着说,有他在江南,江南漕运她能安一半的心,至于我等,在孙大人面前,都不够看。”

  “还有一个,就是崔言书崔公子,出身清河崔氏名门望族,是崔氏旁支,三年前游历到漕郡,恰逢主子授皇命接手江南漕运,当时乱麻一团的漕运,牵扯一桩又一桩案子,主子雷厉风行,砍了一个又一个的脑袋瓜子,其中有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牵扯了崔公子,主子爱惜其才华,又加之是清河崔氏望族的崔姓旁支,便软硬兼施,恩威并重,费了好一番功夫,将崔公子留在了漕郡,如今他与孙明喻孙大人一样,是主子在江南的左膀右臂。”

  王六见宴轻没有打断他,打开了话匣子,“还有一人,是林飞远林公子,他父亲林德治是漕郡的一方富甲,他是漕郡出名的混混公子,很是有些歪才,三年前对主子一见忘俗……”

  他说到这,忽然顿住,觉得这不能说啊。

  宴轻面不改色,把玩着酒盏,示意他继续,“继续说。”

第438章 来者不善

  王六一时说脱了嘴,但见宴轻似乎没有什么不高兴,他想着这在漕郡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小侯爷不从他这里知道,特意让人打听的话,也是能打听的出来的。

  毕竟林飞远公子还是非常出名的。

  于是,他继续道,“他对主子一见忘俗后,便开始缠上了主子,主子被他缠的不耐烦,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通,他不但不惧怕,反而改了策略,说要跟孙明喻和崔言书一样,想成为主子的人,帮助主子在江南漕运立足,他父亲林德治虽是漕郡的一方富甲,并不是惹不起的,但他有个姑父,却是掌管漕郡十万兵马的曹督都尉江望,有这层关系在,自是可以利用。他自己漕郡这片在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中颇有地位,他爹是一方富甲,有银子有路子有人脉,他姑父是曹督都尉有兵有马,主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便收了他为己用。”

  宴轻听的有意思,“如今他们人呢?”

  “孙明喻孙大人一直都在漕郡的总督府,不知您可见过了?这一日陪着主子处理事情,崔言书崔大人外出公干,不日便会回来,林飞远林公子月前病了,如今还没好利落,在府中修养。”

  宴轻点头,“还有别的人物吗?”

  “这漕郡叫的上名号的,除了这三人,还有小的刚刚提到的林德治和江都尉,还有胭脂巷的十三娘,艳冠江南,其余都是小人物,倒也不必多提。”王六道。

  “这个十三娘,是什么样的人物?我听说你们主子也去见过?”宴轻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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