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知道了宴轻的武功路数,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行人不敢歇,继续行走在深山老林中。
一连走了七八日,宁叶的身体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冰峭和暗卫们轮番背着他行走。
温行之开口对宁叶问:“宁少主,我能问问吗?据我所知,你虽然从娘胎里带的身体不好,但也没差到这个地步,上一次我见你,你还结实的很,这一回你下碧云山,便一副病恹恹的状态,你是受了什么伤?没养好便出来走动了?”
宁叶点头,“是受了些内伤。”
温行之等着他继续说。
宁叶却不打算说,对温行之道:“这几日,我琢磨着,幽州恐怕危险,宴轻没带着人入深山追来,他一定是去幽州了,若是去幽州,他不可能只带着少数人前去,最有可能就是他带走了漕郡的兵马,去了幽州。”
温行之心神一凛,“漕郡有十万兵马。”
“对,漕郡有十万兵马。”宁叶点头,“若是这十万兵马埋伏在我们入幽州的路上,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温行之也觉得不太妙,他虽然传信让幽州出城一队人马接应他们,但若是带着漕郡兵马去幽州的人是宴轻,那无论接应的人是谁,恐怕都不是宴轻的对手。
他从来不敢小看宴轻。
端敬侯府的小侯爷昔年可是惊才艳艳的人物,不可能因为做了四五年纨绔便将所学和聪明劲儿都忘了。
他捻着手指,“宁少主有何高见?”
宁叶道,“你传令,让幽州闭城。我们改道去碧云山。”
温行之有些犹豫,“若是宴轻带兵,闭城总不是办法,我怕我不回去,里面的副将挺不住。”
“可是你回不去幽州,宴轻定然已在幽州城外守株待兔。”宁叶冷静地点出他,“我们回碧云山,调兵马,夺凉州,只要你的人死死守住幽州,我们将凉州夺下,那么,便胜券在握。”
温行之思索半天,不得不说宁叶的法子好,但他就怕里面的人守不住,“宴轻若是动了漕郡的十万兵马,那么,京城的二十万兵马呢?他会不动吗?就算留少量兵马守京城,那么,也能调出十五万来,还有岭山,如今岭山已投靠了萧枕,岭山收服你了玉家的兵马后,有三十万兵马吧?若是他们齐心协力发兵幽州呢?”
他幽州的三十万兵马,根本挺不住。
“我会让人给岭山制造乱子,拖延住岭山的兵马。”宁叶道,“至于京城和漕郡的兵马……”
他思忖,“就怕是凌画带京城的兵马,与宴轻带漕郡的兵马两相合力,那么你的幽州,还真是危矣。”
“所以,我说若是我不在,没有人能守住幽州。”温行之咬牙,“你回碧云山,我回幽州,我若是死守幽州,一定能守得住,至于凉州,你只要调派了碧云山的兵马,有你带兵,凉州的周武不是你的对手。到时候你尽快拿下凉州,到幽州支援我。”
后梁的兵马都是有数的,京城最多能带出十五万,漕郡能带出十万,岭山最多能带出三十万,但是岭山王绝对不可能一点儿兵力不给岭山留,所以,也许最多能带出二十五万,即便弄出乱子拖住岭山的兵马,也只能拖延一时。
这样一来,朝廷有五十万兵马,而幽州有三十万兵马,碧云山有三十万兵马,最关键的就是夺凉州的三十万兵马了。
“若宴轻已抄近路带着兵马拦截你,你能回得去幽州?”宁叶反问。
宴轻看向宁知,“只要你将你的小叔叔借给我,我就有办法躲开他的十万兵马,回到幽州城内。”
宁叶倒也没多犹豫,“成,我小叔叔给你。”
他看向宁知,“小叔叔,你跟着温总兵走,保护好他。”
宁知不说话。
宁叶轻叹,“小叔叔,若我不得江山,也不能就这么死在开局。”
宁知终于点头,“好。”
第848章 放心
说服了宁知后,宁叶看着温行之。
温行之拱手,“多谢宁少主,宁少主保重,我既承你盟约,自会一言九鼎,为你死守幽州。”
宁叶也拱手,“温总兵与我是益友,我不想失去幽州,自会用最快的速度从碧云山调兵拿下凉州,赶去幽州。但我有一言,幽州若是实在守不住,我还是希望你别死守,保存你,无异于保存十万兵马。未必失了凉州,我们就没有一争之力了。”
温行之露出笑容,“宁少主说的是,好,依你所言。”
于是,二人互相作别,温行之带着宁知与他自己的护卫继续沿着计划好的路线往幽州方向走,宁叶改路,带着冰峭与他的护卫返回碧云山调兵。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均是聪明人,通过宴轻没带着人追入深山,通过叶烟没深入深山追宁知,便将如今外面的局势料的一清二楚,对他们来说,这一局,走了一条正确的路。
没有了宁叶因身体受伤而延缓行程,温行之带着人日夜兼程,不怕走深夜的山涧山路,行程上便拉快了进度。
本来预计半个月的行程,被他缩短了一天半,用了十三日半便出了深山老林。
这一处大峰山,距离幽州城还有三十里。
温行之绷紧着一根弦,直到此时,也没放松,对暗影吩咐,“去打探消息,看看宴轻的兵马是否来了幽州城外。”
暗影应是。
温行之找了一处属下坐着,对宁知招手,“小叔叔,过来聊一聊。”
宁知想说谁是你的小叔叔,我只是宁叶的小叔叔,但还是走到了温行之身边,立在他面前。
温行之拍拍身侧,“小叔叔坐。”
宁知摇头,“不需要。”
他武功极高,这些日子伤势已养好,虽然十几日走深山老林下来辛苦,但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并没有太累。
温行之见他不坐,也不强求,对他说:“你说,宴轻会不会自己带着人先行,他那么高的武功,会跟着兵马一起走吗?会不会先一步来幽州城外等着我?”
宁知对宴轻不了解,不说话。
温行之似乎也没想他给出什么意见,一心只有剑和武的人,脑子里是不装什么别的东西的,他感慨,“你说,同样是武功高绝的人,怎么宴轻就不是个武痴?他的脑子不仅对于武学一道好使,对于别的,也很好使。我很怀疑,他先一步来了幽州。”
宁知终于开口,“从何推断?”
“直觉。”温行之点点自己的心口,“这里告诉我,我将会有危险。”
宁知又不说话了。
温行之道:“所以,哪怕暗影打探出来没问题,我也有些不敢入城了。”
他与宁知闲话家常一般,“你当初杀我父亲,是怎么在高手如云的保护下,杀了我父亲的?”
宁知不语,冷眼看着他。
“你放心,我既然敢这么问你,就没将这笔账算在你身上。”温行之解释,“宁少主当初是让你重伤我父亲,没让你杀他,所以,你只重伤了他,本来宁少主的打算是将凌画手里的曾大夫让先皇施加压力奉旨来幽州,那么,他以后就成了幽州的人了,这对幽州帮助萧泽与凌画和萧枕博弈来说,也是好事儿一桩。只不过没想到,当初恰巧凌画要去凉州,路过幽州,将此事赶了个巧,她与萧枕联手,拦截了幽州送往京城的密报,才导致我父亲不治身亡。大年初三那日,撺掇萧泽杀凌画,我也算给我父亲报了仇,只不过凌画命大罢了,我父亲必不会怪我。”
宁知听着他说,并不答话,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剑,除了动武动剑,不喜欢聊天。
但不代表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基于对温行之的了解,他基本已经知道,温行之这个人,生性凉薄,对亲情寡淡,父亲之情并不深,所以,他说的报了仇,没杀了人,也算是报仇了。他说不将这笔账算在他身上,那就是不算在他身上,这个人,还是一言九鼎的。
“你家少主心仪凌画,我就是挺想知道,他怎么个心仪法。”温行之看着宁叶,“是到什么程度?是凌画拿剑杀她,她不还手呢?还是他再杀凌画一次,也不手软呢?你可知道?”
宁知蹙眉,“温总兵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少主的事儿,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不是跟你在聊天嘛。”温行之一副闲得无聊的样子,“我说这话,就是想知道,关键时刻,是江山重,还是美人重。”
他看着宁知,认真道:“你虽比宁少主年长几岁,但也算是一起互相看着长大,你的武功传承宁家主,对他唯一的儿子,应该还算了解吧?我就想听听,你心里的宁少主,是个什么性子。”
“温总兵不是认识我家少主许久了吗?”宁知怀疑地打量他。
“我是认识他许久了,但看不透他啊。”温行之无奈,“我将宝压在了他身上,就是求个未知和刺激,人生太无趣,按部就班,又有什么意思?总要给自己些出乎意料的惊喜,不是吗?若他是个为了女人便晕头转向的人,那我岂不是亏死了?”
宁知沉默片刻,不知道被温行之的哪句话给触动了,终于说了句,“少主从出生之日,便被抱到了老主子跟前教养,三岁便在老主子的教导下知晓江山之重,老主子曾评价,他就是为了江山而生的。”
温行之笑起来,“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女人而已嘛,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暗影在小半个时辰后回来,对温行之禀告,“公子,没有发现外地来的兵马,只有我们自己城中派出来接应您的一队兵马。”
“这队兵马有多少人?”温行之问。
“两万。”
“这两万人,谁带队?”
“魏振。”
“魏振啊。别的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暗影摇头,“没发现。”
温行之坐着不动,静静沉思。
暗影试探地问:“公子是在担心什么吗?属下再去仔细查探一番?”
温行之摇头,“不用了。你现在就给温时传信,让他带十万兵马出城来接我。”
暗影一怔,“公子,是魏振不妥吗?”
温行之依旧摇头,“只是保险些罢了。”
暗影应是,放出飞鹰。
诚如温行之所料,宴轻已带着人先一步到了幽州,在离开漕郡走了几天后,叶烟追上了宴轻时,宴轻便果断地将江望带着十万兵马扔在了后面,带着叶烟、云落等一众暗卫,先一步快马赶去幽州城。
因宴轻走的是官道,骑快马,日行千里、畅通无阻。官道避不开江阳城,在在过江阳城时,宴轻怕杜有才从中作梗,直接让云落约出了杜唯。
江州知府杜有才虽然以前背靠先太子,但也是个十分认得清形势的人,前太子倒台,他一下子觉得自己完了,但等来等去,竟然没等到新太子对他清算。
他庆幸的同时跟杜唯感慨,“爹当初虽然背地里帮着前太子做了不少事儿,但好在没得罪死了新太子,兴许新太子大约是根基不稳,没急着跟爹算账,爹觉得吧,是不是得对新太子表表忠心?新太子兴许就高抬贵手,放过爹了?”
杜唯心想,不是新太子根基不稳,而是新太子不想大动干戈,他对杜有才点头,“爹说的是,要表忠心,得尽快拿出诚意。”
杜有才深以为然,赶紧上奏疏,递折子,又给新太子搜罗了大批的金银珠宝,本想着让杜唯入京去给太后贺寿时一起带着,但是没想到,杜唯的身子骨不给力,病倒了,他只能派了心腹押送着这些东西入京,但更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送的东西还没到京城送入太子府,便听闻宫宴出事儿了,先皇驾崩了,新太子直接登基了。
杜有才想着,这世事多变,他拍马有点儿追不上啊,这可怎么办?
第849章 过城
杜有才又找儿子杜唯商议,杜家总不能就这么完了。
杜唯被病痛折磨的够呛,对杜有才恹恹地说:“父亲放心吧,新皇登基,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追查缉拿谋杀先皇的贼子,还要进行登基大典,稳定朝局,等等诸事,咱们江阳城远在千里外,陛下一时顾不上想起您。”
杜有才想想也是,但还是说:“为父这心里不踏实啊。”
他唉声叹气,“还有,你这身子骨,已病了多日了,也不见好,这可怎生是好?大夫都看遍了,吃什么药也没用,京城里有一位曾神医,但那位神医是凌画的人,爹站错了队,如今不止咱们杜家岌岌可危,胆战心惊,还有你的病,也不能这么拖下去啊。”
杜唯扯了一下嘴角,他这个爹,心眼不好,手段也黑,早早投靠前太子萧泽,做了不少黑心事儿,但对他倒是不错,大约也是因为他的心也不白的缘故,投他脾性而已。
他虚力地说:“我似乎没与爹您说过,我昔年与凌掌舵使有旧,我与她书信一封,问问我们江阳城该如何做,她总会给个指示。”
杜有才睁大眼睛,拔高音,“什么?你与凌画有旧?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杜唯看着杜有才,言简意赅地将有旧这二字的具体内情与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