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宴轻收到信后,整个人都炸了,差点儿把萧枕这封信给撕了,他没期待他不用做事儿,也没期待他能给他一个轻松的活,但也不能在孙相之下辅助孙相吧?孙相一把年纪了,早就有心想告老回乡了,他还能干几年?让他去辅助孙相,岂不是要把大半的担子都压他身上?
凌画一把抱住他,给他顺气,“哥哥别气,别气坏了身子。”
宴轻气的不行,“你说,他是不是在欺负我?”
凌画将他手中的信拿过来,快速看了一遍,看到末尾时,顿了一下,指给他看,“你看,这里,他写了,你若不干,就让我干。”
宴轻自然是看到了这句话,才没撕了这封信,深吸一口气,“我是在问你,他是不是在欺负我?”
凌画给他顺气,“他是在欺负孙相。”
宴轻:“……”
怎么就欺负孙相了?孙相有他惨?
凌画又指给他信中的一句话,“你看,他说,孙相还能干二十年,老当益壮,他有归乡之心,朕不会允,但他老奸巨猾,拿捏不住,还需劳烦你回京,以后盯着孙相好好地待在朝堂上,因为只有你大约能压制住孙相不让他走。”
宴轻:“……”
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萧枕分明是一石二鸟,将他和孙相栓一块了。
第907章 回京
宴轻无语过之后,盯着凌画一个劲儿地看。
凌画被宴轻看的心里发毛,“哥哥,你、你这么盯着看我做什么?这眼神看的我心里直发慌。”
宴轻满心情绪地说:“我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将萧枕培养成了一名合格的帝王的。”
看看这帝王之术运用的,何等高明,先皇的帝王之术,都没有他运用的炉火纯青。
萧枕自小没受先皇培养,他十岁到二十岁最关键的十年,都是凌画陪着他。因为有凌画,才有今日的萧枕。尤其是他发现了,萧枕这封信,凌画压根没惊讶,显然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倒是不会怀疑是凌画与萧枕暗中通信合计算计他,毕竟她对他是真的好,尤其每一封信,无论是萧枕来信,还是凌画回信,她都拿给他看过,所以说,这根本就是萧枕自己决定的。
凌画摸摸鼻子,“哥哥,不是我培养的啊,是暗中教他的大儒们培养的,那些人如今都功成身退了。”
言外之意,这不怪她。
宴轻哼一声,“萧枕真是好的很。”
“哥哥,喊陛下,别喊名字喊顺嘴了,回头在朝堂上一不小心直呼陛下名讳。”凌画提醒他。
宴轻心气不顺,“真是好陛下。”
凌画没忍住笑了,伸手抱着他,软声软语安抚他情绪,“哥哥不是说做纨绔早就做腻了吗?你又不想再延续端敬候府的老路掌军权兵符,既然如此,他安排的这个位置就是十分适合你了。你年少时惊才艳艳,能文能武,若不为国出力,着实可惜上天给你的这份聪明才智和才华。先皇留下的弊端极多,又经历了一场内乱内战,如今可以称得上百废待兴,我虽早就说卸任江南漕运掌舵使的职务,回家相夫教子,但真到了这一天,又发现,既有其能,便还是该担起兴国己任,未来我们夫妻二人,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吧,让百姓有好日子过,我们也心安。”
宴轻叹气,伸手点她眉心,“你这个坏东西,我是你夫君吧,说来说去,还是最向着他。我倒是没想继续躲懒,但他这算计,不愧是帝王。”
这江山姓萧,他端敬候府已为之效命了几辈子,到了他这里,原来一样躲不开。这担子重的,还不如只拿着兵符呢。
凌画对他仰着脸笑,“所以,咱们要多多生几个孩子,总有一个能躲懒偷闲,过上我们想过的日子的。”
宴轻气笑,伸手推开她,懒得再搭理她。不愧是与萧枕一起长大的,给他随时随地下圈套。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宴轻在骂萧枕时,孙相心里也在骂萧枕,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萧枕不拐弯抹角,不委婉达意,直接跟他明了圣意,直白地告诉他,让他再干二十年,他病倒后,他来孙相府打着慰问老臣的名义看他,却站在他床前说,他知道他多年劳心劳力有些累了,他体恤孙相辛苦,认真倾听了老臣的心声,郑重地地考量了一番,决定给他安排一个人辅助他,不让他以后太累,又说这个人他一定会喜欢的,他颤颤巍巍地问是谁,他说是端敬候府小侯爷宴轻。
孙相差点儿背过气去。
宴轻那东西,他就不是个善茬,更不是个好相与的,让他辅助他,不如说让他绑着他,有宴轻在一日,他只要还走得动路,拿得起笔,吃得下饭,他还有机会告老还乡吗?宴轻才不允许头顶上没人给他顶着分担重担吧?
若是他下去,他不就得接替他的位置?他是爱干活的人吗?
大约是看出了孙相脸色太苦,萧枕笑道:“朕立四小姐为皇后,有了这层身份,相府的其他小姐相爷和夫人若是看重谁家男儿,只管让皇后指婚就是了。”
言外之意,不愁嫁不出去,皇后指婚,谁敢不娶?不娶就掉脑袋。
孙相:“……”
这、这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自此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家女儿嫁不出去砸手里了。
所以,孙相妥协了,病也好了,宴轻还没回京,萧枕的圣旨和任命文书便已下达了,位居孙相之下,特设副相。
于是,宴轻在养伤两个月后,除了萧枕一封封催宴轻和凌画回京的书信外,便又多了孙相催促他回京的书信。
孙相做了一辈子相爷,自然是老奸巨猾的,他一封信比一封信会写,说他的伤还没养好不要紧,可以先回京,慢慢的养,他伤未好之前,他绝对不用朝事打扰他,又说只想让他趁着养伤期间,先熟悉熟悉朝务,就躺在床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随便翻翻折子就行。
宴轻置之不理后,他一把年纪,在信里跟宴轻哭诉,说太后娘娘自从萧枕谋反那日受到了惊吓后,身子骨便有些乏力,更加之听闻小侯爷受了很重的伤,又着急上火,忧急如焚,如今小侯爷总也不回京,太后想小侯爷想念得紧,茶不思,饭不吃,眼看到了夏季,一天比一天炎热,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闷坏了身子,他十分担忧太后身体云云。
而这一日,凌画正好也收到了太后的书信,太后的亲笔信,字里行间,也在问她和宴轻什么时候回去,如今已入夏了,难道要等到秋季?她可真是想他们了。
凌画将信拿给宴轻看,宴轻无奈地揉眉骨,“回去吧,这一封封的书信,也躲不了清净,烦死个人。”
凌画也是实在没想到会这般被人催着回京,本以为在幽州养个半年伤,再慢悠悠回去呢,谁知道这伤养的,太多人关心了。
于是,二人将端阳留在了幽州守军,带着一众人等,回了京城。
临别那日,端阳抱着宴轻的大腿哭,“小侯爷啊,您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不要啊,我也要回府。”
宴轻嫌弃的不行,“你没断奶吗?”
端阳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宴轻没好气,“瞧你这点儿出息?以后你就留在幽州了,不是你自己,我让黑十三跟着你。”
端阳睁大眼睛,“黑十三?”
宴轻“嗯”了一声,“他将功赎罪,以后我让他跟在你身边。”
凌画也意外,她都把黑十三给忘了,恍然想起,黑十三那会儿是躲来幽州了。
宴轻对上凌画疑惑的视线,轻咳了一声,“那个,他当初将你扔下烟云坊的二楼,后来我找到了他,收服了他,让他潜入幽州,那日谢云用地下令毁了温行之粮仓,他也出了力,就是没敢出来见你。”
凌画明白了,“黑十三桀骜不驯,你将他打服的吗?”
“嗯,为你报了那日的仇,后来觉得他还是个可用的人才,会很好使,便留了他。”宴轻道。
凌画点头,他瞒她又不是只这一桩事儿,再说黑十三是苏楚的亲哥哥,她也没打算揪着他不放,否则也不会连他这个人都快给忘了。
宴轻见凌画没恼,便对端阳踢了一脚,”端敬候府不养废人,你出息点儿,否则以后逢年过节也不准你回家了。”
他说的是回家。
端阳立马闭了嘴,乖乖爬起来,再也不敢抱着宴轻大腿哭了,因为他至今记着,当年被小侯爷打发走的那些人,至今都没回府,因小侯爷说了,他娶妻了,妻子带进府的人多,端敬候府没他们的地方了,他们这些年都在外面过的挺好,别回去吃他府里的大米了,养一堆人让他怪累的。
他还能逢年过节回去,就、就知足吧!
于是,端阳可怜巴巴地目送凌画和宴轻马车缓缓离开幽州城,向京城而去。
黑十三从暗处出来,拍了拍端阳肩膀,嗤之以鼻,“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端阳回头瞪他,“你管我呢?我家小侯爷说了,你以后要听我的,我让你往东就往东,让你往西就往西。”
黑十三点头,“行啊,我没意见,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出息点儿吧!”
端阳:“……”
他抹了抹眼泪,“你就没哭过?”
黑十三想说没有,但忽然想起了那日他将凌画扔下烟云坊的二楼,后来他弟弟哭着骂他要跟他断绝兄弟关系,之后扔下他就跑了,拦都拦不住,他伤心的不行,也想哭,就不说话了。
端阳喂了一声,“你弟弟还没原谅你?”
苏楚去年参加科考,榜上有名,少夫人当时在江南忙的不行,但依旧让人给苏楚谋了个好地方去做父母官。
黑十三叹了口气,“上个月才原谅了我。”
这一年,他都快苦死了!自此知道了,凌画那个女人,压根就不能惹,以后再也不敢惹了。被宴轻打了一顿给他卖命不说,还被他亲弟弟记恨了一整年。他何苦来哉?
第908章 相见
宴轻的伤虽然养了两个多月,但凌画也不敢走快路舟车劳顿,出了幽州后,途经江阳城,在杜知府的极力热情挽留下,便歇了三日。
三日后,杜有才把杜唯又打包送给了凌画,对她说:“掌舵使,犬子就交给您了,以后望您多关照。”
宴轻瞪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治病就治病,你还让我夫人关照你儿子什么?”
杜有才连忙改口,“小侯爷息怒,下官的意思是,犬子这些年,已在我和夫人跟前尽了孝,但孙家的养育之恩,他还没还,这一回,他去了京城后,江阳城的杜唯便死了,以后只有孙旭,孙大人来信已提了,下官也答应了。所以,他以后就留在京城了,待病治好后,他也会入朝为陛下效命。还望小侯爷和掌舵使多关照。”
宴轻点头,肯定地评价道:“孙哲敬和孙家的名声极好,而你杜家的名声实在太差了,无论是为了孝义,还是为了他的前途好,自是该回孙家,你能想得开,舍得儿子,倒还算是个明白人。”
杜有才连连点头,“下官以后争取好好做人,好好做官,把坏了的名声挽救回来。”
宴轻颔首,“但愿你说到做到。”
杜有才转头又抱住杜唯,“唯儿啊,你要好好的,为父、为父……哎,想我和你娘时,写一封信就好。”
杜唯点头,拍拍杜有才,没告诉他曾经在凌画从凉州回来途经江阳城劝他时,他动过放弃这个父亲大义灭亲的心思,只不过前太子萧泽作死倒台的太快了,他的父亲突然之间失了前太子的依傍,没无可救药,反而立即掉了头,虽有见风使舵见利忘义之举,但到底于国安稳于陛下当政是有利的,才没被收拾,杜家才保了下来。
杜家走入正途,孙家这些年一直念着他,真正的孙旭死了,他的确应该去尽那份养育之恩的孝,尤其是祖父孙哲敬年迈,时不假年了。
从幽州过江阳城再到京城,虽然路途不十分远,但因行程慢,一路有好吃的便停下来吃,有好喝的也不放过,有好玩的,也去逛一圈,所以,慢慢悠悠走了二十余日,真正回到京城时,距离宴轻受伤已过去三个月了。
因没有具体归期,所以,凌画也没提前通知京城的人哪日回京,但这一日,凌画和宴轻一行人回到京城时,城门口已聚集了不少人迎接他们。
崔言书光明正大地拐了琉璃坐他的马车,琉璃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有马骑多数时候不乐意窝在马车里,所以,她骑马走在队伍旁,瞧见了城门口各府的马车和人,其中还有一辆皇宫的马车,她就笑,“小姐,您还说不用大张旗鼓呢,您快看看吧,大家都得到您和小侯爷回京的消息了,都在城门口等着您呢。”
凌画挑开车帘子向外一看,还真是,无奈地笑。
一行人来到城门,便蜂拥被等候的人围住,除了宫里来的是孙嬷嬷和陛下身边的小郑子公公外,其余的便是凌家的人和端敬候府、乐平郡王府、张府等各府的人。
凌云扬有朝务脱不开身,凌云深带着凌晗和凌致来迎接凌画,凌画下了马车,还没抄手,宴轻便一手一个抱起了两个小孩子,对他们夸赞,“晗哥儿和致哥儿不愧是有你小姑姑的风骨,坏人面前,都不带哭的,你们很棒。”
凌晗和凌致两张小脸笑开,乖乖地喊:“小姑父。”
凌画瞧着,心想着宴轻嘴里说不喜欢小孩子,但每次见了凌晗和凌致,都眉眼含笑,哪有半点儿不喜欢的样子。
一行人在城门口叙了好一会儿话,才被众人簇拥着入了城。
回到端敬候府,屁股还没坐热乎,萧枕和孙巧颜便来了。
凌画无语,堂堂陛下,身份呢?怎么不等着他们进宫去拜见?便急哄哄来了。她连衣裳还没换呢,只能对他见礼。
萧枕一把将她拦住,瞪眼,“何时礼数凭地多了?”,又对宴轻说:“朕以前怎么不知道宴小侯爷礼数如此规矩?”
宴轻翻白眼,“您如今不是陛下了吗?臣怕御史台弹劾臣目无尊上。”
萧枕没好气,“先皇在世时,你也目无尊上,怎么那时不怕御史台弹劾?”
宴轻有话反击,“那时我没入朝,不是官身,一介白衣,如今是吗?陛下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