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情
他,太子,温家,哪怕是陛下,都在她的算计里。
他垂下头,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等着陛下看向他。
果然,在凌画话落后,陛下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他,“许子舟,你见朕何事儿?”
许子舟垂着头拱手,“京兆尹已收押了那四个中毒的死士,臣已命人追查逃脱的两名贼子,臣进宫来请示陛下,是否将此案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
皇帝斟酌片刻,摆手,“此案不必移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他们近来忙的很。”
皇帝顿了顿,看向凌画,“朕将此案交给许爱卿,由京兆尹来查案办案,你可有意见?”
凌画没意见,“只要是陛下信任的人,臣都没有意见。”
言外之意,她相信陛下。
皇帝点头,“既然你没意见,此案就不必移交刑部和大理寺了,就由京兆尹来办吧!许子舟你全权来办!捉拿绿林黑十三,追查审问那四个死士,不得有误。”
许子舟神色凝重了十分,重重拱手,“臣谨遵陛下旨意。”
许子舟领旨后,退出御书房,房檐的风一吹,他方才觉得后背已汗湿。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他年长凌画几岁,入朝几年,却还不及她在陛下面前镇定的游刃有余,也不及她这般敢算计陛下心思,且算计的第一步就成了,陛下果然将此案交给了他。
凌画没与许子舟一起离开,许子舟离开后,她站着不动。
皇帝挑眉,“怎么还不走?还有事儿?”
凌画点头,一本正经,“陛下,宴小侯爷这次受臣牵累,很是受苦了,而臣之所以牵累他,也是为了给陛下尽忠才让黑十三和温家报复,臣经受的多了,倒是无所谓,但是宴小侯爷不同,他受这个苦,臣觉得,陛下该对他安慰一二。”
皇帝“哦?”了一声,“他如今是你未婚夫,救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凌画摇头,“不是天经地义,臣不敢这么觉得,毕竟,臣与小侯爷有立约书在的,小侯爷酒醒后能娶臣,是小侯爷纯善,怕因为他和秦桓,臣真嫁不出去,害了臣。臣如今牵累他,万一小侯爷醒来觉得臣是个麻烦,闹着不娶了,臣上哪儿再抓个未婚夫去?”
她万分诚恳地看着皇帝,“所以,陛下,您有什么好东西,是小侯爷一直想要却要不到的,你这次就给了他吧!臣出宫后会径直去端敬候府,小侯爷见了好东西,大概就不会对臣有意见了。”
皇帝:“……”
他指着凌画,“你可真会趁机打劫朕!”
凌画无奈,“臣为了让小侯爷不觉得娶臣有哪里不好,已经送了小侯爷一头鹿,五坛海棠醉,一颗玉清丸,一颗回魂丹。臣如今真是没什么更好的东西了!”
皇帝惊讶了,“玉清丸和回魂丹?就是你曾经一样得了两颗,送给朕一样一颗的好药?”
“是啊!”凌画摊摊手,“否则,您觉得宴小侯爷凭什么今日心甘情愿的救臣?今日换个女子从烟云坊二楼被扔下来,他心善,也许会救,但救完呢?定然立马扔下人就走了,后面的刺杀,他也不会看见,更不会管。”
凌画无奈,“臣既然要嫁小侯爷,总是要认真经营婚姻的,否则,占了小侯爷妻子的位置,却不做个好妻子,岂不是对不住太后娘娘为小侯爷和臣的一番费心?臣可是答应了太后娘娘,大婚后,计划过两年为小侯爷生两三个孩子,让太后娘娘高兴高兴的。”
皇帝:“……”
他不知该表扬还是批评,“你志向倒是挺远大!”
想的竟然是相夫教子!
凌画脸不红心不跳,“臣都如此豁得出去好东西了!陛下您也表示表示吧!否则若是因为今日让小侯爷烦了臣,不娶臣了,臣心情也不会好,心情不好,万事不顺,便没法再好好给您管江南漕运了。”
皇帝气笑,“照你这么说,朕不安慰宴轻还不行了?”
凌画眨眨眼睛,“是吧!”
又补充,“要拿顶顶好的好东西,不好的东西,怕是安慰不住。”
皇帝转过头,问一旁做隐形人的赵公公,“宴轻有什么是一直想要却要不到的?”
赵公公顿时犯了难,“宴小侯爷……没有吧?他好像不缺什么……”
凌画:“……”
她不信,盯着赵公公,“公公,您再想想,他真的不缺什么吗?”
她郑重强调,“陛下有的多的是好东西,宴小侯爷爱好吃喝玩乐,就从这上面想,他就没有一样感兴趣的吗?”
赵公公刚要再摇头,对上凌画的眼睛,忽然想了起来,顿了顿,对皇帝拱手,“去岁,外邦进贡了一匹汗血宝马,宴小侯爷特意去御马场瞧了一眼,称赞真是好马,可惜外邦小气,就送了一匹。”
这一匹是外邦进贡给陛下的,连太子都眼红,他本就不爱出现在陛下面前,自然也就看看算了。
要说想要,喜欢吃喝玩乐的人,就没个不想要的。更何况宴小侯爷酷爱打猎,汗血宝马怎么能不想骑?
皇帝:“……”
他瞪着赵公公。
赵公公顿时觉得自己太老实了,一下子压力山大,连忙低下了头,一副自己做错了的神色。
凌画却眼睛一亮,“陛下,那就这个吧!你割爱一下?”
皇帝无语地看着她,“你也真敢开口!”
凌画讨好地笑,“陛下,您帝王威仪震慑四海宇内,今年再让外邦进贡一匹嘛!”
“你当汗血宝马是大饼?烙了一张还有一张?”皇帝冷哼,“今年西部出塞之路受阻,汗血宝马进不来。”
“那就明年嘛,明年您再要,反正您政务繁忙,如此宝马,放在御马场看着也是暴殄天物,就该将它放出去,让它被人骑着才有价值,尤其是宴小侯爷,他爱玩,您若是给了他,他指不定天天骑着在街上晃,这样一来,人人都会知道陛下恩威宇内。”
皇帝怀疑,“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今日进宫来,就是冲着朕这匹汗血宝马来的?”
否则怎么特意跟赵公公强调吃喝玩乐?
凌画莞尔一笑,“陛下圣明。”
皇帝一时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骂她,他虽然爱听臣子说陛下圣明,但此时却不爱听凌画说。
他又气又笑,“为了宴轻,你可真是舍得下面皮!”
凌画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皇帝收了笑,“行,朕答应你了,你牵走吧!免得宴轻受了伤,太后心疼的睡不着觉,如今给他一匹汗血宝马,他早些活蹦乱跳,太后也能早睡几晚安稳觉。”
凌画立即道谢,“臣多谢陛下!”
“你就没有了!”皇帝不客气地说,“朕看你好的很,不用安慰。”
凌画从善如流,得了汗血宝马,很是满足,“臣不用,陛下命人查案,查清凶手,绳之以法,就是对臣最好的安慰。”
皇帝忽然很不待见她,摆手,“去给太后报个平安,你再出宫。”
凌画应是,笑着告退出了御书房。
第98章 宝马
凌画离开后,皇帝哼了一声又一声,赵公公听了更是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片刻,皇帝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好一个温家!竟然敢豢养死士联合黑十三来京杀凌画,可还将朕放在眼里?”
赵公公讶异地抬头,原来陛下哼的不是凌小姐吗?
“你个老东西,看朕做什么?”
赵公公立即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陛下您相信凌小姐的猜测?”
皇帝冷笑,“凌画这丫头,虽然诡计多端,心眼子多,但不会无的放矢,她敢在朕面前说出猜测,便是八九不离十。”
赵公公倒吸了一口气。
“那……”
温家杀凌小姐,太子知道吗?
“温家越来越不像话了!”皇帝脸色阴沉,“凌画有一句话没说错,她是为朕做事,温家却要杀她,这是凌画挡温家的路了,也是朕挡温家的路了。”
赵公公抬眼偷偷看了一眼皇帝脸色,这话他不敢接。
凌画出了御书房,去了长宁宫。
长宁宫内,太后听闻宴轻受伤中毒的消息,心惊肉跳,立即吩咐人备辇,打算亲自出宫去端敬候府看宴轻。
此时天色已黑,孙嬷嬷看着天色,在一旁轻声劝,“如今已天黑,宫外正在捉拿贼子,不安全,还是老奴替您去看一眼小侯爷吧!您若是想去,明日再去。”
太后摇头,“不行,哀家自己去。端敬候府如今就他一个了,若是他再出事儿,哀家的娘家就没人了,让哀家可怎么活?”
孙嬷嬷理解太后的心情,不再劝。
太后要出宫是大事儿,长宁宫上下忙作一团。
还没准备好时,凌画来了。
孙嬷嬷一见凌画,愣了一下,“凌小姐,您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凌画笑着说,“我刚见完陛下,来向太后替小侯爷报个平安。”
孙嬷嬷一喜,“小侯爷平安?”
“平安。”凌画很是肯定。
孙嬷嬷松了一口气,“您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太后娘娘不放心小侯爷,正要出宫去看他,如今天色已晚,奴婢劝不住。”
凌画点头,随着孙嬷嬷进了内殿。
太后已收拾妥当,见凌画这时候来了长宁宫,也愣了一下。
凌画给太后见礼,知道她最关心什么,立即说明来意,“小侯爷的毒已解了,手臂受的伤是轻伤,不十分打紧,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我来给您报个平安,请您放心,今日天色已晚,您就不要去端敬候府了,外面乱的很,您若是更深露重出宫,出了什么差错,小侯爷连伤也会没法养。”
太后握住凌画的手,再三确认,“真的只是轻伤?”
“真的只是轻伤,您若是不放心,派个人跟我出宫去端敬候府看一眼就是了,不必亲自去的,我稍后出宫,会去端敬候府看他,若是他有需要,也愿意我留下的话,我就留在候府照看他。”凌画语气温婉,“他若是真出了大事儿,我现在恐怕还守在他身边,今日也是没法进宫的,您放心吧!”
太后闻言放心了,“没事就好,吓死哀家了。”
凌画愧疚,“都怪我,牵累了小侯爷。”
太后已大概清楚当时情况,握住凌画的手不撒手,“你们两个都平安,就是万幸,既然已是一家人了,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无论是他出事儿,还是你出事儿,都不是哀家乐见的。”
凌画心下一暖,“您不怪我就好,我以后出门一定多带些人,不应该觉得在京城就安全。若是小侯爷同意,我也打算给他一个人在身边保护。”
太后拍拍凌画的手,“是什么人要杀你?”
凌画如实以告,“是绿林的黑十三。月前因为幽州温家扣下了江南漕运运往凉州的二十万石军粮,我去陛下面前要,供出了温家通过黑十三倒卖粮食的事儿,不止得罪了太子殿下和温家,还挡了绿林黑十三的财路,于是,黑十三亲自带着人进京来杀我。”
太后动怒,“区区绿林,真是好大的胆!你可让陛下缉拿黑十三?”
凌画点头,“陛下已下旨,京兆尹许少尹全权彻查此案,缉拿黑十三。”
“缉拿一个黑十三不够,最好派兵扫平绿林,哀家看他们真是活腻歪了,连你也敢杀。”
凌画温声说,“从江北黑市到西北绿林,绵延几千里,盘根错节,若真要派兵,也不是不行,但江湖会被搅动的腥风血雨,那些人多数是亡命之徒,一旦逼急了,可能会影响漕运盐道等为陛下创收,没有万全的剿灭法子,轻易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