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乏雀
啪地一声。
兴致勃勃的九郡主碰了一鼻子灰。
九郡主:“?”
“阿月,”九郡主耳朵贴着门,屈指敲敲,认认真真地说,“阿月你把我落在外面了。”
里面传来声音:“那就继续落着。”
九郡主:“???”
九郡主不可置信:“阿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里面的人不吭声。
九郡主反思道:“你一定嫌弃我花钱如流水了对不对?可我就是喜欢漂亮衣服, 我也不想老是买买买, 可它们都好好看,都好适合我,不买的话我会觉得对不起漂亮衣裳呀。”
里面传来轻哼。
九郡主继续反思道:“你是不是还嫌弃我老是捯饬你头发?可你头发摸起来就是比我的舒服,我想学编辫子嘛,好吧,早上我不该偷偷给你辫子尾巴系蝴蝶结……”
里面传来嗤声。
九郡主真诚反省道:“阿月阿月,你听我说,对不起, 这一路我不该在你睡着的时候故意用树叶挠你,也不该把你丢在姑娘堆里害得你差点被人扒了衣裳,更不该丢给你七八九十个包袱让你一个人背……”
里面传来冷笑声,连带着杯子落桌的细微声响。
九郡主竖起耳朵:“阿月?阿月你是不是在喝茶?阿月我也好渴啊,阿月你理理我呀。”
一声声不耐其烦的呼唤叫正欲离开的小二不由侧目,心说这俩人究竟什么关系?看着亲近又不像是很亲近,若是真正亲近的关系,那男子怎么会将水灵灵的姑娘家狠心关在门外?
可若不亲近,他二人之间又有一种微妙的别人都无法插进去的气氛。
小二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想看后续。
九郡主额头抵着门,一边不厌其烦地敲门,一边委屈巴巴地呼唤:“阿月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你要是嫌我烦,你就直说,我保证以后少说话。你现在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去外面露宿街头,无极岛的夜晚没有外面的冷,苏大夫说我身体倍儿好,我一定不会得伤寒的……”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九郡主顿了顿:“阿月,我走了?”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九郡主扬声:“阿月,我真走了?”
里面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稳如泰山。
九郡主:“我真的真的走了!”
九郡主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和少年分道扬镳,他嫌弃自己把钱花光,现在他有钱了就不理她了,甚至还压迫她去露宿街头。
可恶,渣男!
二师父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渣男!
九郡主超级生气。
恰在此时,楼下的蓝衣男子昂首挺胸走了上来。
“哈,方才在楼下叫得那么嚣张,结果还不是被关在门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人家愿意搭理你吗?”
蓝衣男子不甘心被金元宝羞辱,忍痛花了大价钱也包了一间天字房,刚从楼梯上来就看见那讨厌的绿衣女子如此低声下气,毫不留情嘲笑道:“早就看出你是个穷光蛋,以为傍上有钱的男子便是攀上凤凰枝,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姿色。”
九郡主缓缓扭头。
蓝衣男子可不会被她吓到,像只打鸣的公鸡从她面前三摇四摆走过去,站在隔壁的房门前,炫耀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天字房哪是你这种土了吧唧的女人住得起的?劝你还是去外域的乞丐庙挤挤过夜吧,外域才是你这种人的归处,少在岛内丢人现眼。”
九郡主本就碰了一鼻子灰,这会正苦恼该如何发泄一下,一听蓝衣男子这话顿时乐了,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沙包么?
不打白不打。
于是她张口就来:“哦哟,听这位公子这么说,您倒是超级无敌厉害哦?我瞧着也是,公子你气宇轩昂,魁梧有力,与外面那些个白斩鸡真真是万分的不同。”
蓝衣男子被她似真似假的一番褒奖搞得有点蒙,她是在夸他?她听见他嘲讽她,她还能夸得出口?
“你……”
话没说完,就听九郡主叭叭叭疯狂输出:“不不不,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可算是侮辱了白斩鸡,毕竟即便是白斩鸡,也是会凫水的白斩鸡。”
说到这,她故意挑剔地将那蓝衣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与鄙夷,意有所指道:“不像某些徒有其表的老公鸡,除了吃喝睡就只会打鸣,尤其是落进水里的时候,打出来的鸣更是又响又亮,连荒原的狼听了都会自愧不如。”
这下子哪怕是蓝衣男子也能听出来她是在嘲讽他,顿时握紧手中新买的剑,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
九郡主眼皮一抬,冷嘲热讽道:“我是不是胡说老公鸡自己心中不清楚吗?该不会是早上掉水里喝得太饱就忘了吧?这样可不行,喝水还不忘打井人呢,不能因为自己是鸡就故意忘记报恩啊,这不是白眼狼么?哦不对,白眼狼也会嫌弃老公鸡的喔。”
蓝衣男子险些没喘上来这口气。
九郡主索性将他这口气给彻底下了:“我说的不对吗?这位蠢笨而不自知老公鸡,明明是只毛都掉光的丑鸡,偏偏还要装作华丽高贵的凤凰,摇着光秃秃的尾巴招摇过市,真是丢死人啦。”
蓝衣男子气得当场拔剑,九郡主可没将他放在眼里,正欲动手时,旁边的门忽然被人从内打开,她肩头一紧,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了过去。
叮铃。
头发上的小铃铛撞到少年衣裳细碎的蓝玉饰品,脆生生地响。
刚换完衣裳出来的少年一脚踹中蓝衣男子的膝盖,噗通一声,蓝衣男子连人带剑齐齐摔在九郡主脚下,看着像是对她敬佩得五体投地。
九郡主看都没看那蓝衣男子一眼,瞪着少年:“你终于出来了,你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要跟我分道扬镳了!”
少年偏头瞥她,纳闷:“我就进去换了身衣裳的功夫,你如何想到分道扬镳的?”
他还好意思说?她明明一直都在说话,嘴巴都快说干了连口水都没得喝,他倒是轻飘飘地一个字都没回一个,谁知道他是在换衣裳?正常人都会以为他有了别的想法吧。
大猪蹄子。
九郡主不想跟他说话,扭过脸,后脑勺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向他诉说:我很不高兴,你快哄哄我。
少年没想好如何哄她,捏了两下小辫子尾巴上的红色蝴蝶结,沉吟片刻,转而看向地上的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的脑子不停地嗡嗡响。
少年懒散的声音从上方徐徐飘下来,凉得好似冬日融化的雪,指桑骂槐般嘲道:“地上这位,我阿九不拘小节惯了,无须行这么大的礼,若是惹了她不高兴,你可哄不好。”
后脑勺对人的九郡主:“?”
你阿九什么?什么时候就变成你阿九了?
蓝衣男子摔得脸疼,视野所及之处是一双黑底红边的短靴,两侧的银饰晃得刺眼。
蓝衣男子咬牙要站起来,肩头却被那只黑底红边的短靴轻轻一踩,扑通一下重新摔了回去,整张脸撞到地上,鼻子发热,伸手摸了摸,瞳孔颤抖。
流血了。
少年收回脚,居高临下睨着那晕血晕得爬不起来的蓝衣男子。
九郡主被他一只手箍着肩头,对于他方才与以往行事风格有些不同的所作所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更在乎的是——
价值一锭金元宝的天字房!
在少年被蓝衣男子吸引注意的时候,九郡主一把掀开他的手,兔子似的快速跑进房里,在少年侧身看过去时,当着他的面,嚣张地抬起手,重重磕上门。
啪地一声,像极了半柱香前她被少年关在门外的那一声。
少年:“……”
还没等他开口,面前的雕花门突然又被人从里面拉开,他微微挑眉,垂着眼皮睇她,用眼神问她在干嘛。
她比他矮,眯着眼仰头看他,在他歪头表示不解的同时,恶劣地对他扮了个鬼脸,学他的语气呵笑一声,再次当着他的面不近人情地阖上门。
啪。
少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房间是他花了钱包下的吧?
她如今倒是愈发地嚣张了,究竟谁给惯出来的?
第32章 “你真纯情呀。”
九郡主带上门后左顾右盼。
价值一锭金子的天字房就是和其他的房子不一样, 瞧瞧这雕花的桌子,瞧瞧这玉瓷的花瓶,别致新颖讨人喜欢。
九郡主爱不释手摸了摸窗边的玉瓷花瓶, 又戳戳镶金边的茶壶把手, 心想这客栈真的有钱。
绕过青白的月牙门, 里面摆着一张蓝幔的大床, 绸被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 窗户半开,有桃花枝娇艳地伸展进来,窗下摆着一张软榻, 落了几瓣桃花。
九郡主半跪在塌上,推开窗户将脑袋探出去, 目之所及是繁华的无极岛。
白衣剑客驻足与人交谈,粉衣少女面若桃李,携花弄枝。无极一条街直直通向远处的苍茫青山,街道两边没有小摊小贩,只有懒洋洋散步的人群。
外来客与无极岛居民很容易区分。
九郡主好奇地左右看了几圈。
南方桃花盛开,北方绿树如茵, 无极岛大得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海域, 四面八方矗立着整整八座雕花红笼的十层高楼。
高楼巍峨,气势恢宏,一看就很费钱。
楼上似乎没有人,但离得最近的那座楼附近倒是聚集了不少外来客,约莫是有好玩的事情。
闲不住的九郡主突然也很想去凑热闹。
门外的少年叫人将地上那晕血的蓝衣男子拖走,待人走后他才慢悠悠屈指敲门。
“阿九。”
里面没人应他。
少年收回手,从容不迫道:“不开门的话我就一个人去吃饭。”
里面立刻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九郡主跑到门口才停下,有点不想就这么如他所愿, 可这屋子毕竟是他花钱包下的。
九郡主纠结至极,倾身贴着门道:“你要去吃什么?”
“醉鱼。”
九郡主眼睛一亮,是她最想吃的无极岛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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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岛极大,整座岛单独拎出去堪比半个内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