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丸子炒饭
“能做到翘楚的都有几分才干,朕寻了那个最好的,教他讲一讲该怎么才能讨音音的欢喜,身子是半点没挨着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那些人是有钱便可接客的,你在宫里养着,不知道外面的乱,有些女子也是爱逛的。”
她一直嫌弃自己,因此便寻了个达官贵人爱偷偷摸摸去的地儿,想来讨好女子的本事都差不多,只是那些小倌比起普通的更懂得像是郑玉磬这些女郎的心思。
郑玉磬瞧见他越挨越近,两个人竟像是蜷缩在床角依偎取暖的一对鸟儿,此情此景,倒觉得十分滑稽可笑,“他们便不觉得吃惊,你也肯舍得这个钱?”
她如今眼看着萧明稷,但觉得自己看到的又不是他,仿佛从前的认知都被他的厚颜无耻给一击粉碎。
“这钱若是逛那等销金窟自然可惜,可想一想音音后来确实舒坦,便觉得又值得的。”
萧明稷不觉得那些小倌有什么可怜的,接他这位客又不需要做些恶心的事情,只要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就能在天子潜邸悠闲地喝一天的茶,这钱未免也太好挣了些。
“何况国家财政,原本也不放松在这上头的管辖,每年重税都是落到这上头的。”
萧明稷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有些生气,现在说起来与郑玉磬听的时候却又觉得十分有趣:“朕倒是知道几个常来常往的恩客,名字熟悉得很,可见这里头不清白,回头等过了年,朕将那地方养肥了,再查封不迟。”
郑玉磬本来是被他的言语所震惊,然而听见他忽然说起这些过河拆桥的举动,实在没忍住,又笑出了声音。
又要去人家那里偷师学艺,又要将人养肥了收割,虽然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也都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但是莫名叫人想笑。
“哪有皇帝这样的恩客,”她笑了之后却又觉得这时候不该笑,收敛笑容严肃了起来:“空穴来风,没有因哪里来的果,你当真是……丢死人了,外头传的都知道皇帝去做那事,这算什么,贼喊捉贼?”
宁越告诉她这些并非是无迹可寻,萧明稷偶尔不在宫中,可是天子内库里却有被动用的金银记录,而掌管车马的人也不在少数,而那些官员知道圣驾出宫,也会关注天子的动向。
只是不敢说破罢了。
但是能告诉她这些的,也只有曾经在皇帝身边做过事的宁越、自己身边掌事的枕珠与别的女官,或者是旁的有心人。
萧明稷如今还是好好的,但是转过身去,或许又要荼毒她身边的人,郑玉磬虽然觉得如今这样略微有些好笑,但那阵恶心劲过去之后却又有一丝担心浮上心头。
“我听外面的宫人说,好些天子近臣风闻今上有断袖之癖,便是连选秀也不肯提了,”郑玉磬以手抚额,咬牙切齿道:“皇帝难道没有羞耻心,当真不觉得丢人?”
“丢人怎么了,音音和朕得着了实惠便好,朕不在乎这些。”
自从两人变成君主与太后,萧明稷从未见过郑玉磬这般真心实意的笑容,见她一笑,便是投掷千金也使得,一时迷神,啄了啄郑玉磬的面颊,轻轻握住郑玉磬的手,叫她抚弄自己。
“音音看一看,不脏的,朕方才来之前特意沐浴了几次,内侍们进的都是音音最喜欢的果子香露和澡豆,这地方能叫音音快乐,哪里就叫人讨厌了?”
他确实是存了让郑玉磬以唇齿服侍的念头,但是也只好想一想,知道她不愿意也就算了。
“那些人爱传便传,正好合了朕的心意,”出乎郑玉磬意料的是,萧明稷对这事儿倒是瞧得开,反而还真正开始设想:“难怪这些时日请旨选秀的折子这般少,原来是都知道了,看来朕也该再多选几个男子,一来博采众家之长,二来坐实了也好。”
“萧明稷,你还要不要脸?”
郑玉磬没想到他知道以后反而满不在乎,简直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这般无耻!”
“历来天子寻到中意的男子也不算少,不过单爱一位男后却彻底断绝女色的实在是无人,朕做第一个也没什么妨碍,省得旁人聒噪。”
吵得最大的无非是那些人想动后位的念头,而他别说是没有心思再去寻一位皇后,就是真有这般豁达大度的女子甘愿入宫,恐怕也只是冲着后位,对他倒是没什么想法。
萧明稷握住郑玉磬的手,果然这些事情上还是女郎那纤细白皙的手来做滋味更美妙,更何况在他怀中含羞服侍的美人是郑玉磬,便更容易动情一些,若不是怕在她面前丢人,大约会发出些不符合天子身份的声音。
“朕只想同太后在一处,音音,我从来便没有过旁人的,我要怎么做才肯叫你相信?”
萧明稷眼睛看向郑玉磬,他们两个人在做夫妻间亲密的调情抚弄,心里却始终隔了一层,“若人剖心之后尚且能活,那我早便把这一颗心剖出来给你看,音音,我只是想尽力叫你高兴,好好地疼你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疑我?”
他的面颊都染上了动情的意味,“音音,你怎么就不想想,我日日都那样忙,人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在外面若是吃饱了,哪有空闲来应付家里,你自己好好验一验货,不比我说一千句还强么?”
说来甚至有些叫人委屈,他在前面忙得水米不沾,好不容易抽出空闲还要学着如何叫音音舒心,偏偏那位还不领他的情。
“郎君以为音音这般殷勤是为了叫郎君这时节卖力些,谁想到你竟是这般来想我?”他含住郑玉磬的耳垂,含混不清道:“冤枉了郎君,难道不该受些惩罚?”
郑玉磬只觉得细嫩的手心有些烫,她的心中也是惊涛骇浪,萧明稷的行为确实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任是谁也不会觉得皇帝偷偷出宫微服私访到了秦楼楚馆,会是学艺来讨好自己的继母。
她低头看了一眼,旋即别过头去,萧明稷那处确实精神极了,不见半点颓态,除却天赋之外,也是旷得久了的缘故。
萧明稷喟叹了一声,“音音,从前咱们两个好的时候,无论郎君做什么你都喜欢,如今可见是被娇宠坏了,便是我再怎么好,你也总是这般不信人。”
他对待自己的执念有些时候近乎疯魔,然而两个人却都无法回头,一个不愿意与他燕好,另一个却总做些可笑的努力,折辱了她,叫她每日怏怏不乐,自己也未见得了多少乐趣,甚至异想天开,想去找一位男子来挡靶子。
这又是何必呢?
“三郎,你若真心爱我,便放过我,好不好?”她被迫服侍着人,眼中却是亮晶晶的泪:“要讨我开心,从前简单,现在也简单。”
“只要你真心尊重我……便是不尊重我,当我不存在也行,就叫我安安生生做我的太后,抚养孩子长大,与上皇一世不见,你可愿意么?”
或许是真的有些被萧明稷出宫寻找小倌的念头惊到,郑玉磬原本对他的心防也动摇了一些。
萧明稷如果不是真的还对她存了些爱意,只为了证明男儿雄风,倒也不会去做这种事。
若是他还有那么一些真的心疼,她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或许也能得到实现。
她不会去寻上皇,更不会阻碍他寻找别人,安安心心地在清宁宫里过一辈子,做她的太后还不好么?
多少女子拼了命地向上爬,也得不到她如今的尊荣,郑玉磬悲哀地想着,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她达到了女子所能达到的最高宝座,却依旧逃不出萧明稷的掌心。
“三郎,你说你爱我,那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下心结往前看?”
她难得对萧明稷说话的时候存了几分真心,“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当年避你如洪水猛兽,叫你至今心中不平,可我们两个只要把话说开了,照旧可以相安无事地做一对皇帝与太后,如今的事情一笔勾销,好不好?”
她满怀希冀地看向他,但是萧明稷方才的柔情却变了模样,渐渐阴沉了神色。
郑玉磬的心渐渐冷了下来,面上也多了些失望,然而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萧明稷却将她的手撂开,毫不怜惜地侵占了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他从前为了讨好郑玉磬,都是有所保留,不疾不徐地怜爱,直到最后她舒服的时候才敢彻底放肆一小会儿,然而现在却过分得令人觉得窒息,郑玉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啊”,便抓紧了帷幔里侧的厚绸带。
“音音,我把心都给你了,忍让到这种地步,你还是想着离开我?”
他面上带了些残忍,被她气得近乎狞笑道:“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情之一字,岂是你说不愿意,便可以一笔勾销的?”
他的爱几乎已经低贱到了尘埃里,连断袖之名都可以忍受,就算是一辈子不娶后纳妃,也是心甘情愿,她到底还要怎么样才肯回心转意,非得剖心,叫他煎熬到死才满意吗?
“朕告诉你,绝无此等可能,你若愿意,咱们便继续做这样的夫妻,你若是不知道什么是乖巧柔顺,一味想着躲朕,朕便是打断了你的腿,把你捆在清宁宫伺候你一辈子,什么时候朕咽了气、撒了手才算完!”
他怒气填膺,似乎只有瞧见她痛苦才算快乐,“音音,你怎么就是学不会乖呢?做三郎的心上人不好,我疼你爱你,恨不得把天底下的一切都给你,为什么非要自轻自贱,做朕取乐玩弄的鸟雀吗?”
郑玉磬的面色早已经苍白,她被折磨得只知道去拽住那厚厚的绸带,拼命向后挪去,但是她躲一寸,那人便要进两寸,终究还是她吃亏。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翌日清晨, 皇帝是从清宁宫穿衣离开的。
宁越与万福在外面守了一夜,里头闹腾了整整一晚,但碍于太后寝殿里肆意妄为的是今上,谁也不敢进去。
等到皇帝吩咐进来的时候, 万福吩咐人进来伺候皇帝梳洗, 宁越却透过那半被掀开的床帐, 借着冬日殿内的烛光来看榻上的情形。
皇帝宽厚的肩膀之后, 有一名长发遮面的女子被厚绸带反剪双手捆住,口中用帕子堵住, 伏在绣枕上昏睡,依稀可以看得出方才是被男子如何肆意对待取乐。
她除了那从被床侧扯下来的厚绸带,身无寸缕, 只能依靠往昔那光可鉴人的长发遮蔽,额头上似乎有一块青痕,好好的长袄锦衣都如同它们的主人,被随意丢弃在了地上。
内殿几乎封闭了一夜,除了熏香,似乎还有些男女之间的气味,奢靡颓败。
宁越看得心惊胆战, 袖下的双拳不自觉紧握,但是当他对上皇帝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又下意识极快地垂头不言, 竭力放松了自己。
皇帝从前对太后也是十分珍视的, 郑玉磬不愿意, 便不会留宿在寝殿里面,然而这次几乎是留宿到了快要上朝的时候,宫人们的动静似乎也没有顾忌不知道是在昏迷还是沉睡过去的她。
只是当萧明稷看到宁越的目光时, 仿佛是宣誓主权一般,拨开她那厚密的长发,在太后带有伤痕的额前烙下痕迹,叫即便是在梦中的郑玉磬也不舒服地蹙紧了眉头。
“好生伺候着你的主子,过一会儿有人来接她。”
萧明稷瞧着宁越便是那副□□也有些难以遮盖的心疼与隐忍,忽然心情好了些许,嗤笑了一声:“你一个奴婢,该谨守自己的本分,进宫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教会你非礼勿视,不能正眼看主子的东西吗?”
这么些年了,宁越始终陪伴在她的身边,萧明稷有时候也不免会生出些疑问,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慕容公子是否敢向郑玉磬吐露自己的身份?
万福伺候着萧明稷穿好便服,所幸时辰还早,外面的天乌沉沉的,皇帝就算是赶回去换上朝服,再让人排了仪驾往前面去也不会误了时辰。
然而今上被人伺候着穿戴好了衣物鞋履,却顿在了原地,并没有起驾的意思。
在朦胧烛火中,他隔着层层叠叠的床帐望向里面昏睡的女子。
他已经将心迹剖白到这种程度,才换来她那堪比千金的真心一笑,他盼着的是两人重修旧好,再叙前情,而郑玉磬心中真正想着的却是离开自己。
她说她只想做一个安稳的太后,同那个孽种相依为命,不想再卷入后宫的是非纷争,她已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了,便是他不那么尊奉也能去行宫过自己平静的日子。
那种虚与委蛇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好不容易跳脱出来,为什么还要叫她回归到那种仰人鼻息、成日只能依靠帝王宠爱,甚至还要被天下人唾骂的生活里去?
他烝了母亲,世人不敢怪皇帝,只能怪年轻貌美的太后受不住深宫的寂寞。
郑玉磬说这些话的时候,或许确实是被他打动,存了几分真心真意,她退一步,会安分守己,不会再有别人,以此来哀求他放过自己,但是她那口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都不是他想听的。
他头一回在她身上那么尽兴,不用忍着烦躁去讨郑玉磬的欢心,一边又一遍问她舒不舒坦,最后甚至堵住她的口,不愿意听她那些胡言乱语。
萧明稷走后,宁越才近前些,将已经不能看的绣被为郑玉磬遮盖好,小心翼翼去探她鼻息。
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他才松了一口气,尽可能轻柔地将帕子从她口中拿出,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郑玉磬浑身颤栗瑟缩了一下,仿佛还没有从夜里的那场噩梦中走出,她哑着声音轻声道:“宁越,我好疼。”
宁越替她将头发归拢到一边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她身上的触目惊心,眼中的清泪没有控制住,滴到了她的脊背,顺着那柔美的曲线滑入深处。
怎么可能不疼呢,她额头上和肩膀以及腰窝,乃至于膝盖脚腕都有证明,自然那被男子毫不怜惜对待一夜的那处隐秘更加酸痛难忍。
他从后扶住她的腰身,严丝合缝,契合之下是她快要被逼疯的痛楚呜咽,但他却并不在意,反而拂开她的发丝,在她脆弱的耳廓边轻声道:“音音,我疼你爱你,你却说我折辱了你。”
“我对你好,你就永远也学不乖,是不是?”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叫人觉得彻骨寒凉:“那朕就叫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折辱!”
他本来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只有对上年少便倾心的她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与真心,他把一切都捧到了她的面前,却什么也换不来。
宁越知道萧明稷真正折磨起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萧明稷会将那些都用到郑玉磬的身上,一时之间那隐秘报复帝王的喜悦已经消散,只剩下对郑玉磬的疼惜愧疚。
皇帝那样残暴,他每日都守在郑玉磬的身边,也不过是得到了她的信任,凭什么要瞧着萧明稷践踏着无数人的尸骨,最后却凭借着这些沾满鲜||血得来的权力一点点讨好郑玉磬,获得她的心,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玉磬久居深宫,根本无法看清皇帝的真正面目,那么他就应该时不时提个醒,让她清醒一些。
她该恨萧明稷的,而不是在这种安逸中逐渐麻木。
但是却没有想到,萧明稷有一日到底还是将这种残酷施加在她身上。
他抬手去试郑玉磬额边温度,却听郑玉磬断断续续道:“元柏呢,元柏起来了么?”
“没有呢,娘娘放心,”宁越心头一酸,她最怕的就是秦王知道她已经屈辱到了何等地步,但还是柔声宽慰:“奴婢昨夜见着势头有些不妙,就请枕珠姑娘过去和乳母一道陪着殿下,等您什么时候起身,奴婢什么时候去请殿下过来,陪您用膳。”
元柏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已经很敏锐了,他本来生活在上皇和母妃无尽的宠爱里,可是如今天降骤变,他夜里睡得就轻了,皇帝若不避讳,这个孩子会很清楚自己那个传闻中的皇兄在自己阿娘的宫殿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即便他现在还不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总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
宁越用拧好了的热帕子去敷她额头,内殿除了他之外不让任何人进来,尽管他再怎么小心翼翼,郑玉磬的眼角还是缓缓滴下了清泪。
“宁越,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对元柏的作息心知肚明,听见那一丝善意的安慰,断断续续道:“其实我早就该在第一天被溧阳骗去服侍上皇的时候就死了,而不是活到现在,任人宰割。”
“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宁越的声音也微有哽咽,“您想想秦王,想想在江南的家人,您若是灰心丧气,奴婢们该怎么办?”
“宁越,我有没有同你说起过,我年少的时候每每读起乐天的《太行路》,都会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