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73章

作者:丸子炒饭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阿娘的情况之前是一日日坏下去的,她有几回一个人倚坐在寝殿里,怔怔地看着房梁流泪,他起初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后来才从宁越那里知道,阿娘如今是有几分求死的心,可是又舍不得他。

  他想快些长大,但是他长大的速度却总比不上阿娘衰败的迅速,直到这位秦侍中做了他的老师,阿娘身子才逐渐恢复,甚至常常嘱咐他要尊师重道,和秦侍中多亲近些。

  她最近甚至有心情在厨艺上琢磨,亲自动手下厨,而即将搬到紫宸殿那位也不在这上面多加管辖,听之任之。

  “承蒙老师惦记,阿娘这些时日病好了许多,近来常常亲自下厨做羹汤,”元柏对秦君宜仰头笑道,“枕珠姑姑说,今日的汤盅和糕点都是阿娘做的,瓜果也是阿娘新从贡品里选出来的。”

  家丑不可外扬,他能对老师说些什么呢,阿娘尽管成心瞒着他,可他也能瞧出些端倪,元柏低下头用膳,表面上他是与自己的阿爷阿娘日日住在一宫,然而实际上他从来也看不见阿爷,也不怎么能看见阿娘。

  反倒是他那位皇兄,时常悄悄将阿娘接到丽景殿去,对待他们母子并没有如宫人私底下担心那般不好,相反的是,他对待长信宫一向是有求必应,便是多难得的东西,皇帝也毫不吝啬,只为讨太后的欢喜。

  但越是这样反常的孝顺,他愈发恨这个男子。

  秦君宜听了元柏的话,手中的筷箸不自觉伸向了那盘中只有五块的五香米糕,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妻子的手艺了,也就只有原先母亲在世时,才会让几个儿媳常常下厨,叫郑玉磬苦不堪言。

  那晶莹透亮的米糕被炭火温着,依旧保存了新磨米粉原本的香气,或许是为了更好入口,郑玉磬做的比一般尺寸略小些,不配着茶吃也不会噎人。

  只是他夹起一个入口,面上的神色却变了。

  “老师,怎么了?”

  元柏见秦君宜神色不大对,似乎以袖掩口,向一侧铜盂中吐了些东西,以为阿娘手艺不好,连忙夹起一个自己面前的尝了尝。

  阿娘虽然在宫中一向是养尊处优,可是手艺却也没到叫人忍受不了的程度,阿爷当年尝了一回,那些菜肴比起御厨做的自然是平平无奇,可还是将她夸到了天上去,只不过从此不要她做了而已。

  米糕只是磨粉细筛难些,阿娘又没有调别的馅料,但怎么做也不会做得难吃。

  “娘娘尊贵,不善厨艺也是正常,或许是动手的时候不小心将沙粒混进去了,”秦君宜攥紧了手中之物,含笑向元柏道:“殿下只管用殿下的就是了,不必总惦记着臣,若是用好了便到书房里温书,臣一会儿会去抽查。”

  元柏不疑有他,见秦侍中果然后来用膳的速度慢了许多,再也没有动过那盘米糕,或许当真是母亲手艺不好的缘故,便也不好再细问,用好膳之后由身侧的宫人服侍漱口,自己起身告辞,先去书房看书温习。

  然而等到秦王与服侍秦王的宫人从侧殿出去之后,秦君宜才从袖中暗袋拿出那方才慌乱放进去的东西。

  他将每一块米糕都掰开细看,其中有的有字,有的却没有,那些纸张被做米糕的女子小心叠成极小的方块,夹在了米糕中心,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秦君宜的手微微颤抖,他环视四周,见无人偷窥才一张张打开细看品读。

  映入眼帘的是妻子娟秀字迹,那上面的纸条只有寥寥几字,两张是重复的话,有些字迹洇湿之后看不清楚,颠三倒四,拼凑出来才能勉强读懂上面的八个字。

  那第一句是“牛继马后”,第二句却是“今上无子”。

  他读了几遍,手中的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条似有千钧沉重,烫手灼人,直到颤巍巍地将那些纸张用灯烛焚尽,掩到香炉灰里心中才勉强平静下来。

  牛继马后,说的是元帝血脉存疑,乃是宫妃与官员私通的孽种,他即位以后,司马家的正统国祚早便不复存在。

  相传夏侯妃与宣帝所看重的郎官牛氏私通而有孕,诞下元帝,牛氏本来在皇帝面前很是得用,可是后来宣帝却深忌牛氏,在宴乐饮酒之际,以好酒自饮,却赐给牛氏毒酒,让牛氏饮下即亡。

  元帝是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帝位,而今上年富力强,却膝下无子,皇帝亲近的臣子虽然知道大半是皇帝迷恋郑太后与小倌的缘故,可碍于天子颜面,谁也不敢多说,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郑玉磬费心将字条传出来的深意秦君宜不敢细想,然而当他将一切毁尸灭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心跳远甚平常,手紧紧握住案几,眼中缓缓流下泪来。

  原来元柏,当真是他与音音的骨肉!

第73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除夕将近, 新君改元,大赦天下,长安的民众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祥和,欢欢喜喜准备过年。

  宫中每每到了年下, 总是最忙碌热闹不过的, 但是今年太上皇和太后一直都是病着的, 而经历了厉王反叛、新君上位的屠杀, 宫中凋敝,虽然欲弄出一番花团锦簇来, 到底有心无力。

  上皇原本有十个皇子和十二位公主,夭折、涉及夫家与兄长谋反、以及宫变和从藩地回京途中无辜被屠戮,今上的手足十不存一, 只有两位出家的公主与上皇幼子秦王活了下来。

  而上皇专宠郑太后多年,因为她善妒吃醋已经放出去一批后妃,新帝登基之后,剩下那些承过宠的嫔妃,除了郑太后以外,无论有没有为上皇诞育过皇嗣,都被遣送到佛寺里面修行, 足见上皇与今上的关系并不算好。

  偏生新君也没有后妃子嗣,愈发显得宫里冷冷清清、皇室枝叶凋敝,置办家宴都是凑不齐亲近宗室的。

  而新君大约也不欲大办, 厉行节俭, 将原本咸宁一朝不必要的节庆装饰与靡费一一裁免, 皇帝乐得清闲,下面的人知道意思,也就好办了许多。

  新君没有皇后, 郑玉磬原本是要管这些的,然而长信宫一向是药饮不断,圣上将补品流水一样地往太后宫中送去,因此这些事情便交给了皇帝身边新提拔起来的女官来做,她一门心思在宫里钻研那些日常之物,乐得清闲。

  萧明稷怕她多想,以为是他不愿意太后执掌六宫,夜里过来的时候特地把皇后的册宝交给她存着,絮絮同她说了许多话。

  他夜里和白日原本就是两个人,白日里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实际上她却常常被拘到紫宸殿去陪他理政。

  或许是前些日子寻欢作乐弄得有些体虚,夜里他兴致渐渐少了,也不爱作弄她,才不过几个月的工夫,便像是老夫老妻一般,夜里常常闲聊,可那事却少了很多。

  她乐得自在,自然不会疑心是不是自己容颜衰退,又或是呆若木头,惹得皇帝不悦,夜里睡得越来越早些,往往萧明稷同她说着说着,她嗯了几声,就已经进入了梦乡,试探几次之后不见他恼,也就愈发大胆了。

  他说的无非便是江院使的意思是她调养得才初见起色,不宜行房中之事,更不能劳心劳力,等她身子好了,愿意管的话就继续管着,不愿意的话就让宫人代劳,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轻慢她的。

  郑玉磬晚膳前在看着医书琢磨,自己兴致起来也会做一两道稍微复杂些的菜肴尝尝,早就有些困了,因此也没有问身后环住她腰身低声言语的男子,金印送来倒也罢了,他又没有册封过皇后,哪里来的金册?

  她困倦得应了几声便如往常一样睡去了,但是正因为如此,没有听清楚皇帝后面那一句,“音音,咱们这几日去一趟寺庙如何,你平日也不曾正经出宫过,郎君带你出去玩一玩好不好?”

  以至于等到腊月二十六那日,皇帝身边的内侍奉命过来接她,郑玉磬还没有什么准备。

  万福瞧着太后这样一病,圣人的心便软下来了,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知道太后或许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将几身京城流行的衣裳一并命人送了过来,只央求太后换上之后乘辇到华英门,那里已经有马车恭候。

  那些衣裳上的花样都是萧明稷之前出宫时瞧见成衣铺子里流行的,圣人亲自动手设计,而后让人出宫请京中最受达官贵人青睐的衣铺制作,最是轻软暖和,而首饰只有几样葳蕤轩出的新品,大概是路途遥远,也不好顶着那许多沉重之物。

  萧明稷前朝有些事情还没有争论出个结果,因此华英门前只有万福在等候。

  马车宽敞高大,内里甚至拢好了汤婆子与炭火,万福见郑玉磬气色好了许多,她与身边的枕珠又更换了那一身民间妆扮,愈发像是没有出嫁前与殿下私会的模样,面上不自觉带了些笑容。

  其实若是太后肯如水一般柔软,又或是病上一病,江院使再从中说上几句,哪有过夜的仇恨,圣人本就心悦太后,郑娘子稍微软一点点,圣人自己便有台阶可以下了。

  “娘娘这一身穿起来,叫奴婢想起来当年在您家乡时,您还未出嫁的模样,”万福将郑玉磬看了又看,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圣人的眼光好些,那些平日里檀香色确实不大衬您,还是这样更鲜妍娇媚些,更显出您的气色,也不枉费圣人忙了许久。”

  太后的衣着比起嫔妃自然端庄沉稳得多,但是郑玉磬大约也知道,这些衣裳首饰都是外面卖的,衣裳的尺寸司衣局也有存,与萧明稷没什么关系。

  “内侍监说笑了,皇帝什么时候会去做衣裳了?”郑玉磬淡淡一笑:“年下正是事情忙的时候,皇帝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同我出宫,真不知道他是忙还是不忙。”

  万福却笑吟吟地道:“圣人忙自然是忙的,娘子体恤圣人莫不如当面去说,只是圣人听闻金光寺因为前些年新得了舍利子供奉,香火甚好,许多男女相约求夫妻和顺,身体康健,想带您出去散散心。”

  “其实圣人这些时日一直惦记着与娘子把臂同游,只是事情太多,推到了今日,”万福有心讨好郑玉磬:“娘子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长安街市的风光,圣人怕您在宫里闷久了,想见识外面热闹,也没有吩咐人清水洒道、黄土铺地,只是微服出游。”

  郑玉磬做了贵妃之后只出过一次宫,还是被上皇送到了道观里面,心中五味杂陈,路边清道,也瞧不出什么热闹来,萧明稷想要带她微服出游,自然就是要感受民间风情。

  萧明稷隔了半刻钟也便过来了,他见郑玉磬简简单单地挽了云鬓,穿着那红色百裥裙,淡黄丝质披帛上绣了桃花,衣尾用金线绣制图样,与头上金饰与外面狐裘披风相称,颜色浓烈鲜明,但是她却正好可以压住,知道自己选的倒也不算差。

  “郎君昨夜还想着你近来稍微丰盈了些,不知道原先猜测的尺寸还合不合适。”

  萧明稷今日换了一身云锦白袍,暗织银色花纹,腰间玉带换了略次一等的玉石,简单清朗,暗金色的花纹在日光下仿佛能够流动,不同于一般用白布做衣裳的穷苦文人,玩笑似的道:“果然是抱惯了你的,这些长短猜测得也合适。”

  “皇帝若是想知道我的尺寸,大可以同司衣局要,”郑玉磬道:“外面成衣铺里也有根据女子身材推测的衣物,不必你来费心。”

  “舍近求远是朕一时忘记了,可是朕想费这番心思,”萧明稷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微啄,莞尔道:“好了音音,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和气一些,别总闹脾气了好不好?”

  她最喜欢他穿白色金织的衣物了,觉得人柔和清雅些,少了许多戾气,只是知道他更喜欢穿皂色,所以并不强迫,每一回等他换了她喜欢的衣服,刚见面的时候便会偷偷亲一下他,她的情郎为了那点好处,自然就知道该怎么讨这份恩典了。

  只是萧明稷自己现在也知道,若是指望她现在扑到他怀里主动亲昵,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她这么多年过去,穿衣的喜好还是会有些变化,比起从前的清新,还是这样的浓烈更适合一些。

  萧明稷知道金光寺这个时候去的人不会太少,而东市还没有开始一日的热闹,便先吩咐车马从东门先走,等进香回来以后,再带她感受民间有趣的事情。

  女孩子喜欢的那些首饰珠宝铺子,有几处其实是他自己原先的产业,今日也早早安排了清场,令宫人装作顾客,等他们回来以后,大可以尽情挑选,也不会有旁的贵族女子冒冒失失走进来。

  郑玉磬偶尔会去掀开车侧的鲛纱看车外的景象,萧明稷并不阻止,他倚靠在车另一侧的靠枕上,静静端详郑玉磬的侧颜。

  略有些凉意的晨光洒在她只施了一层薄薄粉黛的面容上,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偶尔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青石街道,流露出怀念又轻快的神色。

  他将她锁在宫里从不给人看见,只有自己私藏,但是却也叫她心生厌恶。

  其实宫里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在外面嫁人,照样是不能轻易出闺门的,便是出去交友访客,也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走进另一个笼子,没什么新奇的,为什么就对皇宫这样宽阔且金尊玉贵的牢笼心生不满呢?

  江闻怀给太后看诊了一段时间,然而每次过来回禀的时候都会强调说她不宜房中之事,需要安神补气,他知道这是臣下有意提醒,便不敢再动她了。

  但音音果然睡得一日比一日好些,便是半夜他悄悄环住了她轻啄,也不会如最初一般惊醒。

  除了晨起的时候难受些,须得避着她起身,其余倒比从前一日两三回更好些,音音无论是用膳还是说话,都比原先要强,困了便睡,倒也不怕他会不会生气。

  他一直那样看着郑玉磬,并不愿意出声打破这样两人独处时的宁静,等到龙吟寺脚下的时候,他才让马车停下来,邀郑玉磬下车,两人一并走上去。

  皇帝先一步下了马车,然而郑玉磬却有几分迟疑:“这里附近这么多车马,皇帝便不怕旁人知道你今日携……”

  她一向是有些担心这件事的,外面的臣子知道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荒唐事该怎么办,但是萧明稷看着却并不在乎,反而出言打断了她。

  “只要能和音音在一起,我从来不在乎世俗怎么看,”萧明稷站在杌凳之侧,面上是难得的柔和,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别说一般的臣子从未见过君王,便是传出去又怎样,只要音音愿意,我便是背上骂名,也会叫你做我堂堂正正的元后。”

  他的父亲便是连一个继后的位置都举棋不定,踌躇几回都未曾给她,但是他却不同,他愿意叫音音做他的皇后,只是音音却始终不肯。

  其实朝廷经历了一波动荡,更换的臣子也不少,如今能见到皇帝与身旁亲近内侍的臣子并不在多数,而真正亲近的潜邸旧臣,有一部分也知道皇帝是对自己的继母存了隐秘心思,不会出去乱嚼舌根。

  而那些只见过皇帝的,还真未必见过郑玉磬,她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车内的美人闻言一笑,吩咐内侍将车帷勾起,自己探身出来。

  洁白的狐裘里伸出一只手,并没有放在男子那温热的掌中,反而慵懒地搭住了皇帝的手腕,郑玉磬不等他说完,从杌凳上轻轻巧巧地下来了。

  “人来人往的,三郎也不必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郑玉磬斜睨了他一眼,似乎人出来以后心情好些,与他说的话也多起来了:“瞧得出来你确实不大在乎,本来没谁知道咱们的,你再说几句叫人围过来,那真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若是做了萧明稷的皇后,史书如何议论暂且不说,他惯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做了他的皇后,便会想着叫她生一个皇子来继承皇位,有了皇子又会想着要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公主,那么元柏又该怎么办?

  萧明稷让秦君宜来教导秦王,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单单把这孩子和宁越支出去,好与她寻欢作乐,如今临近除夕,但是在皇帝的授意下课业却反而越来越重,便是当年上皇有意立东宫,也舍不得这样的。

  “音音怎么不说是哪个先来提的?”

  萧明稷有心同她做一对腊月里来游玩的民间夫妻,被她当成内侍一般搭着下车来倒也不恼,只是吩咐人安置车马,自己和郑玉磬还有几个亲近的随从上去。

  他其实本来不想叫旁的内侍跟来,但是山路崎岖,下雪之后又有些滑,因此五六里路也得防备她口渴要水,或者想吃块糕点垫一垫,有几个内侍跟着拿些散碎银两总归好些。

  尽管皇帝无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然而两人年纪契合,样貌登对,衣衫在一众人里已经是难得的华贵,身侧又有杂役仆人簇拥,小心护持,格外招人眼些。

  “三郎倒是变了,从前旁人多看我一眼,你恨不得将人眼珠子都挖了,”郑玉磬想起溧阳长公主那双手骨,还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如今也有人瞧我,你竟然也能忍住了?”

  萧明稷自然注意到了旁人的眼光,只是毕竟两人出来被人瞧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寻常出来微服私访哪里用得着这样好的衣裳,不过是为了叫她高兴而已。

  虽说有些小姑娘朝他的方向看来的时候郑玉磬没什么在意的模样,但他还是压住了心底的不满,勉强笑道:“从前音音不属于我,但是如今却不一样,旁人看见只会羡慕咱们夫妻和美,谁敢想别的?”

  做了皇帝却是也有一样好处,哪怕音音不肯叫他做正式名分的夫妻,但是好歹也安心了许多,不会像是原先那般自卑敏感,患得患失,有千万般的担心。

  那些人瞧了又能如何,除了心里酸一酸,便是什么也讲不出来,也没有资格来说,只能瞧着他对身边的妻子温柔呵护。

  只是音音不在意那些好奇的姑娘,却并不是因为对他放心,而是因为对他无心。

  萧明稷这样想着,面上却还是十分温柔周到:“音音要不要坐下来休息,郎君给你准备了糕点和甜水,你吃些好不好?”

  御前内侍是跟着皇帝久了的,见郑太后已经用手帕在额间沾了沾,皇帝又这样说,立刻将柔软的毛垫等一应物品准备好了,请郑娘子坐下。

  这几步路对萧明稷而言根本不算些什么,他将食盒里还存了余温的糕点小心掰开,用手帕托着送到郑玉磬唇边,另一只手替她遮挡晨间的冷风,间或从万福手中拿过早起新煮好的水喂给她,牛乳、桂花饮与荔枝蜜水应有尽有。

  过路的一对夫妻用担子挑着他们的一双儿女上山,丈夫担子里一头挑着的是工具,另一头挑着两个孩子,妻子的担子里大约是些食材与香火,准备上山卖给进香的香客,瞧见路边两人恩爱亲昵,那妻子也不免露出艳羡神情。

  “当家的,你说到底是新婚夫妻更有些闲心些,会弄张弄致,你就不见对我这样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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