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52章

作者:求之不得 标签: 甜文 朝堂之上 古代言情

  陈翎又嘱咐了阿念一声,“沈辞有伤,不要捣乱。”

  “嗯。”阿念应声。

  刚好陈翎回眸,目光落在沈辞身上,继续说了方才剩下的半句,“听话~”

  沈辞顿住,分不清她是说与阿念听的,还是说与他听的。

  她的声音分明如常,他心底却带了莫名蛊惑,似君臣间的禁忌,又似额外撩人心扉……

  沈辞重重阖眸。

  等她脚步声离远,他心底又忽然一空。

  仰首靠在身后,轻叹一声。

  ***

  偏厅中,陈修远看向陈翎,“陛下好算计,不知道今日这帮紫衣卫的名字叫什么?”

  陈翎应道,“就叫紫衣卫。”

  陈修远看她,她低声道,“大道至简,紫衣卫这名字挺好。”

  陈翎说完,又看向陈修远,“不是说先休整一日,有事?”

  陈修远颔首,“陛下不是让我打听曲城有什么吗?”

  陈翎点头,“有消息了吗?”

  陈修远应道,“有,巧得是,几日前曲城城中正好遭了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

  陈翎意外,“大火?”

  陈修远环臂,“此事恐怕不简单,但不像是谭进做的,但凡要隐瞒什么痕迹,才会放火烧干净,曲城有秘密,但眼下,应当探不出来了。”

  陈翎拢眉。

第030章 是

  陈修远回了屋中,刘子君已在等候。

  今日天子忽然带紫衣卫出来解围,着实让周遭都震惊住了。

  刘子君也不例外。

  这些年天子一直在励精图治不假,但大都是勤勤恳恳操持政事的模样,不说在旁人看来,就连他也觉得天子是示微的。

  但当今日的紫衣铠甲铁骑出现的时候,应当人人心中都有震撼。

  这种震撼同禁军和旁的驻军来救驾全然不同。

  这种震撼就似,天子在一点点卸掉脸上的面纱和伪装,一点点露出天子的本来模样……

  而这样的一支紫衣铠甲队伍,一定不是一两日就能建成的。

  天子也足够沉得住气,自登基以来的三年,一支隐忍不发,到今日,才亮出手中的这张底牌。

  刘子君知晓王爷应当也没料到过。

  陈修远端起茶盏,尽量平和,“陈翎背后一定有人给她出谋划策,祖父过世的时候,她手中都没有这样一支紫衣卫,是这三年的事。”

  刘子君感叹,“天子手中的紫衣卫一定不止眼下的数量,这支紫衣卫装备精良,我看过,战马应当都是巴尔草原上的战马,这么短的时间,若不是亲眼看到,一定很难相信,天子是如何做到的?”

  陈修远放下茶盏,淡声应道,“更厉害的是瞒天过海,掩人耳目的本事。先不论让曲边盈做紫衣卫统领躲过国中耳目,一面用撤销各地驻军的幌子一面搭建这支队伍,让旁人根本没往这处想,就说这些数量的巴尔战马,想要交易,想要运到国中,就已经引人瞩目的大事,你可曾听到国中有半分消息过?”

  刘子君轻“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是!”

  他倒真忘了这一出,“战马总不会是巴尔送的,谁买的?如何买的?这些都是未解之谜,天子是怎么做到的?”

  刘子君一头雾水。

  陈修远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屋中缓缓踱步,清逸俊朗的面容上,唇畔微微勾勾了勾,“刘叔可还记得,陈翎登基的第一年,南顺曾遣使来过,来得是南顺时任鸿胪寺少卿许骄。”

  刘子君有印象,“臣下记得,当时臣下同主家都在,还在宫宴上见过这许骄,他年纪不大,但一张嘴厉害,还听闻是南顺元帝身边的宠臣,来头不小。”

  言及此处,刘子君恍然大悟,“主家是说,天子是通过南顺买的这批巴尔战马?!”

  不得不说,这猜测很大胆,却确实有可能!

  陈修远继续在屋中踱步,一面道,“南顺同周遭诸国不同,国中的商贸发达,邻国之间不少大宗交易都是通过南顺做的。南顺在临近诸国之间都有极好的口碑,这样的口碑可以在大宗交易中避免信任问题,像这种数量的战马,巴尔不会轻易同燕韩交易,但是南顺可以。”

  刘子君会意,“所以主家的意思是,天子登基后第二年,许骄来燕韩出使,就是同天子商议此事的?”

  陈修远颔首。

  刘子君叹道,“南顺和燕韩并不接壤,只算是友邦,不算是邻国,所以南顺在朝中的视野里原本就出现得极少,也不会有人特意留心到南顺头上去。南顺帮天子买了这批战马,然后分批以贸易的名义送至燕韩国中,便神不知鬼不觉……哎,天子这步棋果真是一早就下好的,也根本不引人注目,难怪这三年都没什么风声,是处处细致啊。”

  陈修远点头,“是,陈翎的心思很细,不然这三年也不会瞒得滴水不漏……”

  刘子君再次捋了捋胡须,“但主家,臣下还是有一事不明,既然天子如此谨慎,许骄只是南顺国中的鸿胪寺少卿。这么大的事情,天子敢同一个鸿胪寺少卿谈?”

  陈修远轻笑,“刘叔,此事说到底,是陈翎同南顺元帝,两个君王在谈,许骄只是传话的人,传话的人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就够了。换作你是天子,这样的事,你是会交给沈辞这样的连性命都给你的人去做,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去做?”

  刘子君茅塞顿开。

  陈修远也叹道,“许骄虽然是鸿胪寺少卿,却是元帝在东宫时的伴读,从幼时起就跟着元帝,元帝能让许骄出使燕韩,就是许骄可以代表元帝同陈翎谈。刘叔,如今两三年时间已经过去,许骄已经不是鸿胪寺少卿,而是南顺国中宰辅,你说他得不得元帝信任?”

  刘子君再次颔首。

  陈修远指尖轻叩桌沿,“如今的沈辞也是一样,他即便在边关,也是陈翎最信任的人。你看今日陈翎当众说的话,像是胡诌的吗?”

  ——动朕的人,问过朕了吗?

  刘子君眸间微滞。

  陈修远轻嗤,“总说谭进小瞧了她,我也小瞧了她,她这句话传出去,就是释放信号。谭家谋逆,即便谭明伟大义灭亲,能保住半个谭家和谭家的声誉,但谭家被架空势必成了定局。偌大的潭州,总要有人看着,你说谁看合适?谁看,陈翎能放心?”

  刘子君惊讶,“主家的意思是,沈家?”

  陈修远指尖停了下来,“先帝很喜欢沈辞,所以才会让沈辞做陈翎的伴读,是想把沈辞留给陈翎,让沈辞做陈翎日后的臂膀。所以,先帝一直打压沈家,就是为了给启用沈家的机会留给陈翎做人情,让沈家誓死效忠陈翎。但玉山猎场之后,陈翎把沈辞赶出了东宫,沈家这些年一直被边缘,眼下,得了陈翎这句话,你说沈家会不会对天子感恩戴德?”

  刘子君唏嘘,“帝王心术啊。”

  陈修远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眸间微沉,“沈辞拿命换的。”

  但陈翎对沈辞心软,不是好事。

  临末,刘子君又问起,“主家,这次天子让曲边盈做紫衣卫统领,曲老叶子知晓吗?”

  陈修远思绪从沈辞身上拿了回来,“曲边盈是曲老爷子的孙女,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不输男子,若无曲老爷子首肯,曲边盈怎么能去紫衣卫?曲家男儿这一辈全部从了文职,就曲边盈一个孙女最得老爷子喜欢。曲边盈做紫衣卫统领,曲老爷子高兴还来不及,不仅会首肯,还帮着陈翎一道瞒天过海,陈翎也借此拉拢了曲家。整个紫衣卫都是陈翎的,谁做统领不是做,陈翎为什么不用曲边盈?”

  刘子君感叹,“曲边盈不是同平南侯世子有婚约吗?”

  陈修远摇头,“我听陆文持说曲边盈并不满意这桩婚事。紫衣卫统领是天子近卫,没有天子首肯,即便有婚约,也成不了亲,天子不开口,婚约就只能是一纸约定在那里放着,形同虚设。曲家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曲陆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所以曲边盈才想借天子之手让此事不了了之,谁面上都有光。”

  陈修远叹道,“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怕。”

  远离些的好。

  偏偏都让他遇上。

  ***

  陈修远走后,陈翎同曲边盈说了许久的话。

  曲边盈将沿路的情况和紫衣卫的情况一一说与陈翎听,原本没有谭王之乱,眼下,陈翎也应当同曲边盈一道,这也是陈翎说休整一日的原因,实则是要先同曲边盈通气。

  陈翎听得仔细,又挑了疑问处详细询问。

  曲边盈逐一解惑。

  一来二回,时间便过得很快,转眼都至夜深。

  “边盈,早些歇着吧,谭进的事等明日再说。”陈翎起身,曲边盈也随同。

  如今陈翎身边有曲边盈和紫衣卫,也不用像早前一样终日惶惶,但曲边盈见她面色不太好,“陛下?”

  陈翎摇头,“没事,朕去看看阿念。”

  曲边盈会意没有再跟上。

  沈辞苑中安静,也有紫衣卫值守,见了陈翎,拱手行礼,但夜深便没有出声。

  陈翎撩起帘栊入了内屋,内屋中只留了一盏夜灯,灯火微弱,还是在案几上,光线不会径直照到床榻上。

  陈翎上前时,床榻上的两人都睡着了。

  阿念同沈辞在一处,应当怕他掉下去,阿念睡在内侧,沈辞睡在外侧。安稳了,父子两人还睡在一处,说明这些日子,阿念一直同沈辞在一起。

  父子两人原本就挂像,睡在一处的时候,睡姿和神态都很像。

  沈辞,和小沈辞……

  沈辞应是这一日累极,又用了药,再加上还有紫衣卫在外守着,所以这一觉睡得踏实,陈翎在身侧他也未醒。早前在路上的时候,夜里风吹草动他都会醒。

  阿念睡觉还算老实,但同沈辞在一处有些热,蹬脚将被子踢了,露出了小肚脐;她早前来的时候,沈辞身上只有纱布包扎,眼下披了一层薄衣。

  两人都会着凉。

  陈翎起身,伸手去牵阿念一侧的被子。

  许是此时察觉有人,沈辞下意识伸手,正好握住陈翎的手臂。他的手重,虎口处还有常年用刀剑的老茧,陈翎顿觉得手臂上的力道又痛又酥麻。

  沈辞惯来警觉,方才是服了药之后睡着了,又习惯了警觉,所以一旦醒便反应很快,又尤其还有阿念在。

  沈辞睁眼时,正好听到陈翎的声音,“沈自安,松手,疼……”

  陈翎没敢大声,怕惊动苑中的紫衣卫。

  但声音里确实带了稍许哭腔,他正好握在他早前咬伤她手臂的地方,陈翎眼泪都险些落了出来。

  沈辞也知道他的力道,收手的时候目光正好瞥到她手臂上的齿印,忽然想起重伤昏迷的时候,他是迷迷糊糊咬了她的手臂,是这里……

  他没想到印痕这么深,从小到大,她这么怕疼一个人……

  沈辞怔住。

  他是想问她还疼吗,但心底砰砰似小鹿乱撞一般,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但刚问完,又想起她早前说过晚些来看他。

  他耳后微红。

  两人都在床榻上,离得很近,陈翎没有应他,轻声道,“方才阿念踢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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