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篡位成功后她跑路了 第33章

作者:谢朝朝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可她很快便收起了心底的沮丧。

  她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宫中,她不想到死都是他的皇后。想到百年后,要和这样的人长眠在一座陵寝,她忽然就不想死了。

  李文演一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腰肢,他说:“那眼下,你何不继续演下去?朕爱看。”

  周妙宛并不慌张:“如果陛下要灭谭家,今日谭家不会有一个活口。”

  既然没动手,就说明时机未到。

  或许是因为如今时局未稳,或许他此举只是警诫。她想,总归是好事。

  她居然大着胆子反把住了他的手:“就像这只手——如果陛下是想杀我,会容我反应吗?眼下与其说是威胁,陛下不觉得更像是调情吗?”

  李文演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她反将一军,他喉结滚动,伸手反扣住她的手,重新用呼吸覆住了她。

  十指相扣的瞬间,周妙宛忽而就想起来从前。

  从前……

  其实她认识李文演并不太久,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那日山间打马追逐,周妙宛并没太把那个索要自己姓名的青年放在眼里。

  有一日,她在小城闲逛,偶见一个男人居然当街在打自己的妻子,她那时脾气远比现在要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出了手,把那男人揪出来揍得像个猪头。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妻子居然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根木棍,直接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要不是她脑壳硬,她就要被开了瓢了。可她还来不及分辨,晕眩的感觉就和周围路人的指指点点一起击中了她,让她差点晕在了街上。

  就在此时,那个打马追她的俊朗青年出现了,他引经据典、温声呵斥走路人,又搀扶她去医馆。

  大夫说她可能脑袋里受了伤,需要扎几针以防淤血堆积,躺在医馆的周妙宛发蒙,心里也难受。而这个男青年依旧一脸关怀地守在她床前,她就忍不住问他话。

  “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

  他摇摇头,眼睛里满是心疼:“周姑娘你只是好心救人,何错之有?”

  她揉着后脑袋,一脸懊恼:“可是,好像他们都怨怪我。”

  他便道:“那只能说明,有的人不该救。”

  是吗?周妙宛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她年纪小忘性大,很快就抛下了。

  借由此事,她才算真正识得了这个青年,知道他叫景行。

  一来二去,两人相遇的次数多了,渐渐熟稔起来,她跟他抱怨生父不慈,他同她讲述养母假意,相似的境遇让周妙宛和他惺惺相惜。

  后来快到定亲的年岁,周妙宛发觉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会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人。

  她从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就去问他的意思了。

  她单刀直入:“你家中可有通房小妾?”

  他知晓她的来意,笑说:“不曾有。”

  “那你家可会让婆母管教媳妇?”

  “在下家业大,成婚了各自分家。”

  “成婚后,你可会要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当然不会,你若想跑马,在下随时奉陪。”

  一问一答间,周妙宛自己给自己拍了板,嫁谁都是嫁,那就他吧!

  后来得知他是皇子,她不是没有萌生过退意,可他向她承诺,待他们去了封地,这些诺言依旧会一一实现,她才咬咬牙,赌了这一回。

  只可惜,赌输了。

  她轻轻叹气,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了眼下。

  没曾想,伏在她身上的李文演竟也似在思虑旁的东西,眼神邈远。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而低头,同她耳语。

  “朕,可以彻查此事。”

  周妙宛了然,她笑问:“那臣妾还有什么东西,让您看得上眼吗?”

  他似乎思虑已久:“替朕延绵子嗣,如何?”

  他目光灼灼,可话却带着丝丝凉气儿,吹在了她的耳边,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既而,李文演补充道:“朕觉得皇后说得很对,没有谁能回到最初,朕也不例外。所以朕,现在只图朝夕。只要皇后现在躺在朕的身下,前尘过往又待如何?”

  说着,他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耳朵。

  她问他:“陛下,是想用孩子绊住臣妾吗?”

  他没说话。

  周妙宛的眼神不失困惑:“从前臣妾对您真心真意时,您不曾珍惜,怎么眼下臣妾失了兴致,您倒更在意了?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法子。”

  似乎被戳破了莫名的心事,他不答,只说:“应,还是不应。”

  为何不应?

  等渡过眼前风波,谁也捆不住她的手脚,周妙宛想。

  她眼底微黯,没有说话,素手轻抬去勾他的脖子,权当是回答。

  她没使多少力,他却似被勾了魂。

  漆金雕花的架子床上,芙蓉低垂,玉腕婉转,时有低吟婉转斜逸,悄悄顺着帐幔的缝儿溜走了。

  呼吸渐次平稳,周妙宛累极,她刚闭上眼,忽听得身旁的李文演说。

  “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恐皇后要受不了。”

  她佯作未闻,指尖微颤,放慢呼吸装睡,没一会儿便真睡着了。

  李文演单手支腮,半倚在软枕上,看着她坠入睡眠,另一只手探到她的腰际,绕了她的一缕发丝缠在指节,闲闲把玩着。

  他话语低沉,好似自言自语:“等你只剩朕一人……”

  ——

  周妙宛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早上将醒未醒的时候,朦胧间她听见了李文演起床更衣的动静,还听得他吩咐伺候的宫人,让他们莫要惊醒她。

  他走后,就有宫女以极低的声音小声议论:“瞧瞧,皇后娘娘果然好福气。”

  “可不是,谭家出事了都没被牵连,皇上还对她那么好。”

  这种小恩惠,是爱恋中的女子才有心去反复体味的,并不能使周妙宛动容。

  她才没心思去琢磨什么他爱她他不爱她,只慢吞吞地更着衣,再唤来宫人为她盘髻。

  这回,有肩舆一路送她回坤宁宫。

  抬轿子的太监脚步稳得很,红墙碧瓦波澜不惊地自她眼前经过,而周妙宛只觉乏味。

  他愿宠她时,她便是位高权重的皇后,后宫诸人皆要向她俯首拜礼;他不愿宠她时,她便是道旁的石子儿,人人见得都要踢上一脚。

  如何不乏味?她叹气。

  更乏味的来了。

  宫径上,突然窜出来位大熟人。

  宫中也有劫道的吗?看着堵在她小轿前头的周妙颜,她有些困惑,想不起来这个妹妹是被封了什么位份。

  是才人还是美人来着?

  周妙宛还没想起来,就听她怒斥道:“定是你在皇上跟前吹得耳旁风,才害得父亲爵位被降!”

  周妙宛知道,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本事,唯一的愿望就是扒在祖宗袭下的爵位上吃一辈子,那这事可算稀奇了。

  可方才在乾清殿,御前的宫女议论她,说的还是“谭家出事没被牵连”,并未提及其他,说明周妙颜说的这件事情,怕是李文演才在朝上拍的板,这么快就能传到她这个宫嫔的耳朵里?

  纵然宫墙之下无秘事,这消息也未免传太快了。

  想不起位份,那叫妹妹总没错。周妙宛神情淡淡的:“哦?妹妹失仪不是大事,本宫不想计较。不过,比起后宫前朝勾结传递圣意,降了爵位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她没有打算与周妙颜纠缠,示意抬轿的太监绕过去,没曾想周妙颜居然还不依不饶了起来,继续胡攀乱咬,周妙宛听了心烦,让人把她打包送回她的宫苑去了。

  甫一回坤宁宫,凝夏便迎了上来,她拉起周妙宛的手,老母亲似的眼神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生怕她这次回来又是带了伤。

  周妙宛心下一片柔软,她牵起凝夏,道:“好啦,没缺胳膊少腿,且放心吧。”

  时候不早了,她干脆传了午膳来,恰巧此时,一个御前的宫女来禀话。

  她说:“皇后娘娘,皇上有事让奴婢来告知您。”

  周妙宛搁下刚端起的碧粳米粥,听她道来。

  “此次风波,乃是军中细作有意栽脏污陷定北大将军,皇上今日早朝,解了谭家的圈禁,申饬了前日里弹劾谭家的诸人,其中永安侯捏造是非、蓄意无限,世袭爵位被降,以后便只有永安伯了。”

  “为示对忠臣良将的安抚,皇上命人重新扩建将军府,赏金百两,尚在的北疆的谭将军亦受封为辅国将军。”

  禀完话后,宫女又言:“娘娘,皇上替您延了医女进宫,过午便来拜见您。”

  说罢,福福身退了下去。

  粥还是那碗粥,可周妙宛却有些食不知味了,她拿着勺子,在粥里画着圈儿,思虑重重。

  这便是他给的真相?

  如此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倒颇有些恩威并施的意味,不过她不觉得李文演此举只是为了敲打,亦不觉得他会如此轻易地就带过了。

  周妙宛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他想引蛇出洞,那谁是蛇呢?

  她心里揣着事情,半碗米粥没用完便搁了筷子,凝夏看了忧心,转身去小厨房煨汤去了。

  殿外有宫人通传:“娘娘,医女求见。”

  周妙宛没太当回事儿,信手一挥,让宫人去领医女进殿。

  结果,来人竟是姜向晴。

  一时间,周妙宛忽然不知作何感想。

  姜向晴身着褐色布衣,斜挎着个朴实无华的药箱迈过了门槛,她有些不自在地向周妙宛行了礼:“见过皇后娘娘。”

  两人关系微妙,默契地都没有多言,姜向晴静静察看了周妙宛膝盖上的伤,划拉出药方子后,开始为她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