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47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得知原委后,扶姣皱眉,“如果当真到了最差的情况,他一定会传消息回来,如今还没有动静,不一定就是你们郡守想象的那般,冒然行动,反而容易坏事。”

  领头小将诧异,似没想到她一个小娘子对战局也能有些见解,但郡守之令不容拖延,便解释道:“即便如此,提前带娘子走也误不了什么。这里太危险了,万一敌军当真开始攻城,到时再想保全娘子撤退,就晚了。”

  提前让百姓退走,对他们来说是更妥当的计划。

  这些时日虽然亲眼见识了李承度的智谋,但在郡守眼中,这位赵公子毕竟年轻,此前还从未领过兵,战场瞬息万变。和敌军真正对战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在相信这位赵家四郎和另一个灭敌之法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不是所有人都像扶姣那般,对李承度有绝对的信心。

  小将话到这儿,扶姣如果坚持自己留在此地,似乎只是有害无益,单她在这儿等李承度,确实也毫无用处。

  想了想,她只能点头,“那你们郡守呢?”

  “郡守等百姓都撤离得差不多时,也会跟来。”

  这位林郡守确实是个为民的好官,有此一举只是出于谨慎的考虑,无可指摘。扶姣仍不大情愿,但还是随他们上了马,和太子一起被他们护卫在正中,翻身上马。

  纵入街道,才发现外面已经灯火漫天,城中百姓接连推着自家的牛车、驴车出门,还有好些直接自己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牵儿带女徒步朝南门走去。

  有官兵维持秩序,场面算不得乱,但在战火下被迫背井离乡的萧瑟和落魄之感,让每个人情绪都算不得好。有些胆小之人已经呜咽着哭了起来,还有稚童好奇询问爹娘,为何要大晚上离家。

  人群组成长龙,步伐或匆匆或蹒跚,耳畔的声音极为嘈杂。

  扶姣立在马上,看着这幅几乎是以前在画中才能看到的逃难图,微微抿唇。她依旧觉得李承度不会像郡守想的那般败退,他从来不做无准备之事,即便对手是沈峥,是如今已成庞然大物的宣国公,她也笃信他可以成功。

  但是其他人不信,郡守也不敢赌。

  “扶小娘子,走罢。”小将见她停在那儿,当她是感怀百姓的可怜情态,便出声提醒。

  他们这行人骑马,速度比百姓要快许多,但他护送这位小娘子后还要赶回城中,时辰也不多。

  扶姣嗯一声,拉起缰绳,紧跟在小将身后纵马而去。

  自己策马和被李承度护在怀中奔驰,感觉完全不同,没有任何可以遮挡避风之处,冷风扑打在面颊,如刀割般。

  今夜星月俱灭,奔出城外后失了灯火照映,前路一片漆黑,唯余马蹄声最为清晰。

  小将凭借出众的视力在前方带路,为了照顾扶姣,有意避开了那些树丛泥地,同时让护卫的十余人呈阵型分散在她和太子四周,以防突生意外。

  大约疾奔四五里时,扶姣已经感到了不适,腿侧因为快速摩擦而火辣辣得疼,比待在马车上震得脑仁疼要明显得多。

  放在以前,稍微有点不舒服,她肯定立刻叫停了,但随着李承度奔波大半年,这会儿虽然不舒服,但也觉得尚可忍受,便没说话。

  轻轻的嘶气声传入小将耳中,他回首看了眼,依稀能瞧见这位小娘子的面容。她肌肤太白了,夜色中也好似微微带着光芒,即便脂粉未施,也依旧叫他记得方才第一眼见到时的惊艳感。

  小将稍稍放缓了马速,二十余里的路,即便要走一趟来回,骑马也用不了多久,无需赶得太急,这位小娘子恐怕受不住。

  如此想着,才见到熟悉的河流,小将还未出声,视线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黑黢黢的影子,瞳孔猛缩,瞬间拉紧了缰绳,“停——”

  其余人纷纷勒马,马蹄高高扬起,不约而同将扶姣太子二人护在了后方。

  他不确定地盯了会儿,依旧看不清那群影子的装束,只依稀能分辨出同样是一群立在马上的人,不知是敌是友。

  “前方何人?”小将高声问道,手警惕地放在腰间,若有不对随时抽刀。

  须臾,那黑黢黢的身影间渐次举起了火把,先前掩在树后的人慢悠悠踏马而出,也终于叫小将看清了那些人身着的甲胄,绝非己方人马!

  他们是临时决定撤离,这条道路也是小将自己决定的,对方不可能提前守在这儿。最合适的解释,就是这群人早就到了这附近,刚才听到了他们策马的动静,便有意守在了这儿。

  是那位沈世子的人?小将额头渗出一滴汗来,仍旧抱着侥幸心理,那边不可能这么快绕到后方,还正好在这儿围堵住了他们。

  后方,扶姣被那边乍然亮起的火把晃了眼,抬臂遮挡了会儿,重新看去时猛地吓了一跳,那为首含笑之人怎么那么像沈峥?

  这个想法才冒出,沈峥的视线突然直直朝她的方向投了过来,即便扶姣立刻扭过头,他的一声轻笑,也清晰响在了这方夜空。

  沈峥本是被那突然冒出的赵四郎逼得不得不将兵力分得更散,还在思考此人用兵如神,隐隐间有几分熟悉,犹在猜测是不是哪位故人。没想到无意中绕了这些路,正好逮住了从城中出来的一批人马,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传闻中早已香消玉殒的明月小郡主。

第六十二章 · ?

  当初被扶侯以杀女的名义下战书时, 宣国公和沈峥都没当回事,只当是扶侯寻衅的借口,毕竟根据他们查探的结果可知, 这位小郡主正是被扶侯的人救走,父女早已在雍州团聚。

  所以沈峥一直以为, 小郡主应当在她的父亲扶侯那儿, 而不是在这千里之外的淮中郡外。

  擅长骑射的人视力都很不错,借着火把的光芒, 沈峥纵马走到前列, 轻松看清了试图藏到后方的人, 再次确定了,正是那位小郡主无疑。

  他的靠近已然突破了该保持的距离,小将唰得抽出刀来, 高声道:“我们奉淮中郡郡守之令, 外出办差, 阁下还请报上名来,若再肆意靠近, 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他犹存希望, 只要这不是那位沈世子的人马, 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沈峥微微一笑, 抬首让所有人看清他的相貌, 芝兰玉树般的清隽,目光和煦,不带丝毫敌意。小将这边稍稍放松了心神, 却听他身侧的亲随下一刻笑道:“你们连夜奔走出城, 却不知是何人逼得你们到如此地步吗?”

  小将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是那最坏的猜测。他不认得沈峥, 但观这行人的气势也知道定是宣国公麾下精兵,且人数粗略看起来是他们的五倍有余,正面对上毫无胜算。

  “小娘子,郎君,待会儿我们会尽力拖住这群人,你们趁机逃走,不要回头,再往南十余里,就会有人接应了。”小将压低声音嘱咐,得扶姣迟疑的应声后,就率人纷纷策马上前,正容肃色,虽然双方实力差距悬殊,却无一人有退缩之势。

  在后方的的太子早就惊呆了,拉缰绳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怕极了这个沈世子,没想到才遇上妹妹不久,竟又如此有缘分地撞到了沈峥面前。

  胸前小灰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不安地动弹两下,被太子按住。他咽了口口水,看向一旁的扶姣,忽然生出一股勇气,“纨、纨纨,待会儿你先跑,我跟在后面,你放心,阿兄会保护你的。”

  就算自己被抓,他也绝不能让妹妹落入那沈峥之手。

  扶姣点头,又摇头,认真道:“用最快的速度跑就是,不要回望。”

  说这几句话的时间,前方已经齐齐抽刀迎上前去,兵戈交接的激鸣声霎时充斥夜空。小将这边有意制造混乱,出招有意击向对面的火把,想让他们趁乱趁黑时摸走。

  最后一根火把被打灭之际,扶姣看准机会,几乎和太子同时抽鞭,唰得从一旁冲了出去,快速突然,黑夜中很难捕捉到身影。

  但这不包括一直在关注他们的沈峥。 Ding ding

  唇畔仍噙着笑意,沈峥静静看了几息,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轻弓,架箭拉弦,一瞬间弓弦就绷到了极致。

  作为宣国公世子,沈峥自幼习君子六艺,论骑射在大鄞绝对算得上佼佼者,年少时曾因好胜心和李承度比试过,结果是不分胜负。

  紧锁那马背上纤细的身影,沈峥目光灼灼,定定凝视,微曲的食指已然松开,却在箭矢离弦的最后一刻放下了弓,似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般摩挲了下扳指。

  不待身边人询问,他已经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奔了出去。

  疾奔中的夜风极大,呼呼声响彻耳际,扶姣几乎是闭着眼,但耳梢还是捕捉到了后方紧随而来的马蹄声。这人太快了,几乎转瞬间就到了他们身边,并轻松撂下了试图阻拦的太子,扶姣急得想回去拉他,下一刻自己也被连人带马制住,不知怎的,转瞬间人就被捞到了另外一匹马的马背上。

  她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慢慢放缓马速,将闹腾不停的她按住,垂眸望来,颔首有礼道:“郡主,别来无恙。”

  …………

  夜间突发奇想,出来勘探地形一趟,回程就带了两个大收获。这意想不到的成果让沈峥心情很是不错,笑意都深了三分。

  太子被堵住了嘴,唔唔叫个不停,大约是想着保护妹妹,竟敢瞪视沈峥了。可惜自认发狠的眼神依旧毫无杀伤力,反倒让沈峥轻声道:“殿下不告而别,可叫沈某找了许久,如今重逢,也算是缘分罢。”

  明明是很平淡的话,却叫太子忽然想起沈峥当初血洗宫门的模样,那个时候他杀人前,就是这样闲话家常般和人说话的。

  身体不由一抖,太子被记忆中的场景吓住,下意识挡在了被沈峥敲晕的扶姣身前。

  沈峥见状,莞尔道:“没想到殿下和郡主如此兄妹情深,着实叫人欣羡。”

  收到太子愈发警惕的目光,他不紧不慢接道:“放心罢,沈某还舍不得伤郡主。”

  这话听起来更叫人不放心了。记起妹妹和这人还曾经定下婚约,太子凝重地想,沈峥不会对纨纨留有贼念,想做什么吧?

  完了,如今他们都在人家手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太子没来得及做其他反应,沈峥亲随的手刀让他昏了过去,看着双双昏迷的兄妹俩,亲随请示:“世子,是关在一处还是分开?”

  “分开。”沈峥淡淡道,而后一顿,“郡主放到我帐中去。”

  亲随立刻应声,将人各自搬去了不同处。

  这是沈峥真正的扎营之地,聚了五千人马,其他兵力则分成一两千或几百人,同他分散驻扎在这片平原。

  前夜他们在对阵淮中郡的兵马时吃了大亏,行至小谷地时被突然涌出的洪水一冲,直接损失了半数人马。虽然沈峥反应迅速,极快地整顿了人四散开来,但剩下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所以他才下令,将人分得更散,将这片平原的地形摸透,以防再有陷阱。

  据传来的消息可知,已经有几批人马在这一日多的时间内又被对方围杀了。

  领兵之人沈峥之前打探过,名为赵凤景,是淮中郡赵家郎主新过继的子嗣,原先名声不显,所以他也没把怎么把此人放在心上。事实证明,大意轻敌不可取。

  不过能叫他吃亏的人没几个,且这风格隐有几分熟悉,所以沈峥一直在想,对方的队伍中是不是有旧人。

  这位小郡主的出现,让他有了个猜测。

  一个时辰后,沈峥同军师商议好接下来几日的事宜,穿过营地慢行回帐。

  甫一到帐前,就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他微微侧身,躲过了迎面砸来的箭筒,看向守门的两个小兵。

  小兵涨红了脸解释,“这位……醒来就要跑,被属下拦住,然后就开始砸东西,稍一靠近就砸得更厉害。世子说不可慢待,所以属下也、也不敢绑……”

  他脑袋越说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生怕沈峥发怒。

  实在是沈峥交待过,除了不能让这位跑,其他都要以礼相待。如今对方生气要发泄,小兵自然不敢插手。

  沈峥嗯一声,平静地迈入帐中,脑袋又是往右一闪,躲过了飞来的狼毫。

  帐内一片狼藉,能砸的几乎都砸了,从木架上的盔甲到床帐上的木枕被褥,估摸是砸得不顺心,还特意在那被子上踩了好几脚,沈峥一眼就看到了那清晰的脚印。

  见到他的身影,扶姣有一瞬间愣住,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不过想想李承度,又觉得也没有那么可怕。

  沈峥没说话,抬手扶起了一方小凳,掸去灰尘,又用布擦了擦,朝扶姣那边放去,很是好脾气道:“郡主砸累了,不妨坐下歇一歇。”

  情绪始终如一的人最可怕,因为你不知他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心情好,什么时候又处于怒火中。沈峥就是这样的性子,总是笑眯眯的温和面容看似容易卸下旁人心防,在扶姣看起来却是个十足的笑面虎。

  她没有坐,绷着脸很不高兴的模样,凶巴巴道:“你最好快点把我和阿兄放了,不然马上就会有十万大军压来,到时你想跑都来不及。”

  十万大军。沈峥琢磨了下这个数字,微微一笑,暂未回答,而是反手拿走小凳,“既然郡主不要,那我就先坐了,奔波一日,确实有些累。”

  说完,他一撩袍落座,还顺手将那幸存的一壶茶倒出,不紧不慢地啜饮,问扶姣,“郡主可也要来一杯?”

  扶姣狐疑地看着他,摸不透他的目的,但折腾这么久,确实也渴了。

  她想了想,干脆点头,颔首让沈峥帮自己倒茶,一杯不够就再伸手,理所当然等人服侍的模样看得沈峥分外好笑。

  犹记二人大婚那一夜,他将这位小郡主从府中带入皇宫时,她还是很怕他的,稍微一吓就成了小鹌鹑,如今再会胆大了许多,竟能昂着脑袋支使他了。

  是已经忘了那夜,还是有什么人给了她底气和胆量?

  见她连喝三杯都意犹未尽,沈峥干脆让人再上一壶新茶,同时传了些饭食,同扶姣道:“一起用些饭,郡主应当不介意罢?”

  扶姣没反对,反正也是在他的地盘,自然由他做主。

  营中不比其他,深夜能做个三两小菜已是不易,不过好在手艺不错,看起来并不寒碜。

  在沈峥的盛情邀请下,扶姣也勉勉强强拾筷,吃了几口点心。

  一刻钟后,沈峥指腹擦过杯沿,道:“当初听了扶侯放出的消息,沈某真当郡主出了意外,兀自神伤许久,如今见郡主安然无恙,也算是放心了。不过,郡主怎会出现在临淮郡中?”

  “闲来无事到这游玩,不行么?”反正不知他的想法,扶姣眨眨眼,跟着胡扯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