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司命
“是我太粗心了。”她笑着从荷包里拿出耳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荷包里,还只放了一个,麻烦你了。”
“您客气。”小太监连声不敢,恭恭敬敬给戴玥姝又行了一礼,直到她离开走远才起身,宽大衣袖里的东西藏得是严严实实。
他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对着那枯草地方骂了声晦气,很快地把枯草都拔干净了还不忘絮叨地咒了不少人后,这才对手上已经死僵了的雀鸟叹了口气。
最近宫里气氛本就紧张,就前几日,监国太子大怒,伺候的宫人不说了,听说连朝中重臣都被发落下狱,拉出去砍头。
就算如今太子不监国了,按照当今对他的宠爱,还不依然是人人自危。
不知道是哪个腌货在他的地盘上埋东西害他……要不是戴秀女心善,给其他人看到了他怕是活不成了。
但他自己也没渠道处理,钟粹宫没有池塘,这死鸟不能往地里埋,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他在厨房干活的干姐姐。
“你刚才在哪?”
戴玥姝脚步一顿,抬眸看去。
是安沛宁。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又强装热络的样子,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
戴玥姝倒觉得自己像是被扣住了,也被她的作为恶心到了。
“我去后院小花园吹了会风。”
“你怎么去那里?!”
许是意识到自己质疑的口吻太强硬了,安沛宁才勉强放软了几分,说了好些话意思都是让她别随便往死过人的柳树那走。
戴玥姝直觉不对。
她运道极好,抽签没落过上吉以下的签子,只觉得给自己看到了那幕大略也不是巧合,于是张口试探:
“我就随便走走,还发现背阴廊下的草皮都……”
她感到自己小手臂被无意识抓紧了。
“想来是方便人走路,才一片都清理干净了。”
松了开,戴玥姝和安沛宁脸上都没有一点不对。
等安沛宁勉强客套一番告辞后,戴玥姝才撩开袖子扫了一眼。
因她肤白如凝脂,虽不易留疤,但凡有磕碰,痕迹都是夸张放大。
眼下,她藕段小臂上,几道抓痕红晕已然在上。
“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她脑子里想着,把事情记上了心。
往届选秀,一般是三到四轮,今年人多才有五六轮,再这之后会留她们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当然每轮之间也有一定的间隔,一为教养宫规、考验绣工才艺,二来则是看她们的品性表现。
根据这些观察结果,天家会对她们做不同的安排。
因元后去世当今一直没有再娶皇后,宫中妃嫔最高位是贵妃,但她只有贵妃印而凤印在太后手里,所以即便是赐婚,也有级别之分。
最高的自然是皇帝赐婚,给他儿子们赐婚嫡妻,都是当今钦赐,另便是极少数宠臣、重臣家里儿子女儿有可能得此殊荣。
接着是太后,宗室里世子继承人娶嫡妻,都是太后赐婚,一部分看重的娶继妻也可能会得太后赏赐。
再剩下的,基本都是贵妃赐婚安排,不然就是落选自行回家婚配的和入皇帝后宫的秀女。
后院花园发现了不好的东西,短时间内小太监大概要忙着处理痕迹,戴玥姝不想再逛。
储秀宫其实也没有亲近的人,但在准许时间内稍微在周围走走也是可以的。
当今对皇宫做了几次修整,变动最大的自然是修建扩张太子东宫,其他地方仍保留着年代的痕迹。
太子所住兴庆宫离这里有些距离,她不可能往那些地方去,就是周围宫妃所在的承乾宫、景阳宫等也不会进,只在后宫范围内钟粹宫附近大路上大略逛逛。*
正循着蚂蚁搬米粒的痕迹沿着赭红色的宫墙走,结果一抬头,她又见着了他。
戴玥姝一愣。
这一回那人身后跟了个陌生的太监,似乎品阶还不低,太监手上捧着几个不小的盒子。
那一瞬间她脑海很快略过什么,但动作比思维更快,她马上低头,后退多步就想避开。
“走什么?”
他果然注意到她了,简直是开了天眼。
戴玥姝很快地抬了抬头,想行礼,但不知道他什么身份,结果发现跟着他的太监已经走到远处,也没往这里看。
他往她这里过来,周围依然只他倆个了。
最后,她只得和他福了福身。他点头,似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之前没旁人在的时候也没让她行过礼。
“我就出来走走。”
戴玥姝小心解释,心里有点郁闷,怎么走哪都能撞见他。
还好他不是五皇子,五皇子也住在宫外,不会经常进皇宫。
不然要是巧合几次,她非得呕出血来不可。
“可为什么老看见他?”戴玥姝心里琢磨,“难不成他是住在皇宫里,还能有特权到处去?但便是如此,也没道理进后宫范围也没影响啊?还是说他来办什么事情?那大太监和他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视线里,就是他皦玉色的衣角,云雷纹的窄衣边,衣服上绣着的花纹是腾飞的白鹤,白金交织的线绣得是栩栩如生,一双鹤眼还用的是真的宝石,但不仅不显赘重,反而更加华贵精致了。
白鹤是很衬他的,一如上次的翠竹。
但她私心里觉得他应该更像是白鹤一般,纯净高洁,有一种傲然于其他雀鸟的“散漫”和自信,竹虽高洁但他比竹更胜三分傲气和华丽。
上次便有所感觉了,这次见着了鹤纹,她才恍然大悟。
原是这点的差距,不过他这样好的样貌,如何穿都使得就是了。
“怎么?不开心?”
他依然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很“客气”,但实际上他比她想的有分寸感得多,也让她不那么警觉就是了。
“没有。”虽然摇头否认了,但一瞬间就回忆起那帮秀女们对自己的嘀嘀咕咕,戴玥姝在心里轻嘲一声,想到自己好歹出来散了心,那点气很快就没了。
卫卿珩看出她没那么高兴,但有兴致出来散步也不至于太差。
想到她如今有“天香国色”的美誉在,又是当界秀女,怕不是成了不少人的假想敌,日子不定好过,他言辞便温和了些。
“东西收到了?”
“什么东西?”她抬头惊讶看他。
“手串?”他眉头一皱,立马疑心中间奴才办事不力。
“是你送的?!”戴玥姝十分惊讶。
亏得她惶恐多时,就怕是五皇子母子不干人事,结果居然是他送的生辰礼。
回过神来,她高兴归高兴,却不觉得自己能收下这么重的礼物。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开口道,“我这就去拿了还你,你可有事情?在这等我一会可行?”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用一种迷惑不解的眼神看她。
“我送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但我回不起你这么重的礼啊。”
戴玥姝实诚地实话实话。
他突然就笑了。
“这世上能回得起我送出手的东西的人,恐怕不出只手之数。”
戴玥姝被他言语里的自信和傲然震住了。
他笑得恣意,阳光下他衣衫上的白鹤张开了翅膀,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灿灿的光一道飞走了。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卫卿珩见她这样,呆归呆,他心情倒是不差了。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
一身翠缥色的百褶裙,斜襟袄衣上绣着闻花的嫩黄色雀鸟,茶花层叠,花鸟生动,更衬得她如玉般的面孔玲珑可爱了,他一只手就能盖住。
当然,她以前也很漂亮,但在这份美貌同时得到了自己最尊敬的父皇的肯定之后,他突然就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是——
他第一个发掘了宝藏,但没来得及判断出宝藏的价值,就已经得知有一个他讨厌的人觊觎、一个无感的人争夺,还有一个他敬爱的人对宝藏的肯定。
这让他此时再对“宝藏”做任何的“评估”,甚至不是“争取”,都显得不够智慧,他笨拙得慢了一步。
他本来不在意这些,但现在,他骤然间意识到蒙在明珠之上的云纱被揭开了。
这种滋味奇妙又新奇。
作者有话说:
抽签吉凶等级(高到低):
上上签、上吉签、大吉签,
中吉签、中平签、中下签,
下吉签、下平签、下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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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址来说,本文东宫位置大概与清代时候的毓庆宫太子胤礽所住地相近,但范围更大一些,考虑到本文参考的是明制,另外根据需要架空了相当大的部分(高亮!)。
名字用的不是毓庆宫,而是取自唐代著名三大宫殿群(太极宫、兴庆宫、大明宫)之一,也就是兴庆宫(因为好听)。
不过,还是请当做架空来看!架空!架空!架空!作者不是古人,做不到面面俱到,史料记载也不尽详,为避免争议,请架空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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皦玉:一种淡绿色,很淡很淡的(黄)绿色。
翠缥:翠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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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甜心,呼叫甜心!这里是作者!呼叫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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