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司命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他,卫卿珩亦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这是枚旧玉佩。”
他开口一句说完,便停住了,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卫卿珩一应物件皆是奢华,样样最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身边极少会有“老旧”之物,但于他性子来说,能留下的必都是对他有相当意义的重要之物。
戴玥姝了解他,也体贴他,收回了玉佩,敛下思绪,这就不打算再问。
但卫卿珩打定了注意要告诉她,思虑许久,他才重新组织好了语言。
“在宫里,甚少人会提起我母后。”
开篇便是这么一言,戴玥姝依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自己的思维里缓缓诉说。
卫卿珩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但不沙哑,有与他人一致的清冽感,有如幽林山野涧,山泉顺着水道,落在青石之上,自有其旷然与幽静之感,并不会显得过分年轻或清脆,当然也不会显得过分老成,只有独属于他的威严和雅致。
“除了我父皇。但……最不喜欢别人提前她的,便也是他。”
戴玥姝微微动了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像是察觉了她的不安,卫卿珩更用力地搂住了她,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双唇一下下地吻着她发旋。
“放心,不和你说这些。”他道,“只叫你知道这事。我若不和你提,怕你在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委屈。”
卫卿珩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在宫里都不要提起他生母孝廉皇后,并且十分明显的,连他本人都被迫遵守了这一众人默认的规则。
这显然不是因为贵妃或是其他妃嫔,仅仅只是因为皇帝本人的意愿。
当今不愿其他人提起皇后,不论是好是坏,但他本人又时常提起,这才让孝廉皇后上官氏不至于成为宫中那个早早逝去的无名无姓无宠之人。
当然,退一步说,有卫卿珩这个太子在,孝廉皇后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泯然、悄无声息的,只要他这个太子一如既往稳当、高调、强势,无可阻挡。
戴玥姝抿了抿唇,只觉得有几分干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连原本旖旎温馨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即便这与两人本意无关。
秘闻到底是秘闻,又是从他口中说出,可信度高得叫人害怕。
她还记得外面人提起孝廉皇后时,总会说她曾是当今的真爱,是对于曾经年幼的帝王来说的又一个“小珍妃”,但她和珍妃一样,都不算好命。
珍妃最终失去了她的帝王、先帝,而孝廉皇后也因为贵妃等人的存在和帝王心意难测,而失去了那份独宠,芳华早逝。
所幸,卫卿珩说此事也只做一个引子,并不是真的要和她议论他尊贵的父皇和母后曾经的感情故事和宫廷秘闻。
他道:“我出生后没有多久,母后便走了,前头几个孩子里,唯有三哥活了下来……三哥与母后的感情更深,更为亲近,但他身体不好,宫里人都不让他们见面,怕互相过了病气。”
“这枚玉佩,”他握紧了她的手,“是我母后幼年时曾佩戴的‘玩物’,算是带进宫里的陪嫁,是独属于我母后的,但随着她逝世,画像也好,其他也罢,所有和我母后有关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
“世上,只有一人能留有这些。我也没有资格保存。”
他再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心:“但我年幼时极为思念亡母,有一次,三哥来看我时,见我一个人在乾清宫住着,日夜忧思,又不敢表现,便偷偷地将他唯一保存下的来自于母亲的私人物件,这枚玉佩,给了我。”
此兄长,便是去年早逝的三皇子,仅留下了一个女儿薇慈公主,难怪卫卿珩这般疼爱侄女,他和兄长的感情也确实常人难比。
“母后的东西很多,很多都有特别的意义。唯独这枚玉佩,当年被我三哥拿在手里玩耍,却不小心摔了个角,母后为了安慰他,后面偷偷地找人重新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造记在册,而这枚缺了一个小角的便留给了三哥。”
“皇后慈爱。”戴玥姝隐约能明白这份心情,为了不叫孩子内心惶然,孝廉皇后贴心至此。
“是啊。”卫卿珩亦是满脸感慨。
“母后的嫁妆等物都被严格地收记在册,便是曾经留在上官家的一些私人画作、闺房之物,也全被父皇收走了,外头不准半点‘残留’,便是我三哥所有的,也只是样子上过得去的那些。”
越是私人之物,便越是被皇帝收藏在自己之处。
即便是他孩子身上有的那些曾属于孝廉皇后所赠,也没有能够留下。
卫卿珩对当今非常敬重,不愿说其父母的不好,但遇上这种事情,也不由升起些微的情绪,尤其是对幼年失母又满是私念的孩子来说,他几乎是连个念想都没有了。
“唯独这枚玉佩,因已经有了一枚新的在库房中,父皇亦是不清楚这属于三哥和母后的‘小秘密’,”他看向她手心被很仔细地保存着,又残留着曾经的故事的痕迹的玉佩,“直到我四岁时,三哥将其赠与了我,它被我藏在枕下,之后又一直藏着,过了很久很久。”
“殿下,这太贵重……”戴玥姝知道了原委,更觉得自己不该收下了。
“不,你收下吧。”
卫卿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但最后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再说。
“你好好收着……曾经我三哥替母后收着,我替我三哥收着,你便也为了我,好好留着它吧。”
戴玥姝心跳如鼓,她看向他,却发现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里满是温柔,她克制不住地摸上他的侧脸,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告诉他。
“我定不叫殿下的心意荒废。”
“那便好。”他眼眸一深,定定地看着她。
她那般柔媚的姿态,只让他心里翻滚起各般心思,左右不过叫了一次水,眼下欲情升起,叫人不想停滞。
她双手搂着他脖颈,他立马欺身压上。
床帐内温度骤然上升。
夜色尚早,朝阳未出,倒叫春色先漏了几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玥玥:不是说好上床不是全部吗?
小白鹤:不,没有说好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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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我投雷灌溉的甜心,我都看到啦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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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9章
◎重病。◎
戴玥姝懒坐在靠近窗户口的榻上,窗户半开,手边摆着杯刚泡好的花茶,仍散着热气。
纱窗重新糊了一层新的,用的是上好的湖锦,薄而不透,软硬得宜,细看去有浅淡的精致钩针花纹,远看又自有一分风轻云淡的怡然。
“主子,点心送来了。”茜色将几盘东西摆上,小心地避开了书本及可能影响到的位置。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点这个莲花酥……”
“尚食局孝敬您的。”
“我竟也有了这般的待遇。”戴玥姝笑着摇摇头。
难得一个闲散的午后。
她小憩方醒,浑身酥酥的,外头阳光虽大,但还不到炙烤的地步,打个扇子也就够了,兴许是宫里地阴,外头烈日灼不到吧。
“我瞧着缃叶那边的白鹤就要绣好了,晚些时候就能让主子掌眼。”
“提不上。”她摇摇头,“我先前看了几次,都那般好看,叫人说不出不好来,我又不是那等挑刺的主子……倒是辛苦她了,回头赏赐丰厚些,你替我记得。”
“奴婢明白。”茜色点头。
如今账本、库房册子等都是作为贴身大宫女的茜色在负责,另外还要侍候梳妆,看管财务、首饰等,得亏了茜色能干,主子、院子的事情两手抓,才能将这么多工作一项项的,井井有条地办好。
她和缃叶、苏梅两个在磨合中,稍微调整了一番分工,缃叶主要管着衣服等内务事情,苏梅则接手了一部分茜色的管人权力,调度院子下人,负责对外的事情,包括记礼单、和其他主子的仆从交流办事等等,从戴玥姝红火起来,想和她打交道的其他侍妾也多起来了。
眼下看着,她们倒是都做得挺好,还拉扯了一把二三等丫鬟,叫有才干的能表现出自己来,知人善用,并非纯粹打压下头人。
这样,戴玥姝便十分满意了,她也不愿自己的得力手下忙得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过了一个下午。
暮色渐渐重了,晚霞绚烂的色彩泼洒满了整个天幕,倦鸟归巢,蝉鸣慢慢地又分明了起来。
戴玥姝站起来活动了片刻,看了眼西洋座钟的时间,才诧异地道:“殿下昨天说要来一起用哺食,如今还没来……”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怕是被正事耽误了,这才没能过来。”茜色安慰他,如今她们对主子是自信得很,也很高兴有如今这般势头。
“……”戴玥姝抿了抿唇,心里寻思着,没有多说。
“那我们便自己准备着吧,到了时间让尚食局的先把吃食上了,太子殿下如果要用也有尚膳监的太监们伺候着,我们也不要白白饿着了。”
“奴婢明白。”
结果,直到夜幕降临,前头也一点消息没有。
茜色差使苏梅去打探一番,苏梅应了,回来打探完便告诉了茜色,茜色这才又转述过来。
“不知外头是出了什么大事情,殿下还没回兴庆宫,也没有被其他侍妾招了去……”
“这叫什么话。”戴玥姝摇摇头,“殿下的私事不好编排,这样便不要再多问了。兴许是今天事情多,殿下的行程我们不要再打探了,左右得了空,他自会来说。”
茜色意外于主子的自信,但这到底是基于两个人目前正好的感情,她当即便想,这若是真的那便没有什么好说,若是不准,只盼着主子不要陷得太深因此伤心才好。
时间过得很快,戴玥姝到书房里练了一组字,习了一遍篇幅五百字左右的行赋字帖,就到了该就寝的时候。
“主子不练了?奴婢再点几盏灯可好?不然这样练字看东西,太费眼睛,别叫主子操劳着了。”
“打发打发时间,”她道,“看书写字,也差不多,已经够亮了。”
她自己拿起练完的纸张,来回观察,又重新看了一遍字帖,最后叹了口气:“似还是观帖水平差了些,不止没有其中形意,连笔势都是断的,单个字看着还勉强凑活,合起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主子莫要自贬了,要奴婢看,这字不要太好……”茜色识字,从她眼光看,戴玥姝的字确实不差,宫妃里面也能排上名列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才华横溢。
但比起大家来说,确实既没有个人的文人风格,不如说字迹过于柔情,同时又缺了几分功底,缺乏整体的形意。
可以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主子要不去看看前头晒的那些花草?”茜色找了个由头,想帮她转移注意力。
“那收拾好了这里便去看看吧。”戴玥姝接受了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