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司命
他没叫她避讳,她也有话想问想说,林太医和她互相简单见礼,便听他继续说完了全部。
“什么问题?”卫卿珩看向她,果知她的心事。
戴玥姝抬头扫了一眼,茜色立马心领神会,拿出了那香炉和收好的香粉,除了卫卿珩带来的太监人手,其他人都逼退了开去。
他亦是挥了挥手,叫除了徐公公以外的人也都离了去。
一时间,这里安静得和另一头忙着照料娜良娣的人群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有件事情,”戴玥姝也不含糊,“不是妾身寻事,只是着实蹊跷,正巧林太医也在此,倒盼着拿个主意来。”
卫卿珩端坐在那里,就听得她缓缓叙述,他本玩着核桃,但随着她声音,他手上的动作便一点点地慢了下来。
便是仍在屋子里听着的其他人也不敢出声了,茜色早就跪在了地上,徐公公也是极为机灵地在恰当时候立马避开了出去,严严实实地守在了门口,林太医身上也冒了冷汗。
倒不是他们多想,而是今天真是巧了——
当今才状况不好,他们这里就听说可能娜良娣生病蹊跷,还联系到了太子殿下的安康当中。
隔了小会,卫卿珩手上的核桃重新以如常的速度转了起来,核桃与核桃之间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有些人听不惯、听不得这种声音,但现在却好像成为了一个叫人轻松几分的信号。
“那便查查吧。”卫卿珩看向她,“恕你无罪,你不必害怕。”
“妾只是担心殿下身体。”戴玥姝平静地道,脸上还勉强露了几分笑。
“既如此,可否容许微臣提殿下也诊个脉……”
林太医主动请求,只盼着是这个侍妾为了邀宠而有意夸大了事情。
要知道太子殿下和当今一样,都是定期会诊寻案,前头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若真是香粉香料有误,那几个月下来,没一个人发现,太医院人的脑袋可还想要……?
戴玥姝正犹豫着要不要避退一二,不想卫卿珩主动向她伸出了手,他那手心两颗文玩核桃递了过来,本正凝重着气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却一下给他逗笑了,没忍住扑哧一声。
笑完,才觉得不对,脸刷一下就红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眼里亦是藏着几分笑意,倒不知道是在笑谁,总归他藏情绪的功夫比她好,看起来没露分毫。
戴玥姝不好意思地抿唇,双手接过来核桃,指尖无意中擦过他掌心,却叫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安抚似的用力握了握。
“妾身斗胆。”她道了一句,干脆让他握着她的手,自己则坐在了他旁边。
卫卿珩没有反对,反是林太医在心里嘀咕,殿下这小妾着实没有分寸,但看得出来是有些感情的,想来就算是个叫人不喜的乌龙,殿下也不会罚她。
这时候茜色自然不会留,在得了点头之后,她将香粉等物留在一边,自己则小心地避退出去,老老实实地在徐公公眼前做孙子。
倒不是为别的,而是眼下她也听了半茬的秘闻,她更该安分地呆在人前,叫人不误会她会给其他人传递消息,能呆在徐公公面前就更好了,至少太子殿下就能知道她的忠心,而她对戴玥姝也确实是忠诚的。
徐公公见了她就眼烦,但也只是兜着手,和她一样守在房间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
全程安静无话,两个人都好似哑了嘴巴,能不吭声就不吭声,连呼气声音都压到几近于无。
“殿下……”
“林太医诊了有半天了,可有出什么结果?”
这种时候,林太医就有些恼恨现在只他一人,他就是说什么都显得不对。
犹豫再三,再反复回想脉案和医书,最后他谨慎地开口。
“从脉象和殿下舌苔情况看,”他道,“殿下应是最近肝火旺盛……”
这话说的是大差不差,和往日的结果并无二致。
卫卿珩年轻,自有年轻人体热,内火旺盛的毛病,往日心火旺盛或是肝火旺盛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再加上是夏日时分了,便是暑热也有可能导致类似的身体状况表现,当然究其根本是有差别的。
但与前几个月的情况是相差无几。
再说,他本来就有内火旺盛的问题,他原是性急人,易躁易急,是当今压着他,认为这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状态,才一直磨着他练。
戴玥姝对此也不意外,时人都更看好稳重、内敛性格的人,她小时候倒不是急脾气,而是静不下心,心浮气躁故难成大事,于是通过学规矩、练字、学琵琶来修身养性。
卫卿珩是男子,自然有他一套,多余的力气便去练武发泄,静不下心也要强迫自己去习字、背书,再有言行举止之前先思后行,延迟决定时刻等等。
另外,随着季节、天气等变动,人身体的状况本来就不可能一成不变。
像是前段时间,太子监国,大小事情压在身上,自然有压力,他虽然天生尊贵,但却不是天然就能当个好的预备皇帝的,事情多了,他那股躁性子再起也能理解。
最重要的是,前朝小黄河水患的事情人人皆知,这是大纰漏,又有后面红河州治理和贪污的问题在——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解决。
当今是那般的状况,太子殿下自然要挑起大半的大梁,他又是年轻气盛,前头想把人直接抓了杀光,举措便让人觉得不妥,压不下这股“恶气”,心里便有了“积淤”。
所以,这段时间下来,便是脉诊出了内火旺盛的问题,他们太医院的人也是按照寻常来处理,基本就是开一些下火方子,以食补为主,并不要求立刻吃药。
“便无事了?”卫卿珩看向她,见她神色仍有几分凝重疑惑,又问林太医。
“那香粉可看出问题来?”
“这恐怕微臣要取了些重新实验过。”他道,“兴许是娜良娣用了什么相冲的东西,才叫她有了这般严重的反应……不过这样看,倒是能理解为何她身上会有些类似过敏的非高热反应了。”
“殿下若实在不放心,可请其他太医来,重新再诊断一二,应当以殿下身体为重。”
林太医并不往戴玥姝那里看,十分注重避讳,尽管屋子内没有隔帘子或屏风,但除了给太子诊脉和看相,其他时候都低着头,不落半点口舌。
“如此……”她沉默了片刻,看向卫卿珩,“可否请殿下让人去查一查娜良娣的那个叫做图鹿的宫女?”
“哦?”
“妾身疑心她知道些什么。”
戴玥姝叹了口气,缓缓道:“不瞒殿下,娜良娣这段时间曾两次醒来,妾总觉得她似乎是知道什么,只是如今她昏迷着,也不知能不能再醒过来……第二次醒来时,她曾恳请妾关照她那个叫做达达的婢女一二,但同是她狄国带来的陪嫁宫女,她却只字不提另一个图鹿,妾心里只觉古怪。”
“在等殿下来的期间,我曾和达达反复询问在这段时间发生的前后经过,尤其是娜良娣今天的活动等内情……”她柳眉微蹙,眉眼中露出几分忧思。
“我觉得,到了后头时候,似乎达达本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心有顾忌,不肯与我说实话。”
“殿下若是要查她……若事情与她无关,可否念在娜良娣的面子上,饶她一命。若殿下放心我,便叫我与她说两句话,且看她肯不肯把藏着的心事说出来。”
◎最新评论:
【爪】
【打卡】
【按爪】
【打卡~】
【贴贴】
【撒花?】
【芜湖多来点多来点】
【撒花花,太太加油】
【打卡】
【
【太医:别当我不存在……】
【很好奇】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完-
第43章
◎看来还是有点事的……◎
卫卿珩定定地看着她,一双黝黑深邃的凤眸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动,剑眉鹰目,鼻梁高挺,红唇微微抿起,透露出些微不赞成,但他思虑片刻,仍是点头同意了她。
“好,那便依你。”
戴玥姝不知道他的纵容是好是坏,但总归此时面对这样的他,她依然是心动而感激的。
她也想给达达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若真是香粉出了问题,那她们这群人怕是一个都跑不了,当然直接相关的巾帽局等的人也不可能落得着好,要知道伺候太子的人替换是最频繁不过的。
但若是没有问题,以她们伺候娜良娣一直伺候到让她病危,在明明早就有了预兆的情况下,依然盲目听从主子,不肯去请太医,她们也不能说是没有过错,怎么算都要脱一层皮。
戴玥姝思及娜图雅最后的恳求和那个悲切的眼神,这才忍不住出言,也算是给自己揽了一份不该碰的事情和责任。
达达若是能好好地将事情说清楚,帮助调查出结果来,那便对谁都好,属于戴罪立功,但若是她拼命不从,戴玥姝怕是也要被她害得因此失了殿下的信任和偏袒,总归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膈应,处理不好便会成为大问题。
屋子门开了,茜色和徐公公立马各自回到主子身边,看来是一点情绪没漏。
戴玥姝小声地告诉茜色:“若回头殿下的人来寻你问些情况,你如实说便是,左右都是我看着你在办的,也不会叫你因此受了大委屈和冤屈。”
茜色立马应是,感激回道:“主子待奴婢的好,奴婢都是明白的。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照实说事,不给您和殿下惹麻烦。”
“辛苦你了。”她拍拍她的手背。
卫卿珩一招手,他的人马便立刻悄无声息地包笼了整个院子,整个兴庆宫都在他的掌握之内,想控制住这里也是不难。
“达达。”戴玥姝主动走到人前,达达看起来有些慌乱,但并没有意料中那么强烈的震惊和抵触情绪。
“戴良媛。”她依然恭恭敬敬地行礼,态度依然是臣服和信任的。
“先头娜良娣醒过来一次,”她说,“你也知道,因为某些粗鲁的甚至有些不合理的行为——太医都说这样情况不合适催吐了,且手法糟糕恶劣,对两人都不好——娜良娣本来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达达眼神微动,显然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可就是这般,已经性命垂危了,娜良娣那时候却还只叫我知道一件事情,你猜,她当时想告诉我什么?”
“什么?”达达抬了头来,看起来是非常在乎。
“眼下有太医在,又有上等的药材和紧要的人手伺候着,想来娜良娣脱险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戴玥姝缓缓地说着。
一袭水红色的鱼尾长裙披散在身后,精致的珍珠耳环与月光的皎洁之色遥相映衬,有神灵动的双目含带着几分温柔与和婉,整个人又婉约又昳丽,仿佛是月上下凡的神女,又好似是嫦娥来到了人间,走到了人前。
达达也忍不住有些痴叹,虽不合时宜,但她确实又一次感受到了戴良媛叫人惊叹到不由自主担忧自己是否会惊动天上人的绝色容颜。
“但是,”她话音一转,声音又悦耳如银铃,叫达达的思维不由便被牵着走了,“再好的伺候的人,都比不上原先娜良娣用惯了的人,是不是?”
戴玥姝看向她,达达忍不住便点了点头。
她最了解她们公主了,有个家乡的人还能和她偶尔偷偷说点狄国语言,就算是公主不那么思念想要回去,也会生起些许留恋和感怀的情绪,再加上她性情并不勇敢,反而内向又怯懦,哪里习惯得了大魏这边伺候的人呢?
“娜良娣早晚能脱险了,可你们……”戴玥姝适时地拖长音停顿,达达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眼下是要调查她们了,但她、她——
“我观娜良娣平时最为信重的,便是你吧。”戴玥姝微笑着问她,“你可还愿意继续伺候她?”
“当然!”她不假思索地大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