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32章

作者:蔡某人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我叫、春万里,是刚从典客署考进中书省的藩书译语,这回有幸跟着相公出使,幸会,幸会。”

  无论走到哪儿,她都能跟人立刻攀上交情,交流得热火朝天。片刻功夫,好似已跟薛宏成了骨肉兄弟。

  主座上,谢珣瞥到脱脱那一副笑得眸中灿灿,没边没际的蠢模样,心下也觉得好笑,面上却是双目凛凛,执起酒盏,看着御史台众人:

  “诸位,此次出使台中事务暂由裴中丞代领,我虽不在,诸位也勿要放松怠慢,务必以裴中丞为首,听他号令。此值国家危急存亡之秋,藩镇林立,尾大不掉,边民嗤嗤,不解圣意。诸位身居帝乡虽不能策马疆场,守边御敌,然约束百官,肃清吏治,犹可图之,望诸位切记国家安危,百姓祸福,我虽往河北,亦当与诸位共勉。”

  几案响动,人人已经窸窣把酒起身,脱脱闻声望去,只见谢珣眉宇间一派清风明月,气度高华,一张俊脸上满是坚毅之色,不可夺志。

  她目光凝结,呆了一般看着被众人簇拥的谢珣,一颗心,忽跳的惶急,仿佛这一刻谢珣成了神祗,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却又不辞劳苦奔波人间。

  她捏着酒杯,心里不禁暗道:我也会不负相公所托。

  果然,御史台一干人纷纷作揖应和,声音清亮,很是壮观,眼见要辞行,脱脱见文抱玉折了一枝绿柳过来,送给谢珣,谢珣眉眼一低,说:“老师勿要挂念我。”

  脱脱正看得出神,却见文抱玉朝她招手,她一愣,先是看看谢珣,询问的目光在他身上乱转,谢珣微一颔首,她忙整整衣冠,走到文抱玉眼前施礼:

  “文相公。”

  文抱玉微笑,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我听说,你熟知河北风俗,又精通藩语,此一行,是去吊唁,朝廷为的是求同存异。谢台主虽贵为相公,可对河北风俗不见得感同身受,我听李丞夸赞过你,希望你这回能见机行事,有谢台主思虑不到的地方,多提醒。当然,大局还是谢台主担着,河北无异于虎穴龙潭,希望你们能不负圣人托付,平安归来。”

  文相公说话轻柔,听起来,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呀,脱脱眼瞅着他人到中年依旧不失美男子风范的一张脸,满口答应,脑子里却对他那位美人尖夫人怨气丛生:

  不要脸。

  所以,在翻身上马同这一众人辞别后,忍不住问谢珣:“你老师真像块美玉,年岁越久,越冒着油光。”

  听她四六不着调地拍马,谢珣蹙眉:“你什么意思?老师还冒起油光来了?”

  脱脱词穷,不知该怎么表述好,眼睛亮晶晶的,嘴硬说:“反正文相公很油,比台主好相处多了。”

  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了,谢珣睨她,迎着夕阳,她那张小脸酡红一片像海棠般明媚鲜妍,菱唇微翘,在那满嘴胡言乱语。

  “我哪里不好相处了?”谢珣讥诮问,脱脱却置之不理,而是拧着眉头,“你老师没有休了那个夫人吗?”

  “没有。”

  脱脱莲萼般的小脸倏地起了层杀机,哼道:“为什么不休?云鹤追那种人怎么比得过文相公?你没告诉你老师是不是?”

  谢珣表情微妙一顿,没有说话。

  “呸,死要面子活受罪,”脱脱啐了一口,“你怕伤了你老师的心,可是,这样就放纵了做错事的人呀。你不知道,你的师母在云鹤追身子底下扭来扭去,跟大白蛆一样,把云鹤追那个小人吹捧得天花乱坠,云鹤追可得意了,跟扑棱蛾子似的,要上天。”

  谢珣听得心头不快,眸光锋利:“有些事,不是你这样直来直去处理的。”

  脱脱手里也折了根柳枝,一扬手,轻飘飘拂过谢珣肩头:“我打你,你再看不起我!”

  谢珣忽的冷下脸:“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真虚伪,脱脱眼波在他身上这么一流转,红唇一撅,像是个吻,她故意道:“等晚上到驿站,我要跟谢台主一起睡。”

  长安派了谢珣做宣慰使,诏令一出,河北皆知。

  但朝廷具体要怎么跟成德谈,魏博却已经了如指掌了。

  节帅府后院里,云鹤追在烛光下看着那份名单,天子使团的名单,瞧到春万里三个字时,他笑了。

  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娼妇吗?

  目光再往上移,谢珣两字,如刀一样往眼睛里直直扎来,云鹤追转动轮椅,手一勾,一个娇艳无比的美人便半赤着身子坐到了他腿上。

  “取悦我,我高兴了赏你两枝金钗。”他扶着美人的细腰,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脱脱那张动人小脸。

  一阵放纵后,云鹤追直接把怀中人推到地上,对着颤抖不止的美人笑了笑:“你不行,换个人来。”

  外头书吏早趴门外听半晌动静里,嘴角噙笑,看起来文秀的公子,原来根本不是废人。

  这人自来了魏博,不知跟节帅彻夜长谈了什么,再之后,光明正大出入节帅府,招摇得很,一夜之间就仿佛成了节帅的心腹幕僚。

  笃笃笃,书吏叩了叩门。

  云鹤追正由着奴婢给自己擦拭下、体,他两颊微红,刚从情天欲海里褪却出来:

  “进来。”

  书吏心里虽对他有敌意,可脸上却笑意不改,客气说:

  “云公子,节帅有请。”

第30章 、两相处(10)

  使团出发前, 已经给沿途各驿站发去了文牍,通知接待诸事。过了灞桥,继续东行, 本朝驿道四通八达,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 尤其是要塞城都,迎来送来更是频繁。

  驿站接到谢珣将至的消息,早已布置妥当。一行人下了马, 脱脱只见此处占地辽阔,门楼雄伟, 青石铺阶, 院墙错落有致。除却办公正厅, 另有给女眷住的别厅、牲畜厩、仓库、酒窖等。驿站广植桑竹,花木繁盛, 她随手就掐了几朵野茉莉,幞头一摘, 别上一排。

  驿丞迎了谢珣,好一通张罗。脱脱则被婢子领到别厅,此间清幽, 树冠浓密,一阵通堂风穿来,好不凉爽。小婢子嘴甜人勤快, 领着脱脱,转了一圈,将杂事一一回禀清楚,又将她贴身行礼送来, 轻重分类,才告退。

  果然是训练有素,见多识广。

  脱脱一身的汗,先打了赤脚,到井边汲水,一瓢舀满,对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兜头浇了下去。

  啊,透心凉,脸上顿时开出个无拘无束的明媚笑容来,她乐得玩水。

  暮色深沉,脱脱泡了个热气腾腾的澡,把布满风尘的袍衫换下,交与婢女,自己则把包袱抖了个遍,翻来翻去,找出件宝石红绫裙,穿在了身上。

  烛光幽暗,色泽倒不大显亮,不好看,脱脱盯了会几下褪去换上榴花红。她对着铜镜嘟嘴,朱唇一点,镜子里简直成了一片松火红。又呵开花钿,朝眉心处一贴,不忘在眼尾用小拇指勾了抹胭脂,似醉非醉,晕出一片媚人酡色。

  饭菜是御史台杂役吉祥送来的,他人麻利,羹汤饼粥鱼菜,一个托盘就给全端进来了。不意脱脱盛装打扮,只觉一屋子如明珠生辉,花团锦簇的,吉祥看愣了,回过神,忙说:

  “请,请官人用饭。”

  “台主呢?”脱脱浑然不觉,只生气谢珣都不和她一道吃饭。

  吉祥掩饰了自己的失态,避开眼,尴尬说:“台主在正堂。”

  “他吃饭了吗?”

  “台主和几个郎官一道吃的,用过了。”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脱脱气呼呼地一扭身,对向铜镜,忿忿一抬胭脂盒子,粉簌簌扑落,模糊了镜中人。

  犹不解恨,手背在唇上一阵狠擦,下半张脸顿时花了。云鬓绿,蜡烛红,脱脱托着一张薄妆桃脸对着镜子出神:

  真烦人,赶了足足百里的路,我大腿根都磨疼啦,你都不来看我……跟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吃饭很高兴吗?

  她画了青黛眉,细细长长,镜中人眉宇轻结了一层哀愁。实在无聊,衣襟一开,在雪胸前描了朵梅花,一笔一笔的,格外娇美。

  “脱脱?”清明的嗓音响起,一道身影持烛台来到了身后。

  脱脱回头,见谢珣头冠去了,紫袍换下,穿着雪白单纱,是个俊秀脱俗的贵公子模样,神仙一样,她一定睛,生生忍住想飞扑过去的冲动,赌气说:

  “你来做什么,我要睡觉了。”

  谢珣低笑,看她口脂涂了半张脸,十分有趣,顺手把烛台搁下:“你不是要和我一起睡的吗?”

  倏地想起自己说过的话,脱脱哼道:“改主意啦,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了。”

  谢珣看她两眼,笑道:“这样啊,那我走了?”他又端起烛台。

  脱脱再忍不住,提裙站起,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他腰身,烛台都跟着一晃,蜡泪滚滚,谢珣眼疾手快丢了烛台,问她,“烫着手没?”

  “我都没吃饭呢。”她委屈摇头,一触到他的人声音就软了。谢珣回身,把她往案前一领,拿起双箸,点了一点:

  “你看,都是你喜欢吃的,有荤有素,不吃饭夜里饿醒又到处找吃的。”

  脱脱俯身先是一嗅,领口低垂,她那圆翘的小胸脯上宛若冰雪中绽了朵红梅,谢珣看着,克制自己没把手朝她衣襟里伸去。

  脱脱不知道自己在谢珣脑子里已经是个光着的了,抬起脸,还是不高兴:“都没有酒。”

  喝了酒,她更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明天还要赶路,不宜饮酒。”谢珣督促她快吃饭,她小嘴动起来,睫毛微微眨颤,在烛光里,秀挺的鼻梁变得几多温柔,喝一口鱼汤,忽然对他说:

  “好鲜美呀!”

  说完,含了一口,身子就往他跟前倾去,她嘴唇温热美好,这么一贴,谢珣自动就张开了嘴,接住那口鱼汤。

  “鲜美吗?”

  谢珣情动,被她神出鬼没的撩拨惹得燥热,他不想那么快,有些事,他尚不确定,看上一个教坊女,这让宰相世家出身的他内心羞耻,她就是来克他的。

  这个时令,鱼是新捕的,自然鲜,但哪里抵得过她的鲜?谢珣咬住了她唇,略显粗暴,男人动情的时候总有些狰狞的,脱脱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的阳刚之气,她早熟,头颅轰轰,被混沌的情,欲顶得眼睛都跟着发热。他身上的味道,怎么就这么好闻呢?

  两人深吻着,脱脱免不了要哼唧,要撒娇,像藤蔓缠住谢珣,牢牢攀附。

  衣衫半褪,她纤白的肩头露出来,谢珣忽然就止住了她的动作。窗下虫鸣唧唧,星光灿灿,暑气已经没那么重了,人却滚烫,他双眸发沉,不作一语地盯着她,半晌才说:

  “你在平康坊,跟男人这样玩过吗?”

  表情严肃到极致,脱脱着迷地回望着谢珣,逆反地不行,他真是一本正经呀,像在审案,她把细腻的脸蛋儿送到他掌心,示意他爱抚:

  “好哥哥,你说呢?我是平康坊的花魁呀,男人都喜欢我。”

  谢珣明明厌恶女孩子的这种浮浪劲儿,可她不,眉眼鲜嫩,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和天真,娇憨十足,勾着他心尖最柔软的那片地方。

  脱脱看他只是凝目,双手把他一只手捧起,跪在他眼前,一根根吮他手指,不忘用一双水媚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粘他。

  她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引逗动作?谢珣不能想,哪个闺阁少女能会这些?可又完美地激发着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谢珣把手指抽出,忽就笑了,他一舔上头留下的少女口水,哑声说:“这么甜?”

  脱脱火热的气息又扑上来,她搂紧他脖子:“那你想不想尝尝我?”她想,她不知羞耻地就想到了平康坊那些春光无限的图画,一想到了,就脸红心跳,耳朵滚热。

  谢珣不忘自己出来这一遭是干什么的,喉头发紧,瞳仁又深又黑简直要溺死个人:

  “你不害怕吗?”

  经他提醒,脱脱吐吐舌头:“害怕。”

  看她一脸春色,眼睛大胆又热烈地注视着自己,哪里害怕?谢珣嗤笑:“你不是都有过十万个男人了,怕什么?”

  脱脱哦一声,小手不断摩挲着他后颈子:“我好担心你那里也丑呀。”

  “你说,为什么呢?”说着,脸倒真的一红,成了绯云,贴他耳朵那低语,“其实,我那里也变丑了,真的,皱皱的,还长了毛发以前都没有的,我不喜欢。”

  沐浴时,她早仔细琢磨观察过自己,有些好奇,又有些烦闷,说不出是个什么怪异心情。

  本是少女难以启齿的话,被她自然而然一说,谢珣都要替她害羞了,他皱眉,几乎是严厉斥责她:

  “你胡说什么?”

  脱脱一脸无辜:“我没胡说呀,不信你看。”

  他立刻摁住她手:“不用了。”他喉头干得厉害,“这种话,能随便跟别人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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