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59章

作者:蔡某人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谢珣一张脸被血液顶的通红,半晌,气息平复,才慢条斯理抹了一把嘴角,两人方才太过激烈,她牙齿把自己嘴角都磕烂了。

  “春万里,我要是制造了冤案,我会引咎辞去御史大夫一职。但审你,我没什么后悔的。”谢珣冷冰冰说完,离开了牢房。

  脱脱红艳的小脸高高扬起,喊住他:“谢珣!”

  他面孔微微一动,像要转过脸来,但只是止步。

  脱脱昂首挺胸,掩下冷笑:“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对,我恨你恨的要死,恨不得你现在就死了。可是,你要是死了,于国于文相公都毫无益处。你以前待我,不能说不好,我春万里恩怨分明,你我的过往也一笔勾销,等我出去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再不相干。但我会一直恨你,直到我死。”

  方才,两人拉扯间,他把她伤口又碰疼了,脱脱眼角微红忍着疼,无端憎春,说完这些,又是一躺不吱声了。

  谢珣脸上带着秋意般的肃杀,风吹袍动,他什么都没说,大步走开。

  延寿坊姓林的一富户被找到,经文对比,李横波把卫夫人的字模仿的是惟妙惟肖。吉祥纳闷道:

  “李横波这个教坊女,隐藏这么深。”

  谢珣凝视着字迹,不易察觉一皱眉头:“她应该是个官宦之家的小姐,犯了罪,被充入教坊。”他双目一抬,听着空中洒落的杜宇声声,满眼流翠,一场春雨刚过,泥土湿润,花气含腥,蝴蝶却在花丛间流连不肯归去,就像谁的裙摆,翩跹美丽。

  再想李横波当日看自己的眼神,谢珣突然了悟,她认得自己,欲说还休,意味深长。

  但他实在想不起自己认得李横波这么一个人。

  京兆府拿了成德进奏院的人,谢珣派裴中丞过去,联手审案,不过一天功夫,竟都认了,消息传回来,谢珣翻起卷宗。

  裴中丞颇有些无奈:“认的奇怪,有些供词和案发现场的证物对不上,但这些人,偏偏就认了。但是,成德进奏院开给商旅的文牒确实多的异常,可见,同本道往来联系甚是频繁。”

  春风送来的金铎声隐隐传到耳畔中,在这万紫千红的时令,百姓们依旧忙着去佛寺上香祈福,朝廷发生再大的案子,只要没有贼人攻入长安,仿佛都打扰不了他们。

  谢珣蓦地想起云鹤追,眸中寒光一动:“你把进奏院的人带来,我有话要问。”

  很快带来一人,押到眼前,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见到谢珣,更是腿软,人伏在地上糠筛似的。

  “抬头,认不认得此人?”谢珣问,指着一旁早带上来相候的脱脱。这人抬脸,摇摇头。

  “看清楚。”

  这人浑浊的目光在脱脱脸上逗留片刻,还是摇首。

  脱脱一颗心顿时弹起希望。

  “知不知道云鹤追这个人?”

  这人从善如流似地点头:“魏博归化后,云公子便投奔了张节帅,引为心腹,下官是听从成德来的商客闲聊说的,至于其他,就不清楚了。”

  谢珣面无表情:“你们派的刺客是男是女?”

  这人答道:“是男人。”

  余下的,谢珣没再问,卷宗上什么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但语焉不详对不上的地方,令人费解。

  谢珣下颌一扬,狱吏把人带了下去。裴中丞欲言又止:“台主,你看这……”

  “陛下的意思,是要尽快有个结论,京兆府御史台的压力都不小。”谢珣话风一点都不明显,裴中丞皱着眉看他,“那这有谬误的地方不深究了?”

  “深究,”谢珣斩钉截铁,胸中那口郁浊之气积在深处,“老师的这个案子我绝对不会轻易罢手,但眼下东都有变,淮西事急。”他没说完,发现脱脱那双眼睛狗一样盯着自己,闪闪发光,他简直要怀疑下一刻她就会亮出獠牙,扑向自己。

  果然,两人目光一触,脱脱把满腔的恨意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

  “谢台主,什么时候可以放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2 23:58:36~2020-08-04 23:1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66 3个;缘愿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6 5个;离离、boba奶茶、秋日连翘 2个;缘愿、饺子、coconut777、节节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莺时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劳燕飞(6)

  她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心思一活络,人也跟着兴致勃勃的,谢珣睨着她, 疑心她是不是没长心,换身衣裳,立刻就能彩衣翩翩地跳胡旋舞去。

  “你可以出去, 但不代表你跟这件事就没了牵扯,不准出长安,我会派人监视你。”谢珣漠然回答她, 脱脱听了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娇笑, 眼尾翘着, “好呀, 我不怕你,我在这种感觉地方都没怕过你谢珣, 我等着,等你辞官滚蛋的那天。”

  说完, 幸灾乐祸地看着谢珣英俊眉眼下的乌色,嘴角那丝小小的得意藏拢不住,她微微笑了, 转身被人先押回牢房。

  因为伤痛走路姿势很笨拙,那背影,落在谢珣眼里, 有些含糊不清。裴中丞等他把目光从脱脱身上收回,才说:

  “陛下急着给案子定性,台主不再争取了?”

  谢珣负起手,踱到窗边, 看花信风吹得花事要了,一张脸,犹如寒光照甲衣:

  “陛下要的并非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真相,而是一个结论,这样,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才能专心对付淮西。我清楚他的心思,也赞成,老师的案子,我这回推的同样急切,也许,我真的做错了什么。要说后悔,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恐怕只有一个晚上,至于其他,无暇再顾,事情先到此为止,我去东都另有打算。”

  裴中丞看他五官瘦削地更尖锐,默然无声,好半晌,问谢珣:“春万里怎么处置?”

  谢珣坐到紫垫上,手肘撑在案头,捏着眉心,阖目说:“我会安排好她。”

  谢台主知道百官所有的事,但他和春万里到底怎么回事,恐怕没人能说清。裴中丞看他甚是疲惫,刚想开口,谢珣跟头顶长眼似的,一挥手,让他下去了。

  很快,皇帝签发的死刑敕令昭告天下,成德进奏院共斩立决二十一人,流放两人,另有十八人等候京兆府疏离处分,洋洋洒洒的《诛杀文抱玉贼等敕》是翰林院承旨学士所拟,铿锵有力,力透纸背。疑心结论的不止谢珣,但皇帝自问对之前的捕盗令有了回应,首相身死,如此,最起码能稳定了长安的人心。

  御史台中,新的监察御史崔适之前来报到,见着谢珣,拱手一揖,递上吏部的文牍,御史台用人是不经吏部手的。但这回不同,皇帝把崔适之塞进来,没问谢珣意见,也不需要问,崔皓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年轻人自告奋勇愿意监察御史往东都去,皇帝很欣慰,把崔皓做的地形图挂在寝宫墙上,每天都要观摩琢磨良久。

  谢珣见到崔家郎君,略作打量,果然不俗,他莞尔说:“既入御史台,犹如修罗场,尤其监察御史要往危险的地方去,被节度使砍了也不是没有,崔六郎都深思熟虑过了吗?”

  崔适之早把他草草从头到脚看了遍,年轻,英俊,冷面,是传闻中跋扈又静穆的模样。他对谢珣刻薄冷淡的话十分习惯,早有准备,回答说:

  “台主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下官既选了御史台,就不怕上刀山下火海。”

  谢珣点了点头,直接道:“你准备随我去东都。”

  崔适之退出来时,迎上狱吏带过来的脱脱,她头发更乱了在风中肆意张扬,一身囚服,又宽又阔地把那聘婷婀娜的腰身全遮掩了,风一吹,才现出本真的几分纤弱来。

  可她头昂着,雄赳赳的,察觉到有男人的目光似在自己身上盘亘,把那张粗头乱服也遮挡不住的明艳小脸一扭,一双眼,水光潋滟,似羞还怒地瞪了眼崔适之。

  那表情分明在说:看什么看?

  崔适之没见过这样的小娘子,一身乱糟糟的,可那乌黑的头发下一张脸却又是如此娇艳清透,神情还这样的目中无人。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唐突了她,才惹的她一脸不高兴,微微一颔首,算是致意抱歉。

  只这一瞥,崔适之忍不住又多看过去几眼,同她一碰目光,脱脱似有嘲弄,他脸热了下,管好自己的眼睛忙敛神往公房走。

  可等转过身来,他嘴角不由上翘,人慢走,回味着那惊鸿一瞥,兀自摇首,陡得惊醒,又稍觉羞愧,怎么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子竟生绮思,拦下一杂役问:

  “刚过去的是什么人?怎么往这里来?”

  “原中书省藩书译语,因为牵扯到文相公的案子,被下了台狱。”

  崔适之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朝乌台主公房的方向看了两眼。

  脱脱见到谢珣,她一张俏脸冷冰冰的,顿结秋霜。

  “文相公的案子已结,你是疑凶,但证据不足,台狱不会再关着你,你可以走了。”谢珣不冷不热说道,案头堆的卷宗,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脱脱身上衣裳脏的看不出颜色,来之前,大约猜到这个结果,很快振奋起来。她身子柔韧灵巧,求狱卒给打了盆水,赏条手巾,自己用脚趾夹着擦了脸,虽说费劲了些,但好歹那张俊脸是重见天日了。

  我有如此好颜色,不愁没人爱我;我有如此好头脑,也不愁前途未卜。我会活过来的,脱脱讥诮笑一声暗想道,扭头就走。

  “你要去哪里?”谢珣问道,声音里什么情绪起伏都没有,她一个孤女,再无亲人,安化坊也好,长兴坊也好,都决计不会再回。

  身无分文,她到底能去哪里?

  天暗沉沉的,空气中隐约有点闷热的意思,远处,雷声开始滚动。脱脱回眸,朝他露出一个柔软又甜蜜的微笑,嘴巴却毒:

  “关你屁事?”

  谢珣解下腰间钱袋子,掷到她身上,一个字也没说。

  脱脱登时怒火中烧,手不方便,一脚踢飞了:“嗟来之食吗?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要你任何东西。”

  “你不是还想着飞黄腾达?怎么会舍得死,谁死,你春万里也舍不得死。”谢珣一开口,同样尖酸,是御史台的作风无疑,“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漂亮裙子,也没有可口美食,不是吗?”

  脱脱气得浑身发抖,告诫自己一番,努力笑的花枝招展:“是啊,我这么美,怎么都能过下去,而且会过的很好。”

  “你别太得意忘形,老师的案子只是告一段落,若是后续查到什么和你有关,我依旧不会放过你。”屋内光线黯淡下来,谢珣的声音像是在黑暗里浮浮沉沉。

  他目光忍辣,紧锁着她,“你说要把文相公当亲阿爷,没见你伤心。”

  脱脱心道,不是每个人的伤心都喜欢叫别人看见的,一双眼睛,倏地闪过一丝黯然,旋即明亮起来,光芒潜伏:

  “文相公磊磊落落,我就是把他当亲阿爷,永远都是。至于我伤心不伤心,用不着你管。”

  “你不配。”谢珣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和底气,他对她感情复杂透顶,说恨无力,说爱羞耻,这一句彻底惹恼了脱脱,她咬着唇瓣,含恨睇去一眼:

  “你说我流着不忠不义的血,看来,你好像很了解我的身世。”

  谢珣冷嗤了声:“要我细说吗?”

  脱脱更恨他了:“原来,你早把我摸排的一清二楚,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人。”

  谢珣掸掉窗棂上旋来的一枚绿叶:“我要娶妻,总要弄清楚未过门的妻子是什么人,谢氏世代簪缨,就算我不求你身份多高贵,最起码,要保证你本质上不坏,是个好姑娘。败坏家风的事,我还不敢做。”

  祖上的事,脱脱一点都不想知道,是贼寇,是忠良,不是她能左右的。她总想着,我靠本事吃饭挣钱总归不奸邪便是,听谢珣明里暗里又挖苦自己,好半晌,红唇微微翕动了下:

  “你还真是爱我,既然都知道我祖上不好,还是因为我太美而鬼迷心窍,真丢人。”

  谢珣冷笑不止,一脸铁青,连道几个“对”,神情里是说不出的荒唐无言:“我贪图你美色,老师都搭进去了,天底下是没我这么浑这么蠢又这么没良心的学生,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够彻查清楚案子,也没有比我更窝囊的了。”

  窗子被刮的哗啦作响,风很密,御史台的森森柏树发出萧萧的声音,是变天了。脱脱眼看远处墨云翻滚,要落雨,谢珣的话让她烦闷,让她慌乱,她一点都不想再听下去,拔腿跑了出来。

  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她迎着风,没人接她,只有外头的风,风卷来的花香,天上的乌云。脱脱把头一仰,含着泪,心里却振奋呐喊:

  我春万里又重得自由啦!

  她想回头,似乎想再看一眼什么,可生生忍住,丹唇一启,轻声自语:“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再也不!”但一想到文抱玉,她觉得好不公平,真的好不公平,为什么他这样的人反而死了?

  谢珣可以怪她,可为什么不肯多信任她几分?为什么她该得到的还没得到,不该失去的却早早失去?

  暮春的雨来的急,很少见,风翻绿叶,雨打朱窗,脱脱手臂不能晃动,可笑地从院中跑过。

  她一路疾飞,一只雪白的脚丫子在黯淡天色里像含苞白荷一闪又一闪的,崔适之撑着伞,是在门口撞上的她。

  “哎!”他急中抓住她手臂,脱脱痛的尖叫一声,明眸一抬,愤怒地嗔他不已,踉跄退两步,像警惕的猫,“别碰我!”

  崔适之已成亲两载,夫妻相敬如宾,没红过脸,也没大声说过话。忽被人厌恶似的斥责,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一怔神,脱脱已经跑进了雨幕之中。

  她跑步的姿势很奇怪……崔适之突然明白,她的手臂有伤,她没有伞,还只穿着一只鞋子,这么凌厉的风雨,她要往哪里去?

上一篇:画屏美人

下一篇:谨遵长公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