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这普天之下,将去御书房当作回家一样简单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霍余却不惊讶,不过在下马车时,陈媛停顿了一下,着重强调:
“我要自己走。”
在府中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宫,尤其正是上早朝的时候,若再叫他抱,被旁人看见,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霍余看了眼她的腿,没有阻拦。
可陈媛忘了她现在的模样,仿佛刚从床上起来,衣衫尚有不整,只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大氅,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耳盗铃之态。
宫墙巍峨耸立,朱门点金钉,红檐上挂着灯笼,她去的御书房,难免要经过那条长长的红色甬道,道旁墙角帖一排宫女,一路经过的大臣和宫人都面带惊色。
一路上,霍余看了她不知多少眼,见她当真没有察觉不对,待人进了御书房,霍余站在长廊上,不由得低低笑出声。
作者有话说:
霍余:我的公主呀
你可长点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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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今日的御书房格外安静。
陈儋的视线在陈媛和霍余之间不断来回打量,在早朝的这会时间,陈媛早就梳洗妥当,着一袭靛蓝色的云织锦缎裙,早起的后遗症渐渐明显,她倦怠地提不起精神。
对陈儋的欲言又止很不满:
“从散朝回来,皇兄就一直盯着我看,难不成我今日脸上长花了?”
陈儋呵呵,心道你还不如脸上长花呢。
半晌,见这二人没有一个站出来解释的,陈儋轻啧了声:
“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前几日我就听说霍余搬到公主府去了?这风言风语传得厉害,尤其是小妹,你今日衣衫不整地和他一起入宫,可想过要怎么办?”
这话说得让陈媛直皱眉:“什么叫衣衫不整?”
陈儋稍稍被噎住。
除了对衣衫不整这一点提出疑问,陈媛没有否认其他话。
陈儋不由得惊奇,这才短短几日,霍余究竟是怎么做到登堂入室的?
这时,霍余终于说话了:
“公主只是睡不着了,臣将她带出来散散心。”
陈儋内心呵呵,陈媛的确闲不住,但什么时候需要霍余带她散心了?
盼秋那些贴身婢女,还有徐蚙一都是做什么用的?
觑了眼根本没当回事的陈媛,陈儋心中叹息,他的小妹啊,可长点心吧!
不过话说回来,事情发展到今日地步,也怪他。
小妹信任他,他又常在小妹面前说霍余此人可信,不怨小妹对霍余不设防。
陈儋暗中瞪了霍余一眼,让陈媛先离开,陈媛眉眼狐疑:
“你二人有何话,是我也不能听的?”
霍余也不解地抬头。
陈儋一时哑口无言,但接下来的话,还真的不好让陈媛听见。
顿了顿,陈媛才嘀咕了声:
“盼秋和蚙一都不在,他得送我回府。”
寅时刚醒,她可能有点迷糊,竟就独自一人跟着霍余离开了,等坐在御书房偏殿梳妆时,她脑子才清醒过来,她往日出府徐蚙一是必会待在身边的,这可是生平头一遭。
陈媛不由得错愕,她内心深处何时这般信任霍余了?
此话一出,霍余就道:“皇上若无急事,明日再说也不迟,臣先将公主送回府。”
陈儋脑子顿时飕飕地疼,这霍余究竟是谁的臣子?
他拿这二人根本没有办法,佯装烦躁地摆手:
“去去去,都别待在这里碍眼。”
陈媛和霍余也根本没想继续待下去,直接就离开了,等二人走后,陈儋脸上情绪才一点点平静下来,他看向身边刘莘:
“盯着城中的流言,别脏了公主的耳。”
刘莘心下一凛,忙忙应是。
马车依旧从长舆街回公主府,待到长舆街头时,陈媛掀了提花帘的一角,如今已是辰时,霍余寅时买的那家包子铺已经关门歇息了。
看来真的和霍余所言一样,这家生意真好,若不赶早,根本吃不上。
霍余意识到她在看什么:“公主喜欢那家包子,我派府中的厨子去学?”
这时候不论何人若有一门手艺,都是藏着掖着的,不肯轻易交给旁人。
二人有个好出身,才能轻飘飘地说出学艺二字,也足够付得起代价。
陈媛当即摆手,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霍余:
“你懂什么,我喜欢的就是那股烟火气,若只贪那口味,宫中的御厨岂不是更厉害?”
霍余抬眸看向陈媛,她现在没了寅时刚起身的慵懒和迷糊,语气又恢复了和平日一样的锋芒,是骄傲高贵的长公主,而不是那个软趴趴说着不想睡了的小姑娘。
前者令他心动,后者让他心软。
陈媛现在很清醒,所以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霍余眼神中的柔情,她有点不自在地抿抿唇,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并无不妥,她觑向霍余:
“作甚一直盯着我看?”
霍余低头笑:“因公主好看。”
这句夸奖朴素平庸得让陈媛根本没法接,她似漫不经心地撇了下唇:“好歹你也是世家出身,夸人竟只是这两个干巴巴的字眼,也忒无趣了。”
霍余没有辩驳。
马车终于到了公主府,霍余先下马车,刚要伸出手,陈媛就先行一步下了马车。
不知怎么的,一想起陈儋在御书房中说起的话,陈媛就觉得再让霍余抱她就浑身不对劲。
陈媛有点烦躁地想,明明先前没什么感觉的。
都怪皇兄!
不过陈媛显然又忘了一件事,她寅时出府,根本没有告诉盼秋。
盼秋一醒来,根据陈媛平日中的作息时间去叫陈媛起床,结果一掀开床幔,就发现陈媛不见了,锦被被掀开一角,床铺都彻底凉了,尤其是她的衣裳和披风都在殿内,就偏偏少了个人,她整个人吓得魂都快散了。
盼秋立刻心急如焚地派人去找,盼春和徐蚙一都被她问了个遍:
“你们可看见公主行踪了?”
她一脸希冀地看向徐蚙一,结果就见二人都沉重摇头,她身子一晃,险些踉跄倒下。
府中上下皆找遍了,公主若出府,必定会将徐蚙一带上,除了那日霍余将徐蚙一借走,从未出过纰漏。
进来长安城事多,沈柏尘和陆含清等不安好心的人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盼秋不由得多想,吓得自己脸色惨白。
她攥着盼春的手,说话时,声音都是抖的:
“去问问守门的人,若公主出府,他们肯定知道!”
说罢,盼秋就火急火燎地赶紧朝门口跑去,结果就在门口撞上刚下马车的陈媛,盼秋一下子就扑了过去,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公主!你出府前怎么不叫奴婢一声,你吓死奴婢了!”
一时情急,她连敬语都忘了说。
可在场的人根本无人在意,陈媛见她这样,吓了一跳,改为扶住她:
“这是怎么了?”
她了解盼秋,平日中看似活泼,但整个公主府,陈媛最信任的就是盼秋,她也担得起陈媛的信任,将公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性情稳重心思也细腻。
陈媛当真没怎么见过盼秋哭过。
盼春和徐蚙一看见陈媛,也松了口气,才回话:“盼秋姐姐去叫公主起床,谁知找遍了公主府都没发现公主,盼秋以为公主出了事,刚刚险些吓晕了过去。”
一行人回了寝殿,陈媛也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完全就是一个大乌龙。
但陈媛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正如盼秋所说,她往日出府都会将徐蚙一带上的。
可今日,和霍余出府时,她根本没有想起来。
这点时间足够盼秋平复下心情,她恼瞪向陈媛:
“公主若在府中待得无聊了,想要出府,为何不叫奴婢一声?”
陈媛觑了她一眼,她适才哭得眼都红了,现在说话还带了哑声,陈媛呐呐的,明明是怕盼秋不许她乱跑,却违心地说成:
“我不是想叫你多睡会儿?”
盼秋冷呵一声,明显不信她的鬼话:“奴婢是公主的奴才,哪怕主子不睡奴才睡的道理?”
“公主日后再这般吓奴婢,不如赐奴婢一条白绫,全了奴婢忠心效主的心意!”
陈媛哑声:“就一点小事,你说得这般严重作甚?”
盼秋却说:
“娘娘去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照顾好公主,公主离宫建府时,圣上也对奴婢托付重任,若公主有丁点闪失,奴婢就是万死都难逃其咎!”
她口中的娘娘是陈媛的生母。
但盼秋对陈媛的忠心却并非因为娘娘,年少陈媛将她从中省殿带走时,她就认定了陈媛这个主子,这么多年下来,她是真的将陈媛看得比性命还重。
她蹲下来,细细检查了陈媛的伤口,低声说:
“公主自幼怕疼,您肆意走动,伤好得慢了,疼的是谁?奴婢再如何都不能替公主受过,若因此留了疤痕,以公主爱美的性子,日后一见这痕迹恐怕都会心生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