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听出二人并无私交,陈媛就不感兴趣了,再次吩咐近日封锁城门,哪怕婚丧嫁娶都不得出入城门!
听出这话中的严肃郑重,朱德黔猜测许是出了任何大事,尤其是长公主紧跟着吩咐了一句:
“派人挨家挨户地搜寻,发现不明人士的消息都要上报,任何知情不报或窝藏罪犯的行为皆以叛国罪处刑!”
这句话长公主说得风轻云淡,可朱德黔却脊梁骨都生了些许凉意,长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能就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洛劢城百姓大多都是原大周百姓,当初三国分周,大周百姓流离失所,兴得如今圣上仁善,才渐渐安稳下来,一旦涉及叛国,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对于刚安稳十数年的洛劢城百姓来说,这是绝对不乐意看见的,其实底下的百姓并不在乎龙椅上的那位是何人,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安稳。
陈媛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之所以会这么吩咐,就是为了防止有百姓不明所以地给淮南那群人提供庇佑之地,朝廷将这个消息传下去后,任何想发善心的人都会掂量掂量能不能付出代价。
善良可贵,但需在保证自身安全下才会显得可贵,否则就是害人害己的愚蠢罢了。
朱德黔出去时,是霍余陪同的,朱德黔对霍余挤眉弄眼,让霍余轻眯起眼眸,稍有些狐疑地觑了眼朱德黔,往日见这征南将军倒也正常,今日瞧着怎么这么不着调?
日日在这边关,得亏这洛劢城气候宜人,若是在淮南,朱德黔肯定受不了,但既是驻军,自会为了军饷发愁,如今圣上的心腹,甚至将来的驸马爷就在身边,朱德黔自想让霍余帮忙在圣上美颜几句,当即寻了话头,朝霍余隐晦拱手:
“大人好事将近,下官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
说着话,朱德黔还朝公主房间挤眉弄眼,抬手道喜,话里话外皆是真心诚意。
霍余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刹那间挺直了脊背,给了朱德黔一个赞赏的眼神,难怪无人帮扶,却仍得圣上信重,这股眼力劲旁人就比不得。
霍余矜持地颔首,语气稍许温和地道谢,甚至投桃报李:
“驻军边关艰难,圣上前些日子还提起过征南将军。”
现无战事,一个驻军将军被圣上提起还能有什么事?不是为了发放军饷,就是让人返回长安做个京官。
别看朱德黔如今在洛劢城逍遥,但若想要再上一层楼的话,就得回到长安,回到圣上跟前。
朱德黔眼睛一亮,知晓霍余肯给他透露这些消息就不错了,当即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回来后,陈媛就发现他心情似乎不错,不由得惊奇:
“这朱德黔和你说了什么,叫你这么开心?”
霍余稍有不自在,旁人不知胡乱猜测,他却是知晓自家事,公主如今能让他近身就已是底线,所谓好事将近,不过安慰自己罢了。
但霍余高兴的是,在旁人眼中,自己和公主是一对,在长安城太多人不自觉地往公主身边凑,乍然听闻旁人这么说,难免有些自衿。
不过,这些话不得对公主说了,省得她又道他轻狂,他摇头否认:
“无甚。”
陈媛轻呵,根本不信这套说辞,但她懒得多问,而是轻蹙起细眉,担忧起徐蚙一:
“蚙一带人追着那群人离开,如今一日一夜过去,尚无消息传回来,也不知任何了。”
她话音恹恹地低落下来,她习惯了徐蚙一日日跟在身边,自今日醒来时不得见徐蚙一,她就生了分担忧,虽说信任徐蚙一不会有事,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女子托腮低眉,稍稍拢蹙着细眉,洛劢城昨日下了雨,楹窗外似烟青色一片,映在了女子眉眼间,就给了人一种错觉,仿佛拢尽世间的几抹忧愁,叫旁人生了怜惜,恨不得替她抚平眉梢。
可霍余知晓,这只不过是错觉,女子看似娇柔却格外坚韧,困境中她只会逼得自己成长,远远轮不到旁人来安抚她,但饶是如此,霍余依旧生了分酸涩。
公主待自己一向是格外好的,如徐蚙一、盼秋和盼春,有些险地她甚至会亲自前去,但却不会让盼秋等人涉险,前世他也曾是其中一员。
可今生不知为何,任凭他如何努力,都似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烟雾隔离开二人。
霍余想起前世陈媛常含义不明说的那句“日久见人心”,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二人都尚在,自有很多时间给他慢慢来。
前世他曾错过的,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她自有她的骄傲,可这些其余女子皆有的他想一件不错地给她。
霍余回神,只好说:
“徐蚙一武艺高深,无人能伤到他。”
盼秋心灵手巧,今日替陈媛挽了个很温婉的发髻,披上一袭烟涩的披风,若再持一把油纸伞,就可落于画中了。
女子斜插了一支垂淬玉簪,似一滴水珠贴在侧边,霍余好奇地伸手碰了碰,就被女子斜眸睨了眼,霍余立即做贼心虚地收回手。
陈媛心中泛嘀咕,霍家当初还想要谋权篡位,就霍余这般若坐上那个位置,指不定就椒房殿中日日歇,还记得何朝政大事?
就在这时,盼春匆匆进来:“公主,徐大哥回来了!”
陈媛倏地起身,徐蚙一推门进来,脊背挺直,在山林中奔波了数日,身有些许狼狈,尤其脸上还有一道不知由何构成的伤痕。
陈媛当即细眉紧拧:“你受伤了?”
徐蚙一手指蹭过脸颊,轻微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摇头:
“没有,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
陈媛这才松了口气,徐蚙一才继续道:“昨日属下带人追着那群人离开,在山林中追逐一夜,仍是有漏网之鱼,请公主责罚!”
他跪在地上,羞愧地几乎将头埋在了胸口,向来挺直的脊背都似有点弯。
他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可狩猎时让公主受伤,如今逮捕贼人依旧有人逃脱,他深觉办事不力,回来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着。
陈媛听说只是有几个人逃脱,惊讶地挑了挑眉梢,要知晓,她一开始就报了最坏的打算,见徐蚙一自责的模样,她只好说:
“和你无关,淮南人和大周余孽勾结,有备而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这句夸奖倒是真心实意,只见徐蚙一现如今狼狈不堪、甚至脸上有疲倦之意,就只他昨日必经过一番苦战,才会如此筋疲力尽。
为护她安全,徐蚙一将大半人手都留下保护她,能追上那群人已经属实不易。
徐蚙一知晓公主仁善很少苛责身边人,也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刚回来,他就立即请命:
“公主已经下令搜查贼人,属下愿请命!”
陈媛见他执迷不悟,顿时说得不耐烦了,烦躁道:“就知道请命!你身子是铁打的吗?给我滚回去休息!”
见他闷不作声,陈媛白了他一眼,道:
“谁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你离开我身边,准备让谁护着我安全?”
霍余轻轻觑了陈媛一眼,他离得近,陈媛不着痕迹地踹了他一脚,怕他在这时拆台,她踹得很轻,不疼不痒的,刚贴上来就放了下去,霍余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
徐蚙一被公主说得哑声,将公主安全交到旁人手中?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将公主交到霍余手上,徐蚙一都不会放心,终究是公主的安全更为重要,他堪堪哑声,垂头丧气地低眸。
他这一默认,霍余就硬梆梆地板平了唇。
陈媛让他回去休息,养好精神再过来。
等人一离开,陈媛顿时斜眸觑向霍余,翻了白眼:“他力冠十万禁军,又非针对你,你有何好不服气的?”
霍余扯唇呵呵。
作者有话说:
霍余:不是,他什么意思?
【小霍穿条裤子】
今天电脑太卡了,才晚了
晚上加更!
第68章
淮南野心死而不僵,让洛劢城的人去查,打断他们传信的机会,陈媛就没有继续耗费心思在他们身上,她在准备回长安城了。
此次出行,先前一路南下做足游玩的姿态,加上在安陵村浪费的时间,至今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距离大年三十也只有月余的时间。
回程尚需耗费半月余,若再不抓紧时间北上,未必赶得上回长安。
陈媛吩咐盼秋等人打点行李,盼秋顿时想起什么,觑了眼霍余才低声说:
“公主,在来洛劢城前,奴婢将安陵村中的行李皆带了回来。”
陈媛不解抬眸,和盼秋视线对上的一刹那,顿时了然她想说些什么,他们一行人的行李包袱再如何收拾,盼秋也不必刻意和她说。
唯独一人,沈柏尘。
沈柏尘和她们一路同行,行李自不会少,当初皆数放在安陵村中,盼秋收拾行李时,略一思索就将其全带上了,最主要的是,沈柏尘虽是大周血脉,但公主对他的态度明显难以捉摸。
陈媛稍有一怔,下意识地觑了眼霍余,在霍余要生狐疑时,她立即心虚地躲闪开眼神。
待回神,她才生了分懊悔,她有何好心虚的?
这些时日,陈媛特意避开了有关沈柏尘的话题,沈柏尘的身份终究是条鸿沟阻碍,偏生救命之恩在鸿沟上似架起了一座桥梁。
他用性命告诉她,哪怕生来就注定了立场,也未必是这个人心中所愿。
陈媛让人寻了二十年前大周皇室的埋骨之处,国破君亡,但死后却无人折辱,墓碑耸立成林,陈媛命人在那附近将沈柏尘埋下。
因为,陈媛记得那日山谷中,沈柏尘涩声和她说,他听命自裁了。
他在二十年年前就饮下毒酒,徐氏救了他,他就多熬了这二十年,落叶本该无根,可沈柏尘却是该回到他的故土了。
陈媛命人在其墓碑旁移栽了数棵梅树,总有一日,白雪红梅会落在一个叫沈柏尘的人身上。
——红梅枯了,亦会再开。
霍余心觉不对,狐疑地朝陈媛看过去:“公主在和盼秋姑娘说什么?”
什么行李?竟还能让公主对他生了心虚?
盼秋讪笑,明知霍大人对公主的心思,且公主明显待霍大人不同,她自不会乱说话。
陈媛顾左右而言他:“你和皇兄请命,是为玉清山而来,如今日日守着我作甚?”
霍余扯唇无声地冷笑,心中笃定了公主必然瞒了他何事,否则为何心虚地要赶他离开?
待陈媛,霍余向来直白,但人和人之间说话时偶尔也可加些小技巧,只见,霍余低垂了眼睑,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旁人就能察觉到他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
霍余低声问:“公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些不安和无措,他一手紧攥住书本,那是陈媛让他读来取乐的话本,宽肩窄腰,青丝如墨被玉冠束起披散在身后,无端就透着股细致的颓废。
硬生生地让陈媛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陈媛哑声无言,明知他在装模作样,可偏生心虚作祟,她只能抬手捧一杯茶轻抿,掩饰情绪,然后装作不耐烦道:
“谁瞒着你了?她只是在说沈柏尘的物件。”
说完,陈媛还郁闷地拧了拧细眉,只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娇气了?丁点的破事都要闹腾?最初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霍余看了眼盼秋,盼秋福了福身子,示意公主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