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天下第一甜 第90章

作者:山栀子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言情

  关浮波后仰倒地,她一双眼睛大睁着,却渐渐没了神光,雨水击打在她惨白的面颊,此间晦暗的光影之下,她咽喉处的峨眉刺尖端坠着水珠,凛冽生寒。

  谢缈面无表情,偏过头看向院门处一片阴暗的影,直至一人从中走出来,露出来不修边幅的一张沧桑面容。

  是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者。

  “三小姐小心!”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竟是那身形魁梧的姜凡,他手中弯刀一挥,便将靠近关秋染的一道棕绿身影抹了脖子。

  早在关秋染出现的那时候,姜凡便不再与徐允嘉缠斗,转而对付起关浮波的人。

  此时他弯刀染血,才回过头去看关秋染,却蓦地瞳孔一缩,雨幕之中,他迟钝地去看自己血淋淋的腹部。

  关秋染手中的长剑在他转身的一刹便猝不及防地刺穿他的身体。

  “三、三小姐……”

  姜凡咬着牙,满脸不敢置信。

  关秋染却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剑来,带出一片淋漓血迹,又冷眼看着姜凡倒在雨地里,随即朗声道:“关家寨的人听着!关浮波已死,谁要是想跟着她去,大可以继续顽抗!”

  此话一出,果然许多寨民开始犹豫起来,不过是这片刻的功夫,他们便被苏家和关秋染的人制服。

  唯有那些身着棕绿衣裳的男人抵死相抗,尽数死于徐允嘉等人之手。

  莫宴雪才松了戚寸心的手臂,便见她立刻跑到了那少年的面前去,他不由撇撇嘴。

  “缈缈,你没事吧?”

  戚寸心匆忙打量着他,见他衣袖边缘有大片殷红的血迹,便去抓他提剑的那只手,但衣袖往后褪了些,她却并没有在他手臂上看到任何伤口。

  “她的。”

  谢缈微扬下颌,轻瞥一眼地上已经断了气的关浮波。

  戚寸心松了一口气,面前的少年却伸出另一只手,解下她脑后的系带,摘了她的面具,随手扔在了血腥浑浊的雨地里。

  “民女关秋染,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忽的,这样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戚寸心与谢缈双双回头,便见那被雨水血污浸湿杏红衣裙的年轻女子已经朝他们跪了下来。

  此时庭内已经没有什么香客,在关秋染与苏家人的保护下,那些香客都已经逃出去了,于是院中只剩他们这些人。

  “草民苏明安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那苏明安也连忙上前跪下。

  一时关家寨与苏家人都跪倒一片,齐乎千岁。

  关天璧是关浮波大哥的儿子,而关秋染则是她三弟的女儿,多年前关浮波从她兄长手里接过关家寨寨主的位子后,便开始借由孟婆山的传闻将关家寨的人传扬为孟婆血脉,并以此来收敛钱财。

  关秋染的父亲并不赞成关浮波做这些装神弄鬼祸害乡民的事情,却终究左右不了关浮波的打算。

  “姑母行装神弄鬼之事敛财还不够,竟还卷入了皇家的争斗里,成为晋王鹰犬,父亲与我都深知她这么做,终将让我关家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父亲体弱,卧病在床,寨中多数人又都对姑母惟命是从,我们父女两个实在势单力薄。”

  窗外风雨势盛,关秋染临着灯火,说道,“有许多事,我们是无权插手的。”

  “所以三小姐才要借太子之势肃清关家寨?”

  戚寸心才用帕子擦过头发,衣衫也已经换过一身,她一下站起来,满怀期盼,“裴湘在哪儿?她没有死,对不对?”

  那姜凡明明是关天璧的护卫,徐允嘉言其武功高深,但今夜戚寸心见他与徐允嘉过招时出招却不见霸道,反是躲闪颇多,像是故意不用全力。

  甚至于在关秋染出现后,他更是直接反水,与关浮波手底下的那些人打斗起来。

  如果姜凡是关秋染的人,而那关天璧又声称他让姜凡杀了裴湘,也就是说,关天璧并未真的亲眼看见姜凡杀了裴湘。

  如果姜凡没有杀裴湘,而关秋染又扣着裴湘不放,任由事态扩大,直至这消息传至她与谢缈的耳边,那么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关秋染这么做,便是想借谢缈之手,除掉关浮波。

  但有一点戚寸心此时尚不确定,如果姜凡是关秋染的人,那么她方才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太子妃容禀。”

  关秋染一撩衣摆跪下磕了一个头,“民女深知裴湘小姐若是死在关家寨,必将牵连整个寨子的数百条性命,所以无论如何民女都不能看着关天璧铸下此等大错,裴湘小姐正在我院中,只是姜凡给她喂了十日醉,只怕还要几日才能清醒过来。”

  “三小姐好算计。”

  谢缈靠在椅背上,语气清淡。

  “太子殿下天资聪慧,民女这点手段在殿下这里怕是不够看的,”关秋染恭敬垂首,将姿态放得极低,“若非殿下有心成全,民女今夜也不能成事。”

  “你早就知道?”

  戚寸心闻声便回头看向他。

  “没有很早。”

  他瞧见她皱着眉,便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也不自觉放得柔和了点,带了几分讨好,“因为只是猜测,怕你失望,所以才不想告诉你。”

  谢缈从来不是个毫无准备便迎头直上的人,关浮波与她三弟之间不和,乃至关秋染不受关浮波重用之事,他都已查得清清楚楚。

  只有关家寨内部有鬼,裴湘才有命活,但若他猜错关秋染这一步棋,他提前告知戚寸心,也不过是给她希望,又令她失望。

  “三百九十六妹,那姜凡是个狠角色,当初苏明瑞夫妇设局引裴湘去报恩寺,便是这姜凡带着人将裴湘掳来关家寨的。”

  莫宴雪忽然出声,待戚寸心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他颇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身边有从裴府带来的二十多名护卫,我瞧着他们个个身手都好,就……离开了一阵子,没想到被那姜凡钻了空子。”

  “可是姜凡既是三小姐的人,那么你方才为什么要杀他?”戚寸心不由看向关秋染。

  “他不是我的人,不过是个有所图的鼠辈。”关秋染跪得端正,谈及姜凡,她的眸子都是冷的。

  “他图什么啊?”徐山霁捧着热茶,忍不住插了句嘴。

  “图她啊,还能图什么。”

  莫宴雪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臂,睨着关秋染的侧脸,懒懒地说道,“关三小姐不过顺水推舟,假意与他私定终生,骗得那傻大个团团转。”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里却莫名透着一丝酸味。

  关秋染却只静默地瞥他一眼,随即再度朝戚寸心与谢缈拱手,“姜凡此人心狠手辣,更是油盐不进,民女只得出此下策。”

  若非是姜凡方才顾着救她,也不会被她抓住机会给他一刀。

  “殿下,民女斗胆,请殿下饶恕除巫医以外的寨民,民女保证,我关家寨往后绝不再借孟婆之名,行祸乱人心之事。”

  关秋染说着便又俯身叩首。

  这一夜雨声烦乱,直至东方既白,雨势才总算削减,有逃跑的香客在知府衙门击了鼓,一大早新络知府便遣了官差不顾泥泞上孟婆山查探情况。

  “你不露面,官府那儿怎么办?”戚寸心在裴湘的床前端详了片刻她的面容,又听见徐允嘉在门外的禀报,便问谢缈。

  “那就是关三小姐的事了。”

  谢缈神情极淡,“关浮波死了,可她这么多年给新络知府的好处并不少,关秋染是关家寨的新寨主,她自有办法解决此事。”

  “可是,”

  戚寸心回头去看仍未醒来的裴湘,“我们只怕等不到湘湘醒来再走了。”

  “莫宴雪既会留在这里,想来她也不会再出什么事,她若醒了,便将她送回月童去。”谢缈轻瞥一眼昏迷不醒的裴湘,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的褶皱,随即牵起她的手走出去。

  “公子。”

  等在庭内的苏家三爷苏明安谨慎地唤了一声,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谢缈。

  “苏家有你苏明安也算万幸。”

  谢缈语气轻缓,却令苏明安一时后背冒冷汗,他再将身体伏低些,恭敬地说道,“是殿下……不,是公子给了我三房活命的机会。”

  苏明瑞夫妇脑子拎不清,苏明安却是还算清楚的,所以昨夜见了徐允嘉之后,他便知道,此时若不听太子令,苏明瑞夫妇所为之事必定连累整个苏家,到时他们三房也逃不脱杀头的罪名。

  “守好裴湘,她再出事,你苏三爷就没那么好运了。”

  谢缈看也不看他,牵着戚寸心的手步下阶梯,朝院门走去。

  待出苏府后门,戚寸心抬眼便瞧见马车旁的人赫然是徐山岚,她愣了一下,“世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是刚到。”

  徐山岚眼下一片青黑,风尘仆仆的,他笑了一下,站直身体,但见谢缈率先上了马车要拉戚寸心上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唤了声,“夫人。”

  “她……还好吗?”他还是问出了口。

  “她被喂了药,要过两日才能清醒。”戚寸心松开谢缈的手,回过头来,“世子,你要去看看她吗?”

  徐山岚犹豫了一下,他回身又瞧了一眼已经关闭的苏家大门,还是摇了摇头,“她没事就行。”

  明明他是这样在乎裴湘,不分昼夜命也不要地去搬救兵,可如今真得了裴湘无碍的消息,他却偏偏望而却步。

  戚寸心并不理解徐山岚。

  如今太子车驾以及崇光军已经进城了,而昨夜的乱局因关秋染与苏家的插手都已平息,并未用到崇光军,他们这一行人如今自然也免于暴露踪迹,自可继续西行。

  “徐允嘉,去将人请来。”

  戚寸心才随谢缈在车内坐下,便见谢缈掀帘说了一句。

  她正不明所以,不一会儿却见车帘被人掀起,一张陌生沧桑的面孔映入眼帘。

  谢缈正襟危坐,语气轻盈:

  “从亭江县到新络,宋宪将军跟了一路,怎么如今还打算跟下去?”

第87章

  原来昨夜在关家寨中,扔出那斗笠挡下关浮波最后一击的老者,便是宋宪。

  “宋宪早已是声名烂透的逃战将军,却偏有人借罪臣之名来引太子与太子妃夫妇上钩,”马车辘辘声响,宋宪双手撑着根木棍坐在车内,他的面颊大半被胡须掩盖,掺杂银丝的头发也是乱蓬蓬地披散着,此时他蓦地一抬眼,看向坐在太子身侧的年轻姑娘,“若非是戚永熙戚明恪父子上书作保,当年缇阳从罪臣手中丢掉时,罪臣便已经死过一回了。”

  “此番是有心之人算准了太子妃作为戚家的女儿,必会如其祖父与父亲一般,竭力挽救罪臣的性命。”

  “所以破庙里的那个小乞丐,是将军您刻意安排的?”戚寸心几乎是一下便反应过来。

  那幕后之人计划周密,本不该露出破庙里的这一丝纰漏,戚寸心之前想不通,姑且也只能算作是那人百密一疏,但如今见了这位宋宪将军,她才发觉这所谓的“纰漏”,也许是宋宪的刻意安排。

  “的确。”

  宋宪凝视她的面庞片刻,随后轻轻点头,又垂下眼帘,“还望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莫怪罪臣当时不便露面,也仅能凭此来提醒您二位警觉些。”

  “既然亭江县的事已了,那剩下的事本也与你无关,不知将军因何一路尾随至新络?”谢缈的语气慢慢悠悠。

  “殿下与太子妃这一路不好走,罪臣只不过想再送一段。”宋宪戎马半生,也是见惯风霜之人,但此时面对这身居太子之位的少年郎,他却看不透他分毫,“出了城,罪臣便会离开,但若殿下有心治罪,罪臣……也甘愿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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