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负我 第146章

作者:六棋 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随着崔樱说出口的话,二人之间刚才还旖旎的气氛逐渐消散。

  贺兰霆的沉默不语就是最直白的回应态度,他早就料到顾行之会从北鲜赶回来为顾乘章求情,可是要想这件事从轻处罚,可能么?

  崔樱:“我对顾家犯的事不表异议,他连夜奔波,只想求见你一面。”

  贺兰霆:“你在帮他说话。”

  他对崔樱跟顾行之联合谋划欺骗他,混淆血脉的事印象深刻,根本不想崔樱再与顾行之有任何联系,最好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

  不想崔樱不仅违背他的意愿,去见了顾行之,还来向他求情。

  贺兰霆背过身讥讽,“看到他风尘仆仆为他父亲劳心劳力的样子,怎么,你对他心生怜意了?”

  崔樱听他这刻薄的语气,就知道他在计较了。

  虽然这话令她感到生气,崔樱还是没被恼怒冲昏头脑,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并非如此,你别这样和我说话,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你吵架,影响你我夫妻间的感情。”

  许是她提到跟贺兰霆之间才是夫妻,令贺兰霆周身僵硬冰冷的气势有所缓和。

  但他还是不忘挑拨顾行之这么做的动机,“他想见孤,是想替他父亲说情。你忘了你阿翁怎么受得伤,你不是因为这件事要记恨孤一辈子,难道你不想报仇了?”

  崔樱反驳道:“当然不是。”

  “顾家所做的事本就罪有应得,按本朝律法怎么定罪都好,我说了我不表任何异议。他曾经帮过我,如今在门前跪着求我,这个人情到了我该归还的时候了,今后我与他就再无牵扯。”

  发现贺兰霆无动于衷,崔樱如同泄气般道:“我只针对他想见你一面,才来替他说情,你若不愿,无可厚非,我去回绝他就是。”

  贺兰霆不作回应。

  崔樱等了等,终是出去了。

  顾行之在府邸外没有命令进不来,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是湿的,他一身衣裳连带脖颈和脸颊都沾上了泥点子,浑然看不出以前风流倜傥的模样。

  看到崔樱出来,顾行之眼中闪过一缕期翼的光。

  然而当崔樱的裙裳离他越来越近,顾行之心头的希望就越来越低。

  她还学不会那种不动声色,一双盈润黑亮的眼眸露出不忍的眼神,就已经叫顾行之明白了结果。

  果然,和他预料中想的一样,崔樱走之前也没有向顾行之保证,一定能说服贺兰霆,她只是表示愿意试试。

  崔樱:“我的话不奏效,兴许对他来说并没那么重要。”

  她将端来的茶杯和一碟糕点放到地上,“吃完这些你就走吧。”

  顾行之一路奔波,为了尽早赶回京畿,有近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他不意外贺兰霆会拒绝见他,他没对顾家立马下令,满门抄斩就算不错了,不然哪还有顾行之回来求见的机会。

  他听了崔樱的话,往嘴里僵硬而机械地塞入糕点,没嚼几口就囫囵吞了下去,再喝光那一杯茶就起身了。

  崔樱:“保重。”

  顾行之正准备上马,另想办法时,忽然被人叫住,“等等。”

  方守贵被派来传令,“太子让顾家郎君进去。”

  这话让崔樱愣在原地,顾行之进去之前看了看她,他眼中的崔樱如他想象中那般过得很好,她多了几分成过昏的妇人的沉稳,可她还是年轻,哪怕她做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面庞始终妍丽秀美,散发着纯真恬淡的风韵之气。

  他路过她,苦涩一笑,道:“还是奏效的,你要信你自己,崔樱,你是独一无二的。”

  能令贺兰霆三翻四次低头的人,怎会真的是个普通人呢。

  至少,在他们眼中,哪怕手无缚鸡之力,又身有缺陷的崔樱已经不普通了,她可是能影响一个行事作风独到专横的上位者。

  顾行之被带去了贺兰霆的书房,这座府邸他来过许多回了。

  以前来的时候,没跟崔樱定亲,那时风流恣意,堪称滋润。

  后来定了亲,不知什么时候事情就变了,他再来这座府邸就是以客人、外男的身份。

  他跟表兄,也成了对彼此有敌意的陌生人。

  顾行之一眼就看到神情漠然等着他的贺兰霆,他上下一扫,似乎面露嫌弃,朝方守贵示意地轻轻颔首,“带他梳整一番再来。”

  贺兰霆睇着很久没见的顾行之,没有崔樱,他对他还仅存一丝表兄弟的态度,“你看你自己哪还有过去的风光。”

  顾行之对他,就如同对崔樱那样复杂。

  他拒绝了方守贵请他去沐浴更衣的决定,顾行之站在贺兰霆跟前道:“顾要是没了,我再干净,也不可能有以前的风光。”

  贺兰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然后呢,想孤放人?”

  贺兰霆:“你利用崔樱心软,难道为的不就是这个。”

  顾行之被猜透心思,不见心虚愧疚,能不能让崔樱帮他说情,是他唯一能见到他的机会。

  为了他父亲,他只能期望崔樱看在过去人情的份上帮他一把。

  而今他的前妻嫁给了表兄,他们终成一对眷侣,还育有一个孩子,顾行之痴痴的笑声中,透着对自己的嘲弄。

  他问贺兰霆:“那表兄,你打算怎么处置顾家。”

  与北鲜勾结,损害国家的利益,不管是哪门皇亲国戚,按照律法都会被抄家。

  顾家如今正处于重兵把守的阶段,男丁女眷分开看管,像顾乘章和顾行之上头的兄长们已经被关进了大理寺,顾缘维在朝堂瘫倒后就卧病在床了。

  这是看在母家和顾皇后的最后一点情面上,贺兰霆才没闹得过于难堪。

  他盯着顾行之,神情冷酷,觉得他应该知道分寸,别得寸进尺的好。

  顾行之请求:“能不能留我父亲一命,阿翁已经病倒了,若是再受刺激,恐怕会……”

  贺兰霆对他不再有耐性搭理,他沉声道:“天下人都在看着,你想孤因为你一句话就徇私枉法?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你怎么不劝他收手呢?”

  贺兰霆走出书房。

  他与顾行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说了最后一句,“孤不处置你已是仁慈,顾家的事与你无关了,滚回你的北鲜去。”

  崔樱站在庭院里,看到顾行之行将就木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

  蓦然一只手将她拉走了,贺兰霆挡住了他们彼此望向对方的视线,崔樱这时不想再惹怒他,她匆匆收回目光,按住手腕轻声对贺兰霆说道:“慢一些,你走太快我跟不上。”

  那是她见过顾行之的最后一次。

  也是最后一眼。

  顾行之在京畿待到顾家的处置下来,他四处奔走,想挽回局面却收效甚微。

  顾缘维被革职,手中权利悉数被缴,顾行之上头三个兄长参与得深,难逃一劫,同他们父亲顾乘章一同关押在大牢,等待被流放的命运。

  今后的顾家除了顾行之能安然无恙,撑着门面,再无别人。

  局势已定,在崔珣跟林戚风带上北鲜要犯,从灵州回京的那天,顾行之带着顾家仅存的旧部,和家中父亲兄弟的家眷整顿出发,离开京畿。

  两路人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就在关口相互错过。

第136章

  崔樱借了贺兰霆的书房办事,他书房大又敞亮,时常有人收拾清整,后来乱成一糟的情况还是极少见的。

  不管是桌案还是桌椅、地上、柜子上都铺了好多画像,室内几乎没法下脚。

  太孙粘她粘得很,走到哪儿都要跟到哪儿,现在铺了画像的地上乱看乱爬,身后有侍女时时刻刻盯着他。

  而崔樱正盯着画像的人和旁边的注释,替崔珣相看适龄婚嫁的女郎,顾不上照看儿子。

  “这些天送来的画像没有上千幅也有百来幅了,我看这些女郎各个都很好,阿兄在其中却一个也没相看上吗。”

  崔樱自个儿都看的眼花缭乱了,结果崔珣那边推说都不喜欢,她现在很犯难。

  崔珣立功回京,政途属于上升期,他的亲事也到了提上日程的地步。

  崔家叫他相看女郎,崔珣借口事忙,理所应当地请了妹妹来帮他参考人选,像是崔樱说想让哪家的女郎做嫂嫂,他就娶哪家的女郎进门。

  这种看上去是听取崔樱的意见,实际上也是种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做法。

  但是崔珣忙也是正经的,他不大想要在京畿久留,还是想到灵州去,时日待的不长,为他择妻就得抓紧时间了。

  贺兰霆才半日不在府里,一到书房,看到的就是与往日不同的场面。

  无处下脚的他只能站在门口,没让人通传,看着背对着他的崔樱正跟婢女探讨,怎么游说让兄长认真对待自己的昏事,好好从中挑选合自己眼缘的女郎相看相看。

  因为讨论得太过沉迷,崔樱都没发现他,还是长大了许多的太孙,爬到门槛对着他吐口水时,崔樱想起孩子才转过身。

  刚好看到这一幕。

  贺兰霆单手拎起短手短脚,小小一团肉乎乎的儿子,动作不大,看得出来是有收敛地向她挑眉示意,“想保他周全的话,就用你自个儿来赎他。”

  说罢他提着对他不服,踢动小腿抗议的贺兰昭昭就往内宅去了。

  崔樱顿时放下画像,“都收拾了吧,刚才看的那些,就把家世相当、年龄相配的给阿兄送去,他要是再不满意,就说我也瞧不好了。”

  对着父亲吐口水,贺兰昭昭免不了挨了一顿打。

  还是被扒下裤子那种,肉肉的小屁股被一把团扇的扇柄敲木鱼似的,来了几下。

  崔樱对贺兰霆拿着自己的扇子惩罚儿子的行为颇为恼火,她一把抢过去,扬起手像是要把贺兰昭昭挨的揍都还到贺兰霆脸上。

  贺兰霆身形不动如山,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崔樱动手他肯定能在顷刻间钳制住她。

  然而香风扑鼻,崔樱只对他凭空扇了扇风,就将扇子砸进他怀里,“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你欺负他作甚。”

  崔樱让人把挨了揍,哭得泪眼带花的贺兰昭昭抱走,自个儿也准备离开。

  椅子上贺兰霆踩住了她曳地的裙裳,威风堂堂,冲面露惊讶的崔樱轻佻地勾唇,“不欺他,欺负你吗。”

  崔樱很有危机意识地扭头想跑,她太熟悉使坏时候的贺兰霆是什么样。

  “那就子债母偿。”

  贺兰霆跟她争夺她的裙裳,拔河似的,崔樱天生平衡力不行,一个趔趄就被拉拢到他怀中,他在她秀颀白嫩的脖颈处深嗅。

  再抬眸眼神叫人腿软又害羞,“你好香,你擦了什么这么香。”

  贺兰霆对人的气味同他对相貌一样挑剔,但在崔樱身上,他能接受她的美中不足,及所有的一切。

  她人站在他面前,哦不,出现在他视野中就是香的。

  就像一开始他们相遇,那时他见了崔樱,才知什么是“露浓花瘦”般的美色。

  崔樱挣扎,她被贺兰霆说的“子债母偿”给羞恼到了,在被贺兰霆扛在肩上,往床榻走去时还在拍打他的肩膀后背,“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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