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二月
“没关系的,大嫂你忙你的便是。我若是在济州待得烦了,便再来台县找你。”
袁锦云犹豫了片刻,她心中有事,本想直白说出问一问明蓁。但见明蓁只专心看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出口。
在县城陪着袁锦云逛了一日,明蓁还真有些疲惫,晚上梳洗过后,便遣了春雨回房,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
她的神情有些愣怔,眼神迷茫不知在想着什么。
“蓁蓁,蓁蓁……”
陈霖淮用手在明蓁眼前晃了晃,这才让她回神。
“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没想什么,夫君何事?”
“今天陪着袁小姐游玩是不是很累?”
明蓁面上淡淡的,“是有些乏了。”
陈霖淮脸上的笑容一下便垮了下来,“那好吧,蓁蓁,我去书房还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了,要不你一个人先歇息?”
明蓁微愣,随即面色如常。“夫君尽管去忙,不用管我的。”
陈霖淮起身,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去了西侧间的书房。明蓁坐在绣墩上又愣怔了片刻,似乎自从这次从济州回来,他比以往要忙得多。
夜凉如水,明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干脆披衣起身,去了书房。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陈霖淮,他从书案前抬头,很是意外。
“蓁蓁,你不是歇息了吗?怎么过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夫君在忙什么。”
陈霖淮忙起身把明蓁牵到书案前,“冷不冷?要不要再去给你拿一件大氅来。”
“无事,夫君在忙什么?”
陈霖淮将自己整理的东西拿给明蓁看,“是我整理的关于哨兵操练的计划,原先我也弄过一份,只是当时被严亮否决了。这几日我带着兵士们操练有些新的想法,便一并整理出来。”
说起哨兵营的事情,陈霖淮便来了兴致。
“蓁蓁,我觉得兵营的训练还要再改进一些。我们既是要剿水匪,便不能只在岸上训练。有的兵士还不谙水性,这样怎么能行。我准备这几日趁着河道未结冰,带着兵士上船训练。”
见他说起兵营的事,眼中光芒四射,明蓁很是心动。
“夫君辛苦了,为了剿匪,你也是用心了。”
陈霖淮笑道:”不用心不行呀,难得参将大人赏识我,将剿匪的事全权交予我,我自然要全力以赴,不辜负参将大人的厚爱。”
明蓁心里却猛地冒出一个念头来,也不知是不辜负参将大人的厚爱,还是不想辜负参将小姐的厚爱。
她被自己这个心思吓了一跳,却听陈霖淮还在那里继续说着参将府的事情。
“袁将军与台县的这些官员不同,他为人豪爽,不喜阴谋权术,提拔手下也是看你有没有真本领,在他手下做事,只要用心定能出人头地。”
“那也不见得吧,若袁将军真的这般英明,那怎么还会有严亮这样的百夫长在。”
话一出口,明蓁就觉得有些不对,往常她从不会说出这般有些刻薄的话,怎么今日却不喜听陈霖淮说到济州的事呢?
陈霖淮倒没有觉得,他凝神思索了一下,“蓁蓁说的也对,严亮这样的人能晋升,说明军中的规制还是有缺漏的,改日若见了袁将军倒是可以提上一提。”
“怎么,你还要去济州见袁将军吗?”明蓁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带着些许质问。
“是啊,我如今是百夫长,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去济州参事的。”
陈霖淮随意地将自己军中的一些事务讲给明蓁听,她却觉得心中酸涩,一句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那你以后也会经常见到袁小姐吧?”
“袁小姐?”陈霖淮有些不解,“见她作甚?你是说上次我和修之去参将府,袁小姐来见我们的事吧。那次她是为了感谢我和修之救了她,才跑到前院来的。平日里,她应是待在后院,若是你想见她,下次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参将府拜访。”
明蓁心头的酸意更浓,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怪不得袁小姐对你念念不忘,还特意打听你爱去何处游玩,原来在参将府你们还见过一面。”
这话一出口,两人俱都愣住了。明蓁心头涌起一股悔意,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说话竟如此刻薄。
袁小姐除了言谈间多次问起陈霖淮的事情,并无其他失礼的地方。甚至对她很是亲近,她怎会如此去想袁小姐。
明蓁很是心烦意乱,她此刻也不想见到陈霖淮。
“夫君忙吧,我先回房了。”
说完话明蓁就急着离去,可未曾想,她刚一转身就被陈霖淮拽回,她脚步不稳,一下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陈霖淮盯着明蓁的眼睛,嘴角慢慢咧开,面上都是笑意。
“蓁蓁,袁小姐还问起我什么了?”
明蓁立刻就怒了,一双美眸里也带着羞恼。
“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袁小姐。”
“我偏不,我就问我娘子,蓁蓁,你说说呀!”陈霖淮抱紧她往怀里贴了贴,手也不老实起来。
明蓁用力去挣脱他,“陈霖淮,你……你无耻,你放开我。”
陈霖淮不仅不恼,脸上的笑意更浓,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得意。
“蓁蓁,蓁蓁,我就不放……”
明蓁快要被他气哭了,她想也没想便用手捶打他,“你还笑,有旁的姑娘打听你,你很得意是吗?”
陈霖淮忙把她的手握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蓁蓁,我是很得意,但不是因为你说的缘由,是因为我娘子她心中在意我。”
第47章
夜阑更深, 书房内烛影摇曳,映照在窗棂上的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甚是亲密。
陈霖淮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明蓁居然会为了他而吃醋。
明蓁性情一向温婉, 此时面上却罕见的染上了薄怒,双颊带着粉意。她的双臂被陈霖淮环住无法动弹, 挣扎了几下未果后,明蓁抿着唇气鼓鼓的看着他, 杏眼圆睁,眼中尽是羞恼。
明蓁心里此刻百味陈杂,她更多的是生自己的气。自小她娘就教她遇事冷静,无论何时也不能失了仪态。
她从不是易怒的人,也从不会因别人的几句言语不当就心生怨气, 可是刚刚她却失态了。心里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听到陈霖淮说是因为在意他时, 明蓁傻住了。
她这般模样落在陈霖淮眼中,更让他心喜。虽然两人自成婚以来, 一直恩爱,但是陈霖淮能感觉到, 明蓁一直在包容自己, 将自己当做夫君敬爱。
陈霖淮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少了些什么, 此刻, 他终于弄明白了, 他喜欢明蓁在他面前毫不保留有的样子。她生气发脾气,他发而更开怀。
见明蓁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陈霖淮继续说道:“蓁蓁, 你喜欢我, 在意我,才会不喜我和别的女子接触。就好比当初我不喜孟玉堂一般。”
“你胡说什么呢?”明蓁听他这么说有些恼怒,“虽然当初父母有意和孟家结亲,但我和孟玉堂之间可是清白的。”
“我当然知道蓁蓁和他没什么的。”陈霖淮忙为自己刚才的话致歉,“蓁蓁,都是我胡言,你不要生气。只是当时我心悦你,唯恐自己比不上他,毕竟他的才情确实在我之上。一想到这些,我心里不免有些醋意。”
明蓁还从不知他曾经这样想过,面上有一丝歉意。
“你既然这样想,为何不同我说呢?”
陈霖淮沉浸在回忆里,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你已经是我的娘子,又一心待我,我岂能不知。他本就是和我们无关的人,干什么在你面前提他。再说了,我又不傻,万一提的多了,娘子又觉得他比我优秀怎么办?”
“又胡说!”明着气得去瞪他,陈霖淮忙赔礼:“是,是,都是我胡说。那孟玉堂也只是才学比我强了一些,其余的都是比不过我的。我说这些就是觉得蓁蓁如今的心思同我那时是一样的,你也是心悦我,才会胡思乱想的。”
明蓁的脸颊已经红透了,她脑子里乱得很,真的是这般吗?她心悦陈霖淮,所以才会吃醋,乱了心智。
陈霖淮低下头来,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温柔。
“不管什么袁小姐,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和我们无关。蓁蓁,我心中只有你一个,再没有旁人的,将来也绝不会有。”
不管将来会如何,此刻,明蓁是信他的。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有着炙热的绵绵情意,似要将她吞噬一般。两人的唇,慢慢贴到了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不出意外的,第二日明蓁又起晚了,陈霖淮早就已经去了大营。昨夜的事又涌进明蓁的脑海,她的脸不自觉就红透了。明蓁赶紧穿衣起床,不让自己去想这些。
时辰已经很晚了,明蓁便没有去县城,而是去村里的绣坊转了一圈。
如今,不止是清溪村的女子,便是周围村子的也有慕名来做活计的。绣坊里的女工已经有五六十人了,明蓁便雇了几个婆子帮着做饭,连午食一并帮着解决了。
明蓁绣坊的饭食不差,对不少人来说,甚至比她们在家中时吃得还要好,这样一来大家更加能沉下心来做活计。
绣坊生意做大,明蓁是满意的。只是辛苦了她娘,毕竟这些绣娘大都是由她来指导。
周氏倒是不觉得,这从京城回到乡下的这些年,其实她一直提不起心气来。只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便好,从未想过要做些什么。
如今,能帮着这些贫苦人家的女子学门手艺,还能看着她们挣了银钱改善自己的生活。周氏也从中找到了满足感,干劲十足。
等到明蓁再去县城的时候,便看到了袁锦云给她留了一封信在铺子里。信上的内容也很简明,就是告诉明蓁,她过些日子便会再来台县找明蓁玩。
抛开她总是喜欢打听陈霖淮的事情这一点,其实明蓁觉得袁锦云倒也是个能谈得来的朋友。明蓁决定试着和她相处一下看看,若她真有旁的心思……明蓁也绝不会轻易退让便是了。
谁知,袁锦云这一走便了无音讯。直到年底参将府设宴她才让人捎了信来,想邀明蓁去参将府做客。
陈霖淮带信回来的时候,小心看着明蓁的脸色。
“蓁蓁,你要是不喜欢那便不去,我和参将大人说一声推了便是。”
明蓁把信收起,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推了做什么?我和袁小姐也许久未见了,正好趁此机会见一见。”
陈霖淮便识趣地不再说下去,摸了摸鼻子忙转移话题。
“既然如此,那咱们早些出发,到了济州歇息一日再去参将府赴宴。”
明蓁应了下来,叫来春雨一起收拾要带的物品。此次去济州,怕是要耽搁几日,多带一些有备无患。
明蓁想了想,又叫秋叶给桂香传了信过去,准备带着她一起去济州。济州到底是州府,比台县要繁华不少,桂香去了也可多看看济州城里的店铺都售卖些什么花样。
以往陈霖淮独自去济州,都是快马加鞭赶过去,大半日便可赶到。这一次,他们人多,便乘了两辆马车,一路上行程并不算快。
所幸这一路都是官道,近些日子也没有雨雪,路上还算是顺当。他们辰时出发,马车傍晚时分便到了济州城下。
济州城城墙高耸,巍峨壮观,城下一座三孔石桥横跨在护城河上,两侧的石栏上雕刻着神态各异的狮子。
马车踏上石桥通过守城官兵的查验,这才入了城。陈霖淮将马车帘子撩起一角,给明蓁介绍城中的景致。
“蓁蓁,我们是从济州的南城门入城,参将府在城东,咱家的宅子在城西。咱们先回家中歇息。城西六合居的饭菜口味特别好,晚上让他们送一席去家里,你尝一尝。”
明蓁坐了一日的马车确实有些乏累,“好,都听你的安排。”
陈霖淮面上有几分惬意,“我和修之每次来济州,最常去的便是六和居,那家饭庄在西二街街口,那条街上有不少吃食铺子做得都挺好。不过最热闹的还是西六街,济州城最大的斗场就在那里。往年,我和修之都是到那里与人斗蛐蛐。”
自从入了哨兵营,明蓁已经许久没见到陈霖淮这般轻松了,她笑盈盈地听他讲这些,并不开口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