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祸水 第91章

作者:再枯荣 标签: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第84章 千重变(正文终)

  一番烟笼池馆水平桥, 香粉凌乱,雾雨狼藉。不论明日秦淮河如何潮起潮落,雨终归是转小了。

  何盏往席家来, 撑着把姜黄绸面伞,跟随丫头向望露紫竹林间的小径往上爬。冷不丁在那湿漉漉的木台子雕阑上, 瞧见缠着一条翠绿的细蛇。他忙将前头丫鬟掣在身后, “低声些,别惊动那条蛇,那是竹叶青,有毒。”

  丫鬟正是素心,跟着他往林间木台子一望, 错步出来,捂着嘴笑了笑, “不妨事的小官人,那条蛇日日盘在林间, 起初我们见了也吓破了胆,谁知它竟不咬人。像是晓得人怕它似的,撞见了我们, 就躲起来, 隔得远远的。”

  何盏举着伞远远地望着那蛇, 通体翠青, 细细地蜿蜒在阑干上,倏地叫他想起绿蟾。他略站住了脚,谁知那蛇梭了一下, 把脑袋对过来, 冲他吐了下舌。

  他笑了笑, “这蛇仿佛是有些通灵性。”

  “我们也这样说呢, 前头我们太太的屋子前后都撒了驱蛇虫的药,近日频频下雨,冲散了药,它也不再进屋了。小官人上去吧,这里湿漉漉的,一会下来,它一准还在那里挂着。”

  何盏留目片刻,仍旧打着伞上去了。进屋见乱糟糟的,满地搁着大大小小的箱笼。箫娘还是那往常那笑嘻嘻的模样,穿着黛紫的薄纱,家常打扮,领着他往榻上坐。

  “伯娘这是做什么?”何盏环看一眼那些箱笼,呷了口热茶。

  箫娘随意地扬起唇角,“收拾东西嚜,省得隔两日抄起家来乱糟糟的。我把一应值钱的东西先都搁在箱子里头,免得兵荒马乱的给我打摔囖。”

  “伯娘乱操心,就是抄家,凡碎云名下的东西,都要叫抄进公中。”眼瞧箫娘骤提起眉来,他笑开,“不必担忧,旨意下来了,不抄不斩,只往广州服役五年。”

  乍一听,箫娘给茶烫了一口,忙扇着嘴巴,怯怯地望过来,“真的?”

  “真的,传旨的太监还在都察院的别院里歇息呢,伯娘不信,亲自去问问?”

  落后箫娘便有些呆怔,半晌说不出话来。何盏窥一窥她,拿不准她的态度,便稍作劝慰:“伯娘不必这样子,人只要是好好的,家只要是好好的,终归就算好了是不是?不过五年光景,一晃就过去了。我们这起朝廷命官,谁不是风里来雨里去,今日那里赴任,明日这里拜马,都是常事。伯娘只当碎云是往广州赴任去了,五年期满,自然归家。”

  箫娘耳根子嗡嗡作响,在淅沥沥的雨声里辨别着他的声音,很是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只要人好好的,就是好事。我可以打点行李,也同他往广州去嚜,他在那里服役,我在那里租几间屋舍,一样的。”

  这主意越说越是,渐渐露出笑脸来。别人家夫妻的事情,何盏不好多劝,只得告辞出去。箫娘略微送一送他,走到半坡,何盏转头一望,那条竹叶青果然还挂在那里。雨把它全身都浇透了,愈发显得嫩葱一般的艳丽。

  箫娘顺着他的眼望过去,笑说:“它不咬人,不怕的。”

  “我听见丫头说了。”何盏回以一笑,再望那蛇一眼,压下一种难言的留恋,撑着伞去了。

  箫娘顺道在园中把晴芳并几个丫头叫往屋里来,乐呵呵地告诉她们消息,“朝廷有令,又不抄家了,老爷免了死罪,咱们这几日打点的衣裳瓷器,依旧拿出来。只是一样,替我与老爷收拾几件衣裳出来,老爷被流放广州服役,我也跟着去。”

  众人一时乍惊乍喜,乱笑一团。唯有晴芳,回过神来窥她,见她一贯的平静,一颗心反倒提上来。这厢把丫头们打发到正屋里收拾,拉着箫娘往卧房里去,摁她在榻上,摸她的额头。

  箫娘往后让一让,“你做什么?”

  “你别是病了吧?”晴芳落在对案打量她,“自打老爷被押,已经三个月了,你是照常的吃吃喝喝,凡事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如今听见他不必受死刑,原该是高兴的事,你怎的还这副平心静气的模样?”

  “那我该什么模样?你这话,真是说得奇怪得很。”箫娘乜她一眼,仍旧打算着,“你去看着她们打点行李,一去五年,可得将我使用的东西都带上。”

  晴芳回乜一眼,“你真要跟着去?你跟着去做什么我的姑奶奶!山高水远的,在家待着不好?”

  廊外头雨滴重而缓地坠着,像是些大大小小的决心砸在箫娘肚子里。她面色澹然,却向晴芳软而坚地笑笑,“五年呢,叫我离他五年,就是在家里这个安乐窝待着,我也横竖不安乐。不如跟了他去,在那里也有人照应嚜。”

  “老爷是去服役,你当是去游山玩水呢?”晴芳也落在对面,嗔一眼怨一眼地,“你不想想,他做着些吃苦的事,叫你看着,你不心疼?你心疼他,他又心疼你,何苦来呢?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就在家踏实待着等他。”

  箫娘把嘴一瘪,固执己见,“就是相伴着,也是好的嚜。”

  晴芳默了片刻,瞅她一眼,“你这时候是头脑发热。要我说,人还好好活着,家里也没被抄,就是万全的事情,你何必又去惹他担心?他是吃得苦的人,唯有一样放不下,就是你,他一准也不会答应你跟着去。你再细想想,我去瞧丫头们归置东西。”

  言讫,晴芳捉裙往屋外去。箫娘独自在榻上,搦腰去望,廊外的雨细细密密,把那些削尖了的竹叶往下压,天也低低压着瓦。她悬了好几个月的心也似乎在往下落,无底洞似的,落得她心慌。

  她坐不住,不得不起身走一走。不防刚拔座起来,忽然眼前天旋地转,撑也撑不住地往地上栽。

  晴芳在正屋里倏听“咚”地一声,她只当是打雷,站在门首朝天外等一等,又不见动静。这才提起心来,走西厢窗前一望,不得了,原来是箫娘昏了过去!

  一时四下里嚷起来,丫头们都往这屋里冲,乱了阵脚。晴芳忙打发人出去告诉小厮请太医,又并着两个丫头将箫娘抬到床上去。心急如焚地等了一盏茶功夫,箫娘倒先睁了眼。

  她醒来,迷惘地盯着帐顶望了会,那蟹壳青的帐子像密云乍聚的一个漩涡,她晕头转向地在里头翻涌一会,才把前事皆搅动起来。

  三四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在她脑子里走马灯似地闪过,那日日夜夜的悬心煎熬,一声更漏滴答、滴答,似一生那么长,终于,她又熬过了一则漫长磨人的苦劫。

  这是她一贯应对灾祸的方式,平静地朝前,等跨过去,回头望,才想起来胆战心寒,才有后怕与揪心。她那一副牙关开始细碎地磕绊起来,浑身渐渐打着颤。在淅沥沥的残雨里,那身荏弱的骨架险些抖散。

  不一时她坐起来,抱着膝盖便开始哭。泪珠字一颗接一颗地滚在薄衾上,须臾湿了大片。

  晴芳听见呜咽,忙拨开丫头们,自己坐在床沿上歪着脸窥探她,“你可是哪里摔着了?!”

  这一问,箫娘想起脑门磕在炕桌上,这会火辣辣地疼起来,愈发疼得她眼泪直流,抬起泪涔涔的眼问:“我额上是不是起了包?”

  晴芳拨开她的手一瞧,“哎唷,真格好大个包!快、取块冰来帕子包着捂一捂!”

  小丫头包了来,箫娘便摁在额角上,眼泪又铺天盖地坠了一阵。众人只当她是疼的,也不去计较。她自己垂着下颌,一刻时辰后才放松了一身紧绷的筋骨。哭着哭着,竟泄出个笑,低低地叹,“冷哥没事了……”

  闻言,晴芳歪着眼窥她,“哎唷我的老天爷,你别是因这个,这会才想起来哭的吧?”

  一瞬间,箫娘又是那个箫娘,抬头泪眼朦胧地剜她一眼,“你这会来打趣我有意思?”

  二人小绊几句嘴,听见说太医来了。由小厮领进来,观了额上的伤,老太医也惊一惊,“怎么撞这么大个包?太太走路还是要当心些,也不是小孩子了。亏得没撞破,这要撞破了,保不齐要留疤。”

  “是磕在炕桌上了。”

  “不是走路不留心,是冷不丁昏过去了。”

  “老太医再观观面色,有没个好歹?”

  一窝丫头七嘴八舌地分辨,晴芳将手挥一挥,把箫娘的胳膊递出来,“不知怎的,忽然脑壳发昏,一头栽了过去。老太医给把把脉,可别是什么要紧的病症。”

  那老太医阖眼号了半日脉,乐呵呵地丢开手,“是有身子了,三个月不行经,你们这些服侍的人竟然不晓得?”

  闻言,箫娘乍惊,由枕上爬起来,胡乱抹了满脸的泪渍,细思细想,果然有三个来月未行经,只是日夜挂心席泠,倒不曾留心自己。

  再一算,恰好是席泠被押前几日的事情。她哑了半日,又再把腕子递给太医,“您老再给瞧瞧,是不是真?”

  那老太医一贯是给她瞧病的,阖着眼又号一阵,嗓子越发含笑,“再真也没有的事,连这我也断错,就不必在太医署当差了。”

  众人挨挤着窃窃笑议,晴芳倏地咋呼一声,“哎唷!那方才栽倒,不要紧吧?”

  “不要紧,太太外头瘦,里头倒好。”老太医挪到席泠案上写下一副方,交予晴芳,“使人抓了药,日日吃着,回头我再来瞧,再给换药方,可别胡乱吃东西。”

  箫娘爬在床上,够着脑袋吩咐,“晴芳,你送老先生出去,给谢钱!”

  “嗳!”

  这屋里乱一阵,晴芳送人回来,打发了丫头们,仍坐回床上瞧她。瞧着瞧着,两个人对目笑起来,她抬手将箫娘脸上泪水黏的发丝细细拨开,“好了好了、都好了!”想起来,又嗔她一眼,“我说不能跟老爷到广州去吧?这会肚子里有个孩儿,还怎经得住颠簸?就在家好好养着。”

  箫娘细想想,把肚子捂着,垂目望一眼,“这会就是我想去,也去不成了。还是单替冷哥收拾些要紧的衣裳,交给差役。噢,对,多使些银子,他们一路走过去,只怕泠哥在路上吃苦!舍得下些本钱,不至于路上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不照管他。”

  “晓得,这还用你嘱咐?你先躺着,这会大约还有些头晕目眩呢,我去使人抓药。”晴芳揿她倒下去,掖了掖被角,一径笑嘻嘻踅出廊去。

  门被阖拢了,箫娘躺在枕上,却迟迟阖不上眼。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一会是苦尽甘来的高兴,一会又聚散离别的忧虑。翻来覆去,只道尘随马去,总好过再无归期。

  可水逝东流,怎不叫人犯愁?她觉得发闷,下床来将两头窗户打开。开到书案那一头,就在席泠那张椅上坐着,苦一阵,手抚在肚皮上,又笑两声。

  垂眼间,瞥见那蛇不知几时爬在窗台上,静静望着她。她也壮着胆子望那蛇,笑了笑,“原来你是来给我报喜的?”

  那蛇静悄悄爬走了,箫娘独坐半日,渐渐打起精神来,去摊开包袱皮收拾席泠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折好了,又一件地一件抖出来,再折进去,再抖出来……

  反反复复折腾到月光满城,雨停了,洗净青空,一片繁星。秦淮河的笙笛迓鼓又隐隐拍过来,她可算是横下心,不就是五年离散么?遇见席泠之前,她在浩瀚尘世间,不知只身闯荡了几个五年,何惧再五年?

  于是初九那日,箫娘晨起忙不迭装黛一番,换了茶色的裙,绾色的薄绡对襟褂子,挽着轻帛,打扮得不见一丝悲愁。将席泠的几件衣裳又再清点一番,装上两个二十两的锭子,套上马车往城外送行。

  这日倒怪,一个犯官,送行的却多。先是何盏匆匆来送,后又是柏仲领着应天府几位官员也套了马车赶来。

  众人下舆就见席泠并两个差役侯在杂草淹没的小路上,穿着玄青的袍子,在秋高艳阳下,立得笔直,那一股淡淡意气,仿佛不是去流放服役,而是羽化登仙。

  柏仲与几位大人一并迎上去,席泠托着手镣与他们一一作揖。待此时再看这些人,席泠胸怀内似萦纡了满腹的话,他又不善奉承,欲说难说,只是“多谢”二字。

  柏仲托起他的手臂,袖口挥洒,“嗳,不要说这些谢不谢的话,咱们共事这样久,不要讲这些虚礼。”说着,自顾自点点头,“你放心,堤堰的工程,总不停就是了。”

  席泠默然拱手,又望向郑主事,噙着丝笑,“此番虽未牵连各位大人,到底也带累你们不少,席某心有愧疚,只等来日归来,再向各位大人赔礼。”

  众人相互作揖,说来说去,都是些读书人间的临别赠言,不题也罢。片刻席泠反送几位登舆,好几辆马车纷纷调头折返,唯有一辆还在原处,挂着靛青的帘子,那帘子被风拂动,看不清里头坐的什么人。

  席泠眺着静目,正疑惑,却见那赶车的小厮一径往跟前过来,“席大人,我们老爷有请。”

  跟着过去,挑开帘子才看见,里头坐的正是林戴文。那坐姿不大端正,斜斜地歪在车壁上,饧着眼睨席泠,“请席大人上来稍坐片刻。”

  席泠料想他总要来南京一趟,却不想是压后到今朝。这厢登舆钻进去,小厮放下帘子,里头是一片淡淡晦暗。席泠坐到侧面,托着手镣向他作揖,“罪员见过林大人。”

  林戴文望一眼他腕上沉重的镣铐,调侃地笑了笑,“委屈么?”

  不用想席泠便知他所指,澹然地将那坨铁铐子转了转,“犯官有罪,甘愿受罚。”

  “除了才智,我就瞧上了你这股能忍辱负重的劲。”林戴文捋着须,渐渐欠身,两个胳膊肘撑在膝上,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兽,“我此番要往北京去了,一是为万寿节,二是为入列内阁,在南京转河道,特意来瞧瞧你。我在车内看了会,倒是没看错,你今日,一改从前摧颓之色,总算有了些处变不乱的平坦之气。”

  说着,林戴文端正了半身,整拂袖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吧。”

  席泠噙着丝喜怒难辨的笑,拱了拱手,“敢问大人,为什么要帮我?小小一桩几十万的贪墨案,微不足道一个席泠,能在北京引得皇上与内阁相争,我想,必定是大人从中周旋的缘故。”

  “你想案呈朝野,让那些高在朝堂的人都知道黎民之苦,怎么就知道我何尝不想?”

  说话间,林戴文收敛了笑意,眼色不经意地凌厉起来,“还有,我曾对你说过,要提你为南京户部侍郎,这不是哄你的话。我如今要入列内阁,江南又是一朝的钱袋子,南直隶户部是最要紧的地方,用别的人,皇上与我皆不放心。我冷眼拣选这几年,除了闻新舟,倒只有你堪用,这是皇上与我共同的意思。我自己的私心呢,也不妨告诉你,我初入内阁,到底势单力薄,得收拢些可用之人。正好,我看你不错,不管身陷囹圄还是高居公堂,都不忘体恤民心,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权利生死麻痹。”

  席泠倒没料到得他如此器重,一时眼泄意外。林戴文洋洋举着眼睨他一会,重又挂起唇角,“你以为我器重你,是凭你那两三万银子?席泠,我常任江南巡抚,见过几百几千的银子,你那一点,实在不够晃我眼的。”

  闻言,席泠生出两分惭愧,两三万银子,确实不够买个南直隶户部侍郎之职。

  “啧、我看你哪里都好,唯有一点不好。”林戴文含笑将他指一指,“就是有些年轻人的臆测习性,总惯把人、把世间往最恶劣了想。你太清高孤绝了,低着眼看人,这一点恰是握权者的大忌。凡是方策,皆有优劣,人亦如是,为政者不能局限在自己心目中的好坏去看人论政。时事视人,方可纵观全局。皇上与我有意将你流放出去,就是想磨一磨你这过于清冷的脾性。满打满算你也才二十五的年纪,这点苦头,不算什么。”

  山野的风拂动着车帘,若隐若现的阳光斜在席泠眼中,如一泓金波,沉默地振荡。

  林戴文拈着须,放软了嗓音,“你不是有位爱妻?听说她出身寒微,大字不识?可你甘愿为她弃了侯门的好姻缘,我想,在你心中,一定觉得她很好。我望你有朝一日,用看她的眼光去看待世人,以待她之心,去待世人的优劣。”

  席泠沉默了半日,胸怀里波涛汹汹翻滚,到头来只拍出口一句:“多谢大人教诲。”

  林戴文笑着摆摆袖,阳光倾注在眼中,满是过来人的淡泊与沧桑,却浮动着中年人的睿智与野心。

  比及席泠跳下车来,朝那扬尘车马深深作了个揖。再抬首时,箫娘便一如整个人间,由马车上跃然眼前。她飘曳的衣裙像一幅秀丽江山图迎面朝他拂过来,那枯败与盛开的,都是点缀的颜色,使整个人世丰满充盈。

  太阳东出,热切地晒在席泠身上,他的目光注视着箫娘以及她身后的杳杳苍山。箫娘用扇子遮在额上,笑嘻嘻地走到跟前,把两手背在身后,有些俏皮地仰起脸,“你在这里站着,是在等我么?”

  “可不?可不就是在等你嘛。”这一瞬间,席泠涤净心胸,开怀地面向她。阳光刺着他的眼,他不得不蹙着额心饧着眼皮,朝那来路上望去。目断处,枯草荒芜,却是秋荣,“等你好久,来了好些人送我,又走了。总不见你,我还当你是在家打点行李,要跟我一道去呢。”

  箫娘别别扭扭地搦一搦腰,脸上有些红霞浮动,“我原是这么打算的,可临了,想去也去不成了,只好你自己去,我在家等你。”

  她这个人固执起来八匹马也拉不转,这回忽然换了心肠,席泠不由好奇,“为什么想去又去不成了?”

  山风拂散了箫娘髻上的碎发,挹动她满目的春意。她抓起他沉重的手,往肚子上放,“我经得住劳顿,他也经不住啊,保不定路上一尸两命,可怎么好?”

  席泠惊吓一瞬,反应过来,哗啦啦地拽着铁撩,在那似乎有些变化的腰肢上缓缓摸了摸。仿佛他的血脉流淌在她的身.体里,他们彻底融汇,他有种崭新的欢喜,“真的?多久了?”

  箫娘瞪圆了眼,说来都是惊,“太医说三个月,这些日子我光顾着为你担心,竟一点没察觉!那天猛地昏过去,请了太医来,我才晓得。”

  “昏了过去?你哪里病了?”席泠一只手捧起她的脸细窥,见杏脸含春,又不像病的样子。

  箫娘抓下他的手,摇摇头,“没病,就是偶然发了个晕。”

  她默了默,忽然听见席泠抬着下颌笑了两声,她顺势拧了他手背一下,“笑什么?”

  “这孩儿来得真是及时。”箫娘似懂非懂,席泠吊着眼角斜斜一扫,与她玩笑,“我这一离家就是五年,你又好热闹,保不齐你在南京耐不住寂寞,起了歪念头,我岂不是防不胜防?这下好了,有个孩儿缠着你,你就是有那歪念头,也没那闲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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